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12、醒酒

　　许眉架起高她大半个头的周崖上楼，一路摇摇晃晃两次差点踩空。

　　周崖还不老实的总把鼻尖往她脖颈上蹭，皱着眉头问：“你这是什么香？”

　　许眉专心看着脚下的路，顺口答了句：“果香。”

　　前段日子，盛薇不知从哪搞了两大箱橙子给她。她随手在衣柜里放了几个，熏得整个柜子里的衣服都粘上了淡淡的甜橙味。

　　许眉把人连拖带拽弄到屋里，见周崖还在闻，哭笑不得道：“别闻了，你要吃，我包里还有许多。”

　　周崖听了，舔舔下唇。

　　二人相距不足半尺，许眉对上他暧昧的眼神，心神微动，几乎是瞬间抬手，挡在自己脸前。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酥酥麻麻的，沿着胳膊一寸寸的往身上爬。

　　许眉无声的望着周崖，猜不透他现在到底几分清醒，几分糊涂。

　　“你……”

　　她话未说完，就感到手背上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他竟然咬她……

　　这人喝醉了还真是不知轻重啊……

　　许眉暴怒抽手，直接把人甩在床上。

　　但她忘了，这不是五星级酒店里那软的响棉花的床，而是风情客栈里的硬板床。周崖仰面倒在床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听着就疼。

　　许眉不禁抖了抖。

　　周崖头本来就晕，被这一摔更晕了，满脑子都是金色小星星，恨不得就此昏头睡去。

　　许眉慌忙趴上床，去捧他的脸：“你没事吧？”

　　周崖听到她的声音，强打精神睁开眼，却只见迷蒙的三重人影。

　　看样子是没事，许眉叹了口气，伸手蒙住他双眼：“睡吧。”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过了几秒，许眉感到他的睫毛在手心扫过，这才移开手。

　　她侧身躺到周崖旁边，听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才按耐不住的起身，在他鼻尖上轻轻啄了一口。

　　周崖睡得人事不知。

　　如果两人都醉了，酒后乱性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许眉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惜啊，她没醉。

　　安顿好周崖后，许眉拿了身份证下楼给自己开房，却被柜台里胖胖的老板娘告知没房间了。

　　“不是说还有很多空房吗？这才多大会儿，就没了？”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谁说的有空房？我这里的房间两天前就被订满了！”

　　许眉：“……”

　　与此同时。
　　北京，花年大楼公用电梯里。

　　席文才加完班，胁下夹着厚厚的文件夹，既疲惫又忍耐的对着电梯里另外俩人笑着招呼道：“杜经纪，郑先生。”

　　正是花年当红的实力派中年演员郑松，和他的金牌经纪人杜静华。

　　席文才在公司里地位不高，存在度几乎没有。郑松常年在外拍戏，没怎么见过这个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友好的向他笑了笑：“你好。”

　　一身黑色打扮的杜静华看上去比郑松还高冷，双眸带着锐气，冷淡的看向他：“席经纪，我听说沈经纪辞职前弄进花年的那位小孩被你接手了。”

　　她竟然认得这个小透明。

　　席文才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是的，是我接手的。”

　　杜静华思索道：“我手上现在有个MV的资源，郑松他档期冲突不能出演，我看你那小孩挺合适的，给他吧。”

　　席文才被这忽然从天而落的馅饼砸懵了，瞪大眼睛愣了半晌，才忙不迭的应了，又是赔笑又是道谢，简直恨不得跪下磕俩头。

　　幸运！太幸运了！

　　杜静华是谁？郑松又是谁？

　　他们手里的资源，别说是人家主动让出来的，即便是人家挑剩下不要的，也有大批的人上赶着伸手等着接。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落到他手里，不是幸运是什么！

　　电梯到达底层停车场，杜静华带着郑松先走出来，回头望向还呆在电梯里的乐晕头的席文才，表情终于有了点笑意：“这MV比较赶，最迟七天内开拍，你最好给他抓紧准备。”

　　说完，转过头，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的钻进那辆红色跑车里。

　　郑松绅士的替她关好车门，而后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到席文才正站在原地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对公司里那些小鲜肉这么上心了。”郑松边倒车边问，还不忘提醒杜静华系好安全带。

　　“你吃醋了？”

　　“当然，对手是又年轻又帅气的小男孩，我这个过气老演员可得有点危机感了。”

　　“放心，我对姐弟恋没兴趣。”杜静华从车上翻弄出几个首饰盒，挨个打开看了，都是空的。她说，“沈经纪挖人的眼光向来不错，她离职前还特意交代我照顾下他。我跟她那么多年交情，我总不能不答应吧。”

