《鱼水长情》小锦袖

20、沈映

　　“你留下也没用，这件事，你帮不了也管不了。”
　　席文才还算是个比较理智的人，在利益权衡方面从不会摇摆不定。天大地大，周崖最大。脏水只要别溅到周崖身上，随便你往哪泼都行。
　　“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无根无基随时都可能夭折。你想想你的未来，再想想你的身后，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这个时候就与郑松正面对上，未免太不划算。”

　　周崖沉默着坐在石凳上没动。

　　与湖心亭相连的那座老旧的木桥上已经站满了人，最前方的郑松已经到了桥中央。

　　“我能做什么？”周崖问。
　　“你做什么都没用。”席文才不假思索道。“你睁大眼好好看看，今天在场的全是郑松的粉丝和他控制下的媒体。不管你今天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

　　许眉看到了他眼底的阴沉，也看到了席文才严肃的神色。
　　她静了静，对周崖说：“你跟席经纪走吧，别来淌这浑水了，我能应付。”
　　周崖望向她，瞳仁又黑又深：“过来。”
　　“什么？”
　　许眉身体微僵，席文才也没反应过来。
　　周崖站起身，重复：“过来。来我身边。”

　　席文才皱起眉：“你想干嘛？”
　　周崖不理他，两步跨到许眉面前，伸手攥住她的小臂，把她从石凳上拉起来。

　　嘈杂的喧闹声已经挤到凉亭门口，郑松带着几位工作人员跨进亭里，还有几位黑衣保镖分散站在亭口处，将那群春心萌动的粉丝门拦在亭口。
　　郑松笑容得体，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一个绅士。

　　他走到许眉近前：“难怪许小姐会拒绝我的咖啡，原来是已经有约了啊。”

　　周崖原本攥在她胳膊上的手忽然松了。
　　随之抽离的还有那手带给她的热度和力量。
　　许眉下意识的想退后，谁知，周崖竟反手握住她的掌心，强行将她的十指扣紧。

　　郑松瞄着这紧紧挨着的俩人，轻笑：“原来如此——”
　　他目光从许眉身上移开，转而冲周崖伸出右手：“小周，又见面了。”

　　旁边两名摄像师擎着大炮对着他们，周崖象征性的轻握了下以表礼貌。

　　友好而又和谐的画面被拍下来，摄像师满意的收起了大炮。

　　郑松微微侧身，介绍道：“这是我的新经纪人，沈映。”
　　她穿着红色的呢绒大衣，留着干练的亚麻色短发，年纪大约三十几岁。许眉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杜静华。在与那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许眉发现，她似乎也很喜欢红色。

　　沈映的眼神很是犀利，她目光依次从三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席文才身上：“周崖现在竟然是你在带，啧啧，真是糟蹋人才！”
　　席文才脸色有点难看，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此时，许眉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沈映的大名她是听说过的，曾经是花年元老级经纪人，如今花年旗下的当红艺人，有半数以上是沈映带出来的。
　　就连杜静华，也是当年沈映手把手教出来的。

　　可她现在竟然做了郑松的新经纪人？这什么情况？
　　据传闻，这位神级经纪人三个月前从花年辞职，然后迅速进驻花年的死对头LYL，并直接担任LYL的执行总监。难不成她现在真的打算与老东家花年撕破脸了？

　　沈映嘴角带着笑容，又转向周崖：“你呀，当初你要是肯跟我走，现在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要自由没自由，要资源没资源，就连……”
　　说到这里，她瞥了眼许眉，“就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抓不住……”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沈映便将对面这三个人挠了个遍，其战斗力实在可见一斑。

　　郑松见情况差不多了，终于迈动脚步，上前缓和气氛：“沈姐说话向来直爽，大家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坐下聊吧！”

　　亭中只有四个石凳，郑松、沈映各占一个，还留了俩给他们。

　　席文才靠在红漆的柱子上，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周崖与他对了个眼神，便拉许眉坐下了。

　　沈映：“我这什么情况你们大致也明白，我就不绕弯子了。郑松现在的处境很难，我们团队经过商议，决定请许小姐出面帮个小忙，可以吗？”
　　不等许眉回答，沈映又继续道：“当然，作为回报，许小姐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只要在我能力之内，我绝对会帮你实现。”

　　许眉张了张嘴，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才道：“一个小忙？”
　　沈映：“只需要借你的名字和背影发个通稿而已，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你做。许小姐别把它想的太可怕。适当的捆绑炒作是娱乐圈一种很常见的营销手段，因为这原本就是件互利共赢的事情。”
　　许眉：“听你这意思，这事还是我占便宜了？”

