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66新年的记忆 ...
-
玛雅参加完新年宴会，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现在她住在麦铎国王宫，就在索菲娅小公主的居所不远处。她在最后一个岔路口，遇到了带着侍女回来的索菲娅。
索菲娅已经十二岁了。路边魔法光球十分明亮，玛雅看见索菲娅红褐色头发编成辫子绕在脑后，双颊绯红，娇嫩的小嘴微微嘟起，就像清晨的玫瑰一样娇艳动人。
玛雅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提起裙子行了个礼：“夜安，公主殿下。”
“夜安，”索菲娅注视着她，许久才说：“摩西小姐。”
“很晚了，请殿下回到房间。”索菲娅身边的侍女低声提醒，“斯特拉王妃会生气的。”
“母亲不会责怪我的。”索菲娅对她说，“我只是跟摩西小姐说几句话。你退下吧。”
侍女顺从地后退几步，站在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地方。玛雅环视四周，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些卫兵。
“殿下想跟我说什么？”玛雅问。
索菲娅双手放在身前，微微抬起下巴，问：“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最近怎么样？”
玛雅有些意外：“他在魔法学院读二年级，现在……应该是过得不错。”
“他会回来吗？”
玛雅有些迟疑。
“我不确定，”她犹豫了很久，才说，“我知道陛下派遣波诺弗瓦到魔法学院学习，但不清楚陛下有没有其他的吩咐。如果殿下好奇，为何不去问陛下呢？陛下宠爱您，一定会为您解答的。”
索菲娅没有回答，像是在出神。玛雅默默地等着，终于索菲娅说：“算了。”
她从玛雅身边经过，擦肩时停下来。
玛雅听见她说：
“我有种预感，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玛雅在她身后，又行了个礼，目送她回到自己的宫殿。侍女经过玛雅时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向前走。国王赠给公主的亲卫队收拢成整齐的队列，从玛雅身边经过。没有一个士兵抬头看她。
玛雅等亲卫队走过，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书桌上躺着一封中午才收到的信，那只送信的褐色银喉山雀浑身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王都附近下了雨。但信筒里的信完好无损，上面是她熟悉的字体。
但莫威提斯提出的这个设想未免有些太吓人了——大陆的边界？新的大陆？玛雅承认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有道理的，但她难以想象这样的探索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莫威提斯兴致勃勃地计算了每支舰队所需的补给——对于生在内陆国家的玛雅来说，这些内容充满新意。
但她也开始计算探索西边的沙漠所需的资源。
在沙漠中行走总是艰难的，至今探险家们也从未走进更深的沙漠。他们只在临近麦铎国西界的沙漠中打转。没错，是打转。在这里，指南针和方向魔法都失效了，他们无法辨别自己的行进方向。大部分探险家要么因为找不到水和食物而死，要么历经漫漫征途却发现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玛雅看了眼角落里的矮柜，上面挂着一把大锁。她的父亲在她搬进王宫时把这个柜子赠给了她，并告诉她：
“当你有了超出魔法范畴的困惑，我会把这个柜子的钥匙给你。”
“尽情地、毫无牵绊地在知识中畅游吧，我的孩子。”
玛雅深吸一口气。
她蹲在那个柜子前，凑到锁头跟前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
锁眼是封死的。墨菲拉卡从来就没想过她能用钥匙打开这把锁。
玛雅索性单膝跪下来研究这个矮柜。矮柜上有繁复的雕花，甚至银质包边上都雕着细腻的花纹。整个柜子漆成黑色，只在柜顶上嵌了一些金丝。
玛雅忽然发现这些金丝的排列有一定的规律，但她无法解读这种规律。她只好拿了一张纸，把金丝的图案描下来。她把这张纸放到一边，继续研究眼前的矮柜。
她尝试用攻击魔法开锁，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玛雅皱起眉头打量那把锁眼被封起来的锁。锁的正面刻着摩西家族的标志，反面有一个不大的凹陷。玛雅下意识伸出手指比了比，刚好能按上一根手指。
玛雅蹙起眉头。
如果说到解锁的专家……
她试着把柜子挪开一个位置，却发现这个柜子非常轻。她试着提了提，竟能把这个柜子整个提起来。
玛雅陷入了沉思。
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柜子——很可能是个魔法物品，而且应该是炼金物品。打开这个柜子的方法一定不普通，大概这也是父亲给她的一种考验？
玛雅撇撇嘴，跑回桌前另外写了封信，信中还附上了刚刚描下来的图案。整个国家最好的炼金术士，没准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耀是被一个巨大的声响吵醒的。他迷迷糊糊醒来，瞪着眼睛茫然了一会，翻身下床，差点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他低头一看，伊万卷着半幅被子，睡得正香。另外半幅被子搭在床沿上，快要滑下去了。王耀想了想，好像半夜确实觉得有些热……然后踹了被子几脚。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把伊万踹下床的吧。
王耀索性把整幅被子扔到伊万身上。伊万躺在地毯上翻了个身，被子卷来卷去，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
