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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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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黄昏已至。
刚到家门口,便看见大萧四下里焦急地张望着,我毫不知情地走过去。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大萧看到我如释重负。
我问:“你着急忙慌地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道:“小姐跑去哪里了?老爷和二少爷快要急疯了,派人到处寻,还以为小姐被人掳走了!”
我啼笑皆非,“被人掳走?你们未免想得太多了。”
“小姐快随大萧回去吧!”他说着就要往回走。
“等等。”我叫住他,小心地问:“大萧,早晨那事你如何跟父亲说的?”
他思索了片刻,“小的只说早上有人来找小姐,小姐高高兴兴地就去了,其余小的一概不知。”
我舒了口气,这才放心地迈开步子。
才进院子,便闻二哥的声音,“夭夭!”信之大步走来,上下左右细瞧着我,问道:“你今儿一天跑哪去了?可把我给急坏了!”
我扯谎道:“我跟梓浅约了今日见面,我今儿便是去赴约了。”
“果真如此?我怎么听说早晨有陌生男子来找你?”他问大萧:“是与不是?”
“这……”大萧不敢说话,只巴巴地望着我。我心下想,这也不能怪他,到底是我自己没打好招呼不让他说出去。
信之顿了顿道:“大萧,你去通知老爷夫人,说夭夭回来了,叫他们不必担心。再派些人去将之前打发出去找大小姐的那批人叫回来。”
“是,二少爷。”大萧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大萧走后,信之道:“老实交代,今儿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我思索了片刻,指着他肩头道:“二哥,你的伤口还疼不疼,可好些了?你都受伤了还为我操心这操心那,按姨娘说的你便应该躺在榻上好生休息调养,看你憔悴的,我见了都心疼。”
信之笑道:“区区外伤不碍事,只是二哥郁结于心,不妨将你今日的奇闻异事说来与我听听解解闷?”
我眼瞅着瞒不过他,便退一步道:“我认真与你说,你只需保证两件事,我便告诉你。”
他笑道:“越发神神秘秘的,倒弄得二哥有些不敢听了。”
我道:“听完不许打趣我,不许告诉父亲母亲。这两条二哥可能做到?”
“我何时出卖过你?”信之抚了抚下颌,“至于说到打趣,不也是夭夭常常对我做的吗?”
我将脑袋一撇,假意恼他,“哼,二哥竟如此记仇,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了!”
他笑着凑过来道:“恼什么?二哥愿意给你打趣一辈子。”
我轻推开他,啐道:“二哥胡说八道些什么,倘若以后娶了嫂子,还不吃我的醋、挑我的理儿?”
他道:“我何时说过要娶?便是孤孤单单一辈子总好过娶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场瞎折腾罢了。”
我白了他一眼,“呸!胡说八道,越发没正形了。”
他笑了笑,只道:“瞧我,让你一打岔差点将正事给忘了,快快将今日之事说来与我听。”
“哼,偏不,我自个儿找爹爹‘负荆请罪’去。”我将这话撂下便一扭头跑了,不知二哥在后头是何反应,总之没追上来。
我走至父亲房门口,抬手欲敲门,忽闻里头传出声音,“说到底你就是不同意她入宫。”我一怔,手悬在半空中,却听闻母亲的声音,“我是不想让她无端卷入一个是非,这本关乎张家的富兴,与她无关。皇宫里头多少算计!后宫争宠,伴君如伴虎,这点你该比我清楚,除非你想亲手毁了我的女儿。”
我悄悄靠在墙边,侧耳细听,父亲道:“难道那不是我的女儿吗?我陶继岂会让自己的宝贝千金嫁给一个庸人!何况你姐姐早年入宫,现在不照样成了尊贵无比的皇太后。”
母亲冷笑一声,“倘若没有张家做后盾,你以为姐姐她能笑到最后?你又以为他们会真心帮助夭夭?说到底夭夭不姓张,真到了必要时刻,他们只会明哲保身。”
父亲道:“你当真以为张家能只手遮天?你真以为先皇和当今皇上是酒囊饭袋?曼妮,你且信我一句,为夫入朝二十余载,断断不会看走眼。当今皇帝器宇不凡、德行广运,乃圣神文武、众望所归,必能成就一番宏图伟业。嫁与他断断不会委屈了咱们女儿。”