　　郑松在红灯前踩着刹车，不冷不热的道：“是啊，你跟她那么多年交情，到最后你也没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杜静华毫不生气，轻飘飘的笑了：“你这是怪我咯。”

　　郑松面色紧绷不说话。

　　杜静华挑了挑眉，语气特别欠的说道：“若论起交情，我跟你才是最深的。将来你要是也走了她的老路，你猜我到时会不会替你说话？”

　　红灯灭，绿灯亮。

　　郑松沉默的踩下油门，嘴唇紧抿。

　　杜静华假装没看到他那青筋暴起的双手，扭头望向车窗外灯火闪烁的城市夜景，发出一声无所谓的轻笑。

　　第二天。周崖是窗外几声狗吠吵醒的。睁眼时，墙上挂钟刚好走到六点半。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眼看到窝在对面沙发上睡觉的许眉。

　　她侧身躺着，上身穿着白色的紧身高领毛衣，下身是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盈盈一握的腰线，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被衬的一览无余。

　　从小练舞塑型的身体，果然经得起打量。

　　不过，这大清早的……

　　周崖闭了闭眼，感到呼吸微微加重。他掀开被子下床，放轻脚步钻进洗手间。

　　门被轻轻阖上，许眉睁开双眼，听到洗手间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实际上，她醒的比周崖早得多，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洗漱完毕了。

　　许眉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决定出去买早餐。

　　这个季节的山下昼夜温差大的很，许眉刚开门探出个头，就被冻的缩回门里。她走回屋里，多加了件棉外套，并顺手捞走了周崖的棉帽子。

　　米线，米线，油条，米线……

　　不得不说，这边卖米线的还真多。许眉接连路过三个米线摊，终于在昨天遇到周崖的地方，发现了个卖馄饨面的。

　　“老板，来两碗小鲜肉馄饨。”

　　“好嘞——”

　　许眉唇红齿白，俏生生的站在那。那卖馄饨的老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小姑娘啊，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

　　“您怎么知道？”听到老板跟自己搭话，许眉笑得更好看了。

　　“昨天呐，有个小伙子带着你这个帽子，在我这从早坐到晚，说是在等朋友，这天寒地冻的……”这老板，不仅嘴皮子利索，动作也相当利索。说话间，已经把两碗馄饨用塑料碗盛好了。

　　从早到晚？

　　他早晨就已经到了？

　　许眉付了钱，接过馄饨。在心里琢磨，估计周崖也是乘夜机来的。

　　她拎着两碗馄饨回到客栈，正好见周崖从卫生间出来。

　　许眉招呼道：“吃饭了。”

　　周崖低头拨弄手机，敷衍的应了一声。

　　许眉把塑料碗盖揭了，四溢的香气顿时散入空气中。她冲周崖的背影说：“昨天半夜，有人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我叫不醒你，也没敢帮你接。”

　　二十几通电话，当然是昨夜兴奋之下席文才打来的。

　　周崖给他回拨过去，对面却关机了。

　　许眉：“有事？”

　　周崖扔了手机：“没事，先吃饭吧。”

　　许眉舀起馄饨吹凉，放进嘴里，问：“你要在这里呆几天？”

　　周崖说：“我是来找你的，你走我就走。”

　　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许眉一下没话接了，半天才喃喃问：“你来找我干嘛！”

　　周崖平淡道：“再过段日子，我就得正式投入工作。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经常见面了。”

　　许眉刚吹凉的馄饨掉进碗里，溅起了油油的汤汁。

　　——“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这句台词太熟悉，她月中才刚在高淮导演的电影里听过。

　　白毛衣被溅上了油汁，许眉拿纸巾擦了几下，却越擦越花。她索性不擦了，扔掉纸巾问：“你千里迢迢跑来见我，就是为了来跟我告别的？”

　　他看着许眉，眼睛里难得露出不加掩饰的柔情：“我活了二十多年，遇到个喜欢的姑娘不容易。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也不能回应她的感情，我很抱歉。”

　　他即将要远行，却不能带她上路，的确是件很伤感的事情。

　　许眉嘴里咬了口馄饨，味同嚼蜡。

　　沉默片刻后，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一阵急促有力的砸门声，动静之大让许眉觉得门都快被砸掉了。

　　二人对视几秒，周崖起身去开门。

　　许眉也伸长了脖子看。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有没有告诉你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待机，你知不知道——”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风尘仆仆的闯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在看到许眉的那霎那，他的念叨声戛然而止。

　　“她是谁？”席文才指着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