王耀：“……”
让他睡吧。
他跨出门，又被什么绊了一跤。原来是阿尔弗雷德趴在他的房间门口，睡得像是死了。
王耀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先把他翻过来确认他还活着，然后艰难地迈过他，伸手撑在亚瑟的房门上——虚掩的房门一下子打开，王耀向前一扑，却跟一个人摔了个脸对脸。他爬起来，愧疚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双手交叉在胸口睡得一脸神圣的弗朗西斯，小心地帮他拽了拽脱了一半的裤子，给他脱到脚踝。
王耀终于抬起眼往亚瑟的床上看去。
亚瑟床边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散乱的书页满地都是，有几页甚至飘到了弗朗西斯身边。几个魔药瓶子都碎了，颜色诡异的药水溅得到处都是，连天花板都没能幸免。墙上有一块出现了明显的焦黑，王耀远远地就能闻到那股气味。深色的地毯上有一根黑色魔杖，如果不是王耀心细，恐怕都难以找到它的影子。他再看看床上一脸安稳丝毫没有醒的亚瑟，嘴角抽了抽，还是离开了房间。
魔杖爆炸还能睡得如此安详的，大概也只有爆炸经验丰富的亚瑟了。
哦，还有那几个醉鬼。
王耀恍恍惚惚洗漱完，看着一团糟的起居室沉默一会，转身向亚瑟的房间走去。他先把横陈在走廊上的阿尔弗雷德拖起来，让他靠墙坐着醒神，又拍拍梦里做祷告的弗朗西斯的脸颊，满意地看着后者睁开惺忪的双眼。然后他掀掉亚瑟的被子，毫不意外地看到脱得光溜溜只剩一条内裤的不列颠人冻得一个激灵，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伊万刚好裹着被子从地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跟他打招呼：
“早安，耀。”
“……早安。”王耀看他一眼，毫不心虚地恶人先告状：“你看看你，睡相差成这样。”
“嗯。”伊万顺从地点头。没睡醒的斯拉夫人乖得很，王耀伸出罪恶之手捏了捏他的脸：“快起来，把起居室收拾一下。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伊万眨着眼：“为什么不留给他们几个……我们可以一起做早餐呀。”
清醒得挺快，这不已经开始动脑子了。王耀心想，嘴上道：“你做的早餐太咸了，昨天吃得不节制，今天要清淡一些。”
伊万皱了眉头扁了嘴。
王耀说的“清淡一些”一般而言就是指白粥。
毫无味道的！白粥！
“我要先烧水，你们要是赶在水烧开之前把起居室收拾干净，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做些别的好吃的。”
伊万“嚯”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拉开房门就被阿尔弗雷德的腿绊了一跤。王耀听得“轰隆”一声，皱了皱眉，赶紧出门去看地板坏了没。
“死蠢你怎么在这挡路！！”
“我他妈刚醒！”阿尔弗雷德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冲伊万吼道，吼完带着懵逼的表情看看自己周围，然后顺着伊万拽他的力道站起来。
王耀扶额——得，还惺忪着呢。
正琢磨着要做点清汤面条还是别的，忽然听见亚瑟房间里巨大的响声。王耀一惊——又炸了？
不过紧接着是亚瑟的吼声：“弗朗西斯你干嘛趴在我的【哔——】上！”
“我他妈被绊倒了！”弗朗西斯吼回去，“我——哪个【哔——】给我脱的裤子！”
“我怎么知道！”
“我问的不是你！”
王耀憋着笑去了厨房，深藏功与名。
==
很多年后王耀回忆往事，惊讶地发现不管经过多久，这个新年的经历都不曾被忘却。或许因为关系能够被背叛，而情感不能，回忆也不能。
剩下的寒假飞快地流过，时间像陀螺一样飞速向前。半年里似乎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比如缇洛露王国组建了一支新的海军军队，比如麦铎国的一个学者发现了在沙漠中行走不迷路的方法。比如东辰帝国的几个属国发生内乱，比如塔基拉家族的族长换了人。
尽管齐布尔一直没有公开族长传承的事情，但偌大的塔基拉家族人才济济，总有人发现了齐布尔身上血缘魔法的改变。齐布尔最终还是向家族长老解释了魔法传承的原因，但拒绝让格力普利帮他执掌家族事务。
“我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他这样对长老们说，“这一年时间我想请各位长老协助我管理家族事务，等我一毕业，就接手全部的工作。”
长老们自然不同意，于是又是一番吵嚷。最后还是洛薇出席了长老会议，陈述了格力普利用血缘魔法对她进行压制和控制的卑劣手段，长老们才同意直接让齐布尔完全接手族长的权力。
当然外人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们能知道的只有一个最终结果。于是魔法学院都知道，四年级除了有过一个大国王储，还有一个世界首富家族的族长。
通讯处的工作人员对齐布尔意见很大——自从齐布尔成为塔基拉家族族长后，他的通信就像雪片一样多。每天他都会收到大量的回信，但他每次只回复其中几封。这就导致有许多外来的通讯鸟会在魔法学院的通讯处休息，但并不会多分担一些魔法学院的通信工作。通讯处委婉地向齐布尔提出这个问题，齐布尔第二天就在寄回家族的信中要求所有人给他寄信时必须附上一份通讯鸟的鸟粮。
“离开通讯处一年多，我又过上了每天喂鸟的日子。”
又是一个旬末。天气已经逐渐暖和起来了，齐布尔像以前一样坐在那棵巨大腊梅树的树枝上。不远处的另一根树枝上，躺着陆明洲。
“还没有人和你一起轮流值班。”陆明洲打了个小呵欠，“今天阳光真好。”
“是啊。”齐布尔道。
他们一起沉默了片刻。齐布尔转过脸去看陆明洲，发现少女已经睡着了。
“真是……”
他凝视着陆明洲恬静的睡脸，低声说。
“太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066新年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