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18、善变

　　没想到导演会突然问起这个，许眉微愣，答道：“嗯……我们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他是我的学长。”

　　导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

　　余光瞥见周崖朝这边走来，导演蓦地住了口，掉头走了。留许眉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里疑虑重重。

　　周崖走到近前，问她：“回酒店吗？”

　　当然要回。许眉望着他，问：“一起吗？”

　　周崖看了看她身上湿漉漉的皮衣说：“一起吧。你先去车上把衣服换了。”

　　席文才把车钥匙抛给她，啧啧道：“可惜你这件衣服了，没个上万块钱恐怕拿不下来吧。”

　　许眉低头谈谈道：“没关系，送去保养一下就好。”

　　这件皮衣是她自己带来的，款式质感和光泽度均属上乘，是去年生日父亲送她的礼物。

　　剧中，许眉所饰演的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整部剧的镜头加起来也不过五分钟左右。随着拍摄的进行，剧组经费日趋紧张，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自然舍不得给她这个小配角置办好衣服。

　　许眉骨子里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她难以忍受这样的瑕疵，于是便申请自备戏服出演。

　　周崖的车停在路边较偏僻的地方，是辆白色保姆车。档次不算高，但却是崭新的。虽然周崖只是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新人，但该有的待遇公司全都给了，半点也不苛待。果然大公司办起事来就是靠谱。

　　许眉在车里拉上帘子，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叠好收进袋子里，然后打开车门对等候在外面的两人说：“我好了。”

　　席文才前排开车，周崖在后排和她并排坐着，二人之间仿佛隔了条银河的距离。

　　气氛略有些尴尬，周崖首先打破沉默：“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许眉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席文才的脸色，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就好。”

　　不等周崖说什么，席文才便插嘴道：“你明天的戏份很多，从早七点到晚八点都排满了，没那个闲工夫去机场溜达。”

　　周崖静默的看向窗外，不再坚持。

　　随着天色的微白，雨势竟也小了些。许眉没话找话：“我听导演说，你的戏份也快拍完了……你最近除了拍摄，还有别的行程吗？”

　　周崖刚张了张嘴，席文才又抢在他前面，不满道：“嘿，公司机密，是你好随便打听的吗？”

　　……这算哪门子的公司机密，艺人所有商业行程都是全网公开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周崖现在知名度不大，网上查不到消息，我犯得着开口问？

　　许眉心里好一阵嘀咕。她懒得搭理席文才，定定的看着周崖，等他的回答。

　　“接下来的行程啊……”周崖无视经纪人警告的眼神，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两个杂志拍摄，两个综艺节目，几个娱乐采访。最主要的是身材管理和公司内部的课程培训……还有，唐宜茂老师请我替他团里的新舞编曲，这个也要尽快赶出来……”

　　“好忙……”许眉听着都感到纠结。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商业行程好吗！”席文才快要气死了，“谁准你把私人行程和安排都说出去的！啊！”

　　“没关系，我的私人行程目前除了她也没别人会关注，不会影响工作的。”

　　这话听起来略心酸，但却是实话。

　　“……以后会好起来的，”许眉缓缓道，“会有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姑娘，被你的才华和个性所吸引，一直关注你，一直追随你，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登顶的那天……”

　　话说出口，不仅周崖和席文才愣住了，连许眉自己都被震惊了。

　　——这算是变相表白么。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当着第三人的面向他吐露情话？？！！

　　周崖垂下视线，望着许眉苍白的脸庞，眼底情绪复杂。

　　淡淡的窘迫从许眉心中升起，但她随即就释然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短暂的安静后，席文才叹了口气，似乎刚从怔愣中回神：“我刚才真不该让你上车……”

　　许眉低头，脸上后知后觉的飘上两朵红晕，语无伦次道：“别这样看我，以后会有很多姑娘在大街上对你喊情话，比我凶残多了，你得慢慢习惯……”

　　“你喜欢我什么？”

　　许眉截住话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周崖顿了顿，望着前方酒店大门，“回房间去记得冲个热水澡，别着凉。”

　　许眉：“哦——”

　　三人同乘电梯上楼，许眉住13楼，周崖住15楼。

　　快到十三楼时，周崖忽然喊她：“许眉。”

