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长情》小锦袖

10、彩排

　　许眉跟周崖来到礼堂后台的准备室，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幅劲爆的不得了的画面。
　　——一圈十几个人围坐在地板上，有男有女，嘻嘻哈哈都在闹。尤其是白振山，怀里横抱了个姑娘，边嚼口香糖边跟人聊天，两只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而他的正宫闫晓琴，此时正孤零零的坐在远离众人的地方，一脸冷漠神色阴晴不定。

　　许眉感觉受到了惊吓，趁机朝周崖背后蹭了蹭，攥住了他的小臂。
　　周崖斜眼瞥她，许眉歪着脖子，脸不红心不跳，还挑衅般的用力捏了捏他臂上的肌肉。——你揉我头发，我摸你胳膊，谁也不欠谁，谁也不占谁便宜，算是扯平了。
　　周崖：……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男生转头向他们看来，并吹了个十分响亮的口哨。

　　“周崖，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马上就好。”

　　周崖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纸袋，大步走向更衣室。

　　许眉被撇在原地，面对着十几个陌生人，不知所措的徘徊了几秒后，听董浩远朝她招呼道：“那位姐姐，过来坐啊！”

　　好熟悉的称呼，许眉顿时记起前几天他喊她的那句‘漂亮姐姐’，心里对这个少年不禁多了些好感，她笑了笑走过去。“这位弟弟，你多大了？”

　　特意放温柔的语气，许眉自己都觉得，假得和狼外婆似的。

　　董浩远：“十八。”

　　许眉：“那可真小。”

　　旁边刚刚吹口哨的那个男生嗤笑道：“屁的十八，前几天刚过完十七岁生日。小屁孩一个，装的什么成年人。”

　　董浩遭人抢白，却远半点不恼，笑嘻嘻的：“已经过十七了，正在向十八迈进呢！”

　　许眉：“……”

　　董浩远在随身的包里扒拉出几个新鲜的榴莲班戟，给周围人分了，许眉手里也被塞进了两个。她捏着手里精致的小点心，刚想说不爱吃榴莲，就见闫晓琴踩着高跟鞋冲这边走来。

　　闫晓琴从手机里调出音乐，然后盯着许眉，勾食指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她这是想斗舞？

　　许眉侧耳分辨了下音乐，是Hip Hop。
　　她看了眼闫晓琴的短裙，又看了眼她脚上的恨天高，顿时心情有点复杂。

　　闫晓琴冷笑：“不敢么？”

　　许眉眸光微闪，我是怕伤你自尊心……

　　闫晓琴她挑的这个曲风，是她自己最不擅长的，但却是许眉最拿手的。闫晓琴心里不可能不清楚，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可许眉来不及多想，别人挑衅到家门口，再不应战就是怂了。在许眉的价值观里，面对敌人以暴制暴才是正统，忍耐退缩绝不是勇士该有的作风。

　　吸气，起身，应战。

　　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力度与柔软并存，流畅自然，赏心悦目。一分钟倒头，收获了满屋观众的掌声和吆喝声。

　　许眉以一个两秒钟的单手倒立为结束动作，跳起来再潇洒落地的那瞬间，她感到脚踝伤处有阵阵刺痛袭来。于此同时，她看到了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的周崖，纯黑色衬衣，酒红色西装，满满的禁欲范儿。

　　许眉紧咬牙关，忍过那阵疼。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缓缓走到他脚边坐下，并不轻不重的扯了扯他的裤子，示意他也坐。

　　周崖低头看了她几秒，沉默的坐下。

　　你方唱罢我登场，许眉退下后，轮到闫晓琴上场，还是同一段音乐，许眉绷起注意力，准备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她做个个十分妩媚的起势。
　　紧接着转身背对观众，扭腰，弯身，摆臀……
　　细高跟踩得稳稳当当，裙底好风光若隐若现，这跳的分明是艳舞啊！

　　许眉目瞪口呆，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显然，闫晓琴的风格得到了在场众男士的青睐，粗犷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人气比许眉高出了不知多少。

　　许眉咽了口口水，心里简直大写的服气。她下意识偷眼去瞧白振山，竟惊悚的发现他满脸的淡定，以及，欣赏……

　　欣赏？？！

　　周崖顺着她震惊的目光，往白振山的方向看了几眼，心里顿时明了。他低头悄声对许眉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许眉条件反射：“为什么？”