　　沈映挑眉道：“与郑松这种级别的艺人挂上勾，能为你带来的热度和流量是超乎你想象的。尤其你一个刚入圈的女演员，你知道这等于少奋斗多少年吗？”

　　沈映的眼睛乌黑透亮、精光四射，看的出她生活过的很如意。

　　此时，周崖开口：“她如果答应了，以后这件事就会紧紧和她绑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由你们说了算，什么时候结束，也由你们来决定。只要你们需要，她就必须配合，对吗？”

　　许眉被惊出一身冷汗。
　　沈映却笑了，笑容里略带了丝无奈：“你看问题还是这么透澈。”
　　周崖：“你也还是那么喜欢骗人。”
　　把毒药说成糖水，骗人喝的心甘情愿。

　　沈映：“我带过那么多人，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想法的小伙子。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未来会走成什么样，可惜啊——”她摊了摊手，剜了眼席文才，叹息道，“我耗了那么大心力签下的好苗子，最后却便宜了那个混吃等死的。”

　　席文才：“……”

　　这席文才还真是个遇弱则强遇强则软的人，沈映这么说他都能忍得下，还假装若无其事的看风景。

　　话归正题，沈映看了眼时间，利落的说道：“我们接下来还要赶行程。许小姐，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
　　“不需要考虑了。”
　　“什么？”
　　“我说，不需要考虑了，”许眉用力握着周崖的手，掌心都沁出汗来。她神情坚定，字字清晰，“我不同意。”

　　郑松他们走了很久。
　　许眉终于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席文才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从柱子上揭了下来，坐在许眉面前摸着鼻子，斟酌着开口：“其实吧，你同不同意，结果都一样。”

　　这事没有商议的余地，结果已成定局。

　　许眉：“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同意。哪怕是快要溺死的人都不会放弃最后的挣扎，更何况我这还没到绝路。”
　　她松开周崖的手，手指竟有些麻木。

　　周崖静静的看着她，帮她拂开额前的几缕碎发。他的目光深情又缱绻，像一道霹雳，瞬间映亮了许眉的心底。
　　她问：“我做的没错吧？”
　　周崖：“没错，再弱小的人也有反抗的权利。”
　　许眉心里有盏灯亮了。
　　周崖目光变得深远：“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
　　他这句话太轻太飘，许眉微微勾起唇角，神使鬼差的问道：“你……又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吗？”

　　接下来的三天里，杜静华和郑松被推上了舆论最高点。
　　网上那些不好的、肮脏的言论，一边倒的几乎全部指向杜静华。

　　花年沉寂多年的公关部终于派上用场。
　　公司老总杜静年亲自冲到公关部办公室，单手提着五十多岁的公关部长的衣领，厉声责令他想办法平息这场骂战。

　　饶是如此，杜静华的名字还是在头条上被挂满了三天才撤下。

　　与此同时，另一条不起眼的新闻被悄悄地挂到搜索栏最显眼的地方
　　——郑松携女友与朋友小聚，有说有笑精神状态良好，看似并没有受到舆论影响。

　　配图是他们几人在湖心亭里对坐的照片。
　　如此剑拔弩张的谈判场面都能被硬掰成朋友小聚，许眉心里简直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另有照片将郑松和许眉单独圈出来，并做了标注，挂在话题下。

　　网友都不是傻子，像这样捕风捉影的照片当然说明不了什么。关键是，后面郑松紧跟着放了个大招。——他亲自点赞并转发了这条新闻。

　　正主亲自认证，怎么可能会有错。
　　许眉这个貌似正牌女友的人一出面，郑松与杜静华的感情谣言不攻自破，并成功转移了一部分网民的视线。
　　他们都跑去挖照片上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彼时，许眉正大汗淋漓的躺在舞蹈室的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

　　从早晨起，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大家的套路许眉都已经摸清了——上来先恭喜她上头条，然后关切问几句关于她和郑松的事情，最后不走心的说几句祝步步高升之类的话。一整套下来跟套公式似的。
　　许眉最后烦了，索性直接关机，一头钻进舞蹈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到了半夜十二点，许眉才重新开机。
　　成百上千的未接电话和短信冒出来，差点把她手机卡死机。

　　一堆垃圾里，许眉随手一划，竟然还能瞅见李曼辛给她发来的图片。

　　图片加载完毕，是某网友的评论——
　　【茄子呱呱叫：从心理学角度分析细节，这位小美女靠着的不是郑松，眼神望着的也不是郑松，二郎腿翘起的方向也与郑松相反。她对他应该是没有感情的……这事要是真的，那我敢说，将来郑松绝对会被绿。——立帖为证，不准吃翔】

　　许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