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19、郑松

　　晚上，许眉躺在床上，按捺不住给周崖发了个短信。
　　“睡了吗？”
　　下一秒，短信回复：“他睡了，我是席文才。”
　　……许眉翻了个白眼，回道：“哦哦，那你也早点休息。”
　　十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再回复。许眉叹了口气，刚想扔开手机，就见屏幕亮起，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短短四个字：“我是周崖。”

　　许眉：“……”
　　她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直接拨通了那号码。

　　“喂。”
　　真的是周崖的声音。
　　电话那头隐隐有水声传来，许眉深深吸气：“喂……你、你在干嘛？”
　　“我在洗澡。”
　　许眉半天说不出话。
　　周崖的声音很轻：“以后找我，可以直接打这个号码，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接到。”
　　许眉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手机被席经纪没收了？”
　　周崖无奈：“是呀，成天被拘着，好像又回到小学生的时代。”
　　许眉：“他是怕我带坏你。”

　　周崖：“找我什么事？”
　　许眉进入正题：“紫京艺术团有人联系我了。”
　　“嗯，你是怎么答复的？”
　　“乐意之极。”许眉说，“是你帮我活动出来的吗？”
　　“不是。”周崖直截了当的否认，“有次闲聊，唐老师说他的艺术团需要点新鲜血液，我就把你曾经帮我编舞的那段视频给他看了。”
　　许眉：“你给唐老看了？！”
　　周崖：“嗯。”
　　“那……唐老师怎么说？”
　　“他说，让你去团里报到上班。”

　　许眉：“……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周崖在电话那头笑：“现在的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帮你搞定这种事情……更何况，你那么厉害，也不需要我的帮忙。”

　　“在你眼里，我很厉害？”
　　“很厉害。”
　　“有多厉害？”许眉追问。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不想让周崖觉得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这个问题周崖无法立刻回答。
　　短暂的静默后，电话那头水声变小了，周崖的声音变得更清晰：“像我一样厉害。”
　　“……”
　　许眉刚想笑，就听周崖继续说道：“我感觉我们两个很相似。每次我见到你，都能从你身上或多或少的发现自己的影子。所以……”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失败，更不会觉得许眉会失败。

　　许眉坐在床上，蜷起身体，双手抱住膝盖，她想起高中时代曾盛行过的一句话——

　　“相似的人最适合玩闹，互补的人才适合终老。”

　　她与他是相似的人。
　　这是她极不想承认却又不可否认的事实。
　　她被他身上那些相似的地方吸引着，朝着他的方向追逐，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他会喜欢这样的她吗？
　　会有人喜欢另一个自己吗？

　　答案太渺茫了。

　　当晚，许眉照例又失眠了。自从上海拍戏回来，她的生物钟就被彻底打乱了，晚上不睡，白天犯困。

　　这直接导致她第二天去紫京艺术团面试时，给导演姐姐留下了个非常差劲的印象。

　　她在休息间睡着了。

　　导演姐姐喊了三次才把她喊醒，脸色发青的俯视她。

　　许眉晃了会儿神，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抱歉：“对不起……”

　　见她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导演姐姐努力压下心中不快，冲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舞台剧《杨柳枝》的总导演，佟萍萍。”

　　许眉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佟导，您好。”

　　“我们这部舞台剧时长五十分钟整，共分四幕，需要你出演的是第三幕的舞剧。舞蹈的教学视频我传给你，你回去自己练习。三天之后还来这里，我会对你进行考核。”

　　许眉点头：“是，我明白了。”

　　佟萍萍想了想，又说：“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我们紫京艺术团是凭实力说话的。我知道你是唐老亲自推荐来的人，但这舞你若跳不好，照样过不了我这关。明白吗？”

　　许眉低眉顺眼：“是。”

　　这段舞剧原本的演员在训练过程中肌肉拉伤，住进了医院。然而舞剧的票在半个月前已经发出去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另找人顶缺。

　　远在大洋对面的唐宜茂听闻这个消息，略作思考，大手一挥，便把新进团的许眉推上去了。

　　大家都摸不清这个新人的门路，也没人敢冒冒失失的开罪她，只有佟萍萍除外。

　　每个公司都有那么几个耿直如棒槌的人，不会讨好上司，不会左右逢源，但却是公司的中坚力量。

　　此后三天，在高强度的舞蹈练习下，许眉的作息终于恢复了正常。

　　考核那天，许眉换上新衣服，神采奕奕的出发，再次站到佟萍萍面前。

　　佟萍萍坐在办公桌前，指着室内一小块空地，冷淡的说：“来一段吧。”