母亲忿恨道:“这便是你的初衷?说到底你和父亲、和太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在你们眼里只有地位二字。我不盼着女儿能做嫔妃、甚至皇后,只希望她能嫁与一个平凡之人,远离一切纷纷扰扰,快快乐乐地过一生。”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那日太后亲自对我提及此事,你说我能驳了她吗?”父亲的声音透出些许无奈。
“你便与太后是一伙的!你们沆瀣一气,这些年你里应外合帮了她多少自个儿心中有数!”我靠在墙上,听完母亲这一句,便缓缓移步出去。后面的话我已不想再听下去。
夜凉如水,我亦无眠。心下百感交集,竟是喜悲参半。喜的是母亲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却又舐犊情深;悲的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若没遇着,倒也认了;偏遇着了,怎放得下?漫漫长夜,言堇,你在何处?可知我此刻心境。
翌日,我去父母亲处请安,少不得因昨日之事挨训。之后母亲道:“你梓浅姐姐一大早来了,现在前厅坐着,你去陪陪。”我心里既欢喜又害怕。
我到前厅之时,她和信之还没把话说完,我琢磨着是否要回避,正欲转身,却听信之喊:“夭夭。”
我冲他笑笑,他道:“过来坐。”
我只好到梓浅旁边坐下,笑道:“姐姐何时来的,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梓浅道:“我也是刚巧随母亲从京州城外布施回来,听闻信之受伤,顺道过来看看。”
该来的终归要来,我道:“原来姐姐已经知晓,此事皆怪夭夭不好,若不是二哥为我挡刀……”
哪知信之打断道:“何故要往自个儿身上揽呢?分明是我与父亲打斗激烈使刀飞落,哪干你的事?”
我一时哑口无言,梓浅顿了顿,只道:“信之说得是,这原也是个意外,你莫要太过自责。只是夭夭,刀剑无眼,下回你二哥和姑父练功时切莫站在一旁了,倘若这次没有信之护着,恐怕受伤的便是你了。”
我点头谢她善意的提点和宽恕,想来信之受伤梓浅心中必不好受。却听二哥道:“有何不可?左不过下回夭夭在时格外小心些罢了,梓浅未免多虑了。”
梓浅笑笑,“大抵是我多想了。”
我见梓浅下不来台,忙道:“我是分得清好赖的,倒觉得梓浅姐姐说得在理。”
信之颇为无奈,“得,我早晓得你们姊妹是一伙儿的,竟不该与你们相争,我且到别处看看去,夭夭你陪陪梓浅。”说罢便起身走出屋子。
目送信之离开,梓浅方起身道:“我便也回去了。”
我忙截住她,“姐姐留步。”
她也不看我,只问:“还有何事?”
我料定她怄气了,便道:“二哥有口无心,姐姐莫要放在心上,实在不必多想。”
梓浅冷笑道:“哪里敢多想,左右你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我不过自讨没趣罢了。”
我笑道:“姐姐这话听起来颇酸,怎倒吃起妹妹的醋了?”我见她不动声色,继续道:“嗳哟哟这还了得,倘若哪天姐姐过门,怕是没有夭夭的好果子吃了!”
她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你个臭丫头,满口的胡言乱语,竟没有一句正经话。”
我见她笑了,忙道:“我的好姐姐,只要你不恼我怎么都成。”
梓浅牵起我的手,“方才是姐姐一时糊涂,竟将气撒在你身上,真真迷了心窍。”
我忙道:“也请姐姐莫要见二哥的气,他说话直,心里却是看重姐姐的。”
梓浅摇摇头道:“诸如此类安慰人的话,日后不必再语,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去。再则我早晚是要入宫的人,倒不如趁此斩了情根,断了念想,走得了无牵挂。”
我道:“既说到这儿,夭夭心里正好有件事只能同姐姐讲,还请姐姐帮忙拿个主意。”
她忙问:“何事我能帮到你?”
我将昨夜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梓浅,她只道:“这好办,我回去便修书一封陈明心意,明日托父亲交与太后,她看了自会明白,你大可放心。”
我福身道:“姐姐待我百般好,夭夭矢志不忘。”
梓浅忙扶起我,笑道:“不必客气,来日与你那意中人举案齐眉,也不枉我疼你一场。”我轻轻点头,眼眶微润,直抱住她不肯撒手。
因梓浅道:“母亲已先我多时,再不追就赶不上了。”才巴巴地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