　　周崖思索了片刻，说：“她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暗算别的姑娘，被白振山知道了，于是就分手了。”

　　许眉心思敏锐，她指了指自己的脚：“你是说我？”

　　周崖默而不语。

　　许眉权当他这是默认了，暗笑调侃道：“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崖用下巴点点董浩远的方向，说：“从他女朋友那传来的。”

　　其实董浩远他女友听到的也不是初始版本，而是已经被人添油加醋过的讹传，再经过董浩远的嘴传到周崖这里时，已经完全变味了。
　　——说是，白副会长恋爱期间再次劈腿，之前小三上位的闫晓琴不堪此辱，纠集追求者打断了那女生的腿……诸如此等，越传越离谱。

　　不过，周崖没跟许眉说这些，只是淡淡的劝她，“离那些人远点吧，别再招惹他们了。”

　　许眉也很无奈：“可已经惹上了怎么办？”

　　周崖：“那就想办法赶紧跑。”

　　许眉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想跑？”

　　周崖：“什么。”

　　许眉：“你是不是后悔惹上我了？也想抓紧时间赶快跑？”

　　周崖没有出声，许眉却敏锐的从他的目光中接收到了答案。——他的意思表达的已经足够清楚，没有再多言的必要了。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许眉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手机。一张薄纸片从她口袋里滑出，落在周崖面前。上面用黑色签字笔行云流水的写了四个大字——梅里雪山。

　　周崖将它捡起，瞄见了下面字体稍小的三行字。那是梅里雪山的旅游攻略和旅店选择。

　　许眉去外面找了个僻静处接起电话。

　　“妈妈。”
　　“生日快乐，宝贝儿。”
　　“谢谢妈妈。”

　　许眉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

　　“哎呀，你别抢我电话……那个，宝贝儿啊，今天早上有没有吃面。”
　　“吃了。”许眉如实答。
　　“一定要吃面，不许撒谎。还有，晚上别忘了吃饺子，今天可是冬至，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许眉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捏着手机耐心的等着，脚尖不自觉在地上划圈。

　　没过多久，父亲低沉声音响起来：“小眉啊，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
　　“你妈啊，岁数大了，越来越能唠叨。我给你封个大红包，你呀多买点好吃的，别成天想着减肥，身体健康才最重要。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喜欢就买别心疼钱，……”

　　父亲年纪大了，唠叨起来比母亲还厉害，颠三倒四的交代了许多重复的东西。最后母亲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过来抢电话。

　　通话最终以父母的的争吵结束，许眉挂断电话，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并且即将再次发生的情景。
　　——60多岁的老太太生气的出门买菜，60多岁的老爷子生气的修剪花枝，他们互不搭理的吃过午饭，分床午休。到了傍晚，别扭的和好，再携手漫步在海南温暖的夕阳里。

　　老头老太太暴击式的秀恩爱，幸好她不在跟前。

　　许眉再回头，周崖已经不在了。白振山见到她，指了指舞台方向：“他们已经上台了。”

　　面对白振山不含恶意的忽然搭话，许眉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她礼貌性的道了声谢，然后立马离开后台，往礼堂的观众席跑去。

　　李曼辛从她面前风风火火的走过，不知要去哪干嘛，她见到许眉后停下脚步：“你也在？”
　　许眉：“我来……”
　　李曼辛没空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正好，不用特意去宿舍找你了。”她从小皮包里掏出个一掌见方的小礼盒，抛给许眉：“生日快乐。”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看盒子上的logo，许眉就知道里面是啥了。连续三年，每年生日李曼辛都会送这个牌子的镯子给她。美到窒息，贵到离谱。

　　许眉把盒子揣进兜里，急匆匆赶到舞台前，只看到了节目的尾巴。

　　一个尾巴，许眉就看出了不对。

　　这不是她编的舞。

　　他没用她编的舞。

　　而面前这个糟心的舞蹈风格，一看就是出自闫晓琴的手笔。

　　许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坐在观众席上伸了个懒腰，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开始重新审视台上的人。

　　直男的审美，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亏她之前还当他是个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