　　没有场地，没有伴奏。许眉默默的将沙发移开，腾出足够她活动的空间，心里默念着拍子，就地将整段舞跳了出来。
　　身体就像装了开关似的，动与静是分明的两种风格。

　　许眉跳完。
　　佟萍萍面色复杂的站起来，沉声道：“跟我来。”

　　她将许眉带到舞蹈室，亲自开了音乐，架起摄像机，对她说：“再跳一遍。”
　　许眉依言又跳了一遍，她的体力很是可以，两遍跳完，十四分钟，竟面不改色心不跳。

　　佟萍萍对着摄像里的录像，一帧一帧的看，一帧一帧的找毛病。所有肉眼见不到瑕疵都被她用摄像机定格并放大，呈现在许眉的眼前。

　　许眉从不知道艺术团的考核是这样的。她一面惊叹，一面聚精会神的望着录像。
　　佟萍萍面色如常，所有显眼或不显眼的缺憾都被她指出来，最后扔下句：“回去重练。”

　　许眉捧着录像回到学校，又是三天的自主练习。
　　短短七分钟的舞蹈被她机械性的重复了成百上千遍，每个动作力求精准。练到最后，许眉发现，她对这些动作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大脑，而是身体。

　　这种枯燥的练习，她很久没经历过了。
　　好像又回到了初学舞蹈时，那段艰难的起步。

　　不变的，是与那时相同的心境。
　　新的开始，新的未来，令她斗志昂扬。哪怕练到吐，也无可抱怨。

　　每个人的生活都处在不同的节奏里，老天永远不会做到平衡。
　　有人喜就有人忧，

　　就在她醉心舞蹈的这段时间里，一场声势浩大的撕逼之战在网上拉开序幕。
　　处在风暴中心的主角——郑松、杜静华。

　　许眉深夜被郑松的电话吵醒，问她有没有时间，想要跟她约杯咖啡。由于紫京艺术团的事儿，许眉最近时间被安排的满满的，于是便婉拒了他的邀请。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挂断电话就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没亮，周崖的电话又打来了。

　　许眉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周崖略嘶哑的声音：“最近不要跟郑松见面，知道吗？”
　　他似乎很疲惫。

　　许眉心里一惊，睡意散了大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周崖：“我现在人在北京，中午我们面谈。”

　　见面地点就约在学校湖边凉亭里。
　　正午十二点半，多数人都在宿舍午休，校园里静悄悄的，许眉和周崖毫无顾忌的面对面坐在石凳上。席文才照例跟在周崖身边，寸步不离。

　　周崖眼底血丝清晰可见，脸上没上任何妆，看上去略显憔悴。

　　许眉：“最近很忙？”
　　周崖：“还可以。接下来我还要赶飞机，我们长话短说。你最近不要跟郑松见面，尽量也不要和他说话，知道吗？”
　　许眉茫然问：“出了什么事？”
　　周崖：“最近没上网？”
　　“没有。”
　　“郑松要与花年解约，理由是受到经纪人的剥削和压制。”周崖简单的向她解释道，“他与杜静华的恋情也被曝光了，但这事他不可能承认。”
　　许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崖眼神瞥向席文才。
　　席文才适时接口道：“据我所知，即将接手郑松的新团队公关手段非常缺心眼。他们想在圈内边缘区找个名气不大的女演员，将她与郑松捆绑成恋人。然后买通媒体控制舆论，把脏水全泼到杜静华身上。”

　　许眉惊愕：“……怎么会这样？”

　　席文才：“对于郑松来说，洗白的关键就是撇清与杜静华的恋人关系，内部消息说他有可能瞄上你了。”

　　周崖说：“边缘区的新人，近期有过合作，名气不大，后台不硬。他瞄上你的可能非常大，你要小心。”

　　席文才身为经纪人，深谙业内洗白之道，他对许眉说：“不要跟他单独见面，以防被媒体拍到做文章。还有，他可能会在电话里故意诱导你说一些比较暧昧或者语意不明的话，不要上当，他会录音……”

　　许眉和周崖同时回头，只见郑松从路边蓝色跑车里钻出，目标明确的冲他们这边走来。

　　郑松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簇拥了很多粉丝，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手机，用摄像头对准她们的偶像狂拍。

　　席文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周崖，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