　　许眉：“怎么。”

　　周崖凝视着她的脸，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还是红色比较适合你。”

　　许眉笑了：“是吗？可我总觉得黑色……”

　　叮咚——

　　电梯停了，许眉话没说完，直接改口道：“再见！”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也许未来的路上会有很多姑娘赠与你爱意与掌声，但是，能义无反顾陪你共同承受艰辛和荣耀的，只有我。

　　我爱你，所以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追逐你。你所经历的所有鲜花与荆棘，你所追求的所有事业与梦想，那是你的归路，也是我的来路。

　　许眉回到学校，距离寒假结束还有两天。

　　节目《你听我唱》的收官之战终于打响，周崖四进二，进入最后的冠军角逐。尽管早已知晓结果，但许眉还是想亲眼再看看。

　　反戴的棒球帽，红漆的电吉他，整个人嗨得像只喝了假酒的小狮子，凸显个性的曲风与之前柔和平缓的路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种反差，用李曼辛的话来说，就是：“我靠！这么野！看不出来啊！”

　　许眉坐在舞蹈室里唯一的小沙发上，咬下一口苹果压惊。内心最深处的呐喊和李曼辛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么野——

　　李曼辛坐在沙发扶手上，敲她的肩膀：“你上网查查，看他现在人气怎么样。”

　　许眉依言打开浏览器，输入周崖的名字，下面顿时刷出一连串的词条：

　　——周崖整容
　　——周崖唐宜茂
　　——周崖艾米尔
　　——周崖同性恋
　　——周崖玻璃心

　　……………………

　　其中最显眼的全是负面词条。

　　她抬头去看李曼辛，震惊的问：“这么会这样？！”

　　“很正常，没后台的小新人都这样。”李曼辛给她科普，“盛薇刚出道那会儿，负面词条比这还难听。都是媒体的套路，给点钱就撤了。”

　　许眉：“……这么黑。”

　　李曼辛挑眉：“不过，花年的公关部门早不知道死多少年了，指望他们出面管是不可能的。”

　　许眉：“那怎办！”

　　李曼辛：“怎么办？只能自己掏钱喽！掏多掏少，全看人家心情。当然，他也可以完全不用去理会。等他将来红了，自然会有公司和粉丝出钱出力替他净化。”

　　套路这么深……

　　许眉感觉她心里面向新世纪的那扇大门，又被李曼辛戳出好几个透明窟窿。而门外崭新的陌生的社会规则，正透过窟窿冲她张牙舞爪。

　　李曼辛：“对了，我听说唐宜茂老师邀请你加入他的艺术团？”

　　许眉：“对，说是有位舞蹈演员受伤了，让我暂时代替她演出。”

　　李曼辛哼笑。

　　许眉：“你笑什么？”

　　李曼辛：“我笑这偌大的紫京艺术团连个替舞演员都找不出来，还得到学校请个没毕业的女大学生来，真是新鲜。你不觉得好笑？”

　　许眉沉默，的确是新鲜。

　　前几天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号码，自称是紫京艺术团的某负责人，张口就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们。许眉当是骗子，直接撂了电话。结果第二天，那位负责人竟联系到她的辅导员，转告她请务必亲自到艺术团总部见一面。

　　李曼辛问：“你跟唐老师见过面了？”

　　许眉摇头：“没有，团里人说他正在国外出差。”

　　许眉的目光停留在‘周崖唐宜茂’的那个词条上，她顺手点了一下，弹出一个知名媒体的报道。

　　——老艺术家唐宜茂点评当红小鲜肉，称最欣赏周崖。

　　报道下面的最热评论——周崖是谁？

　　唐老似乎真的很欣赏周崖。

　　李曼辛：“问你个事儿。”

　　“你说。”

　　“演戏和跳舞，这二者相比哪个更令你开心？”

　　许眉略作思考：“这个……打个比喻吧，以前我是个素食主义者，但现在我发现肉也挺好吃的，怎么办？”

　　“……”

　　“哪个更令我开心，得取决于给我做饭的人是谁。”

　　李曼辛：“你这个女人，可真够善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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