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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东都寻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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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去,前方热闹非凡,灯笼高挂,行至一处,那小弟子停了脚步,回头朝她二人道“二位姑娘,此处便是听雨楼。”
雨桦抬头一看,却见门前牌匾上一片漆黑,哪里写了“听雨楼”三个字。莫非自己看糊涂了,揉揉眼再看,依旧是一片漆黑。
见她此番情景,那小弟子笑出声来。道“听雨楼却非听雨,是赏画的地方,这其中又有个典故了。”
宁青不解,转头却见雨桦径直迈了进去。回头瞪了那小弟子一眼,也跟了进去。
那小弟子接着解释道,当年,当时的太子,也是如今的皇上,到玉胥山游玩,当时下了暴雨,匆忙之间,便跑进了如今的听雨楼,这楼当时还只是小弟子们的住处,十分简陋,雨越下越大,太子也就在这里歇息一晚。皇上登基之后再次来到玉胥山,忆起当年往事,一时感慨,便赐名“听雨楼”,此楼当时已用作赏画之地,皇上赐名之后,觉得听雨楼却非听雨,有些不妥,便让人把牌匾之上的“听雨楼”三个字抹了去。
雨桦听他所言,不由想到东都玉胥山与朝堂之间的明争暗斗,当朝天子年纪轻轻便敢来玉胥山游历,能活着回去,想必是个机智又有谋略之人,赐名听雨楼,怕是一种警告吧,至于后来又将听雨楼三字抹了去,莫非是想不计前嫌,和睦共处?
雨桦收回思绪,罢了,想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做什么,她只想赶紧找着自己要找的人,永远也不要来东都以身犯险了。
进得屋来,便见大厅挤满了人,一宽大的楼梯通到二楼。前方正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雨桦皱着眉思索一番,抬脚挤了进去,宁青也跟着挤了进去。但见墙上挂了一副画作,群山之中,青松绵延,雾气升腾,意境非凡,这幅景色应该是玉胥山无疑,落款之处却用白条贴住了作者名字,众人惊叹之余,不免议论一番,此等画作,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听雨楼赏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赏画之人可凭画作诗,或是作画回应,若是得到画作者欣赏,作画者便现出真身来。
雨桦正打算从人群中退出了,却见一人影闪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白条揭了下去,回头朝众人笑道“哈哈,依老夫看,尔等在此犹犹豫豫,又作不出那什么破诗来,何不痛痛快快,揭晓谜底。”
此处赏画的,都是些所谓有涵养之人,对于突然冒出这么个所谓莽夫,都是眉头一皱,一脸鄙夷。可耐不住心中好奇,都朝那白条掩盖之下的落款处看过去。红色印章盖出“欧阳木”三个字,雨桦想到白日里碰到的那位少年,不禁感慨,这玉胥山掌门的小弟子当真是多才多艺。
人群中忽然让出一条缝,几个白衣弟子杀了进来,不由分说便要上前按倒刚才擅自揭了白条的青衣汉子,不料那汉子却灵活至极,轻飘飘躲开了,顺手将那画作扯下,撰在手中,几个弟子见那汉子手撰欧阳木的画,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都停下脚步不敢动弹忙喊道“莫要冲动!”。
那青衣汉子哈哈大笑,朗声道“江湖传闻泗水河中出了长得像是妖物的的东西,还有画师给那妖物画了像,妖物老夫管不着,可今日这般盛会,也该将那《泗水出妖图》挂出来,让我等开开眼呀!”
经人一提,围观众人这才想起,江湖中确有此传言。
“哦哦,在下也曾听说,那时出了妖物,死了许多人呢!”
“对呀!正巧玉胥山一位长老经过,才将那妖物降了。”
“不对不对,西都的妖物哪有如此厉害,再者,泗水河是自北都流下来的,怕是魔族过来的。”
宁青微微一笑,心想,这青衣汉子真不知是爱画成痴还是别有用心。又扭头看了看雨桦,只见她目光深邃,正盯着那青衣汉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眨眼间一大群白衣弟子将屋内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按住手中长剑,如临大敌一般。刚才还手足无措的几名弟子忙跑了过去,朝那为首的白衣弟子报告情况。
那青衣大汉见此情景,却不惊慌,将手中画一卷,顺手扔了。
为首的白衣弟子一怒,但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只得朗声道“这位大侠,为何来我玉胥山捣乱?”
“哈哈,这般说话倒是有些礼数,老夫并非捣乱之人,只是难掩心中好奇之心。”
“前辈想看的画,我玉胥山不曾有。那妖物涂炭生灵,为我东都大敌前辈不关心。这般无关紧要的事前辈倒是念念不忘。”
“哈哈,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你听着,其一,人非老夫所杀,传言乃妖物所为。其二,老夫路过河边之时,还顺便祭拜了那一村子的亡灵。其三,那画,乃是老夫兄长所画,兄长临终之愿,便是要我替从玉胥山拿回当年的画作。”
宁青朝雨桦轻声道“哈哈,这般吵下去,怕是没完了。”
“这青衣大汉是何来头?”
“我猜,有可能是西山大盗左义,其兄长是有名画师,左泉。”
“如此···”
“难道此人与你要找的人有关?”宁青忽然想起了什么,关于此次寻人,她并未细细询问过雨桦要找的是谁,只是雨桦作为她的朋友,玉儿的救命恩人,这请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
“嗯,那个江湖传闻你估计也听过。而且估计还不止听过对吧?”雨桦将目光收回,朝宁青笑道。
那为首的弟子见青衣汉子竟说得头头是道,不将众人放在眼里。朝他喊道“前辈若要寻画,自去我玉胥山找众长老们说理便可,在此毁坏欧我阳师弟画作,大闹听雨楼,我玉胥山众弟子今日便要将你拿下交与长老处置。”
一番话说完,领了众弟子抜剑便扑过去打了起来。
宁青和雨桦二人移步到一旁,避开大厅内乱作一团的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宁青听她这样问自己,心中一琢磨,雨桦心智通透,不下于玉儿。她既能找自己帮忙,关于自己的身份,想必也是调查清楚了的。
“嗯。还有那位玉儿姑娘我也知道了。”
“果真如玉儿所说,你什么都知道。哈哈,不过,话说此事,当时是玉胥山的一位长老处置的,上报了白城,百官也不当作是什么大事。玉儿觉得此事有些离奇,派了手下人去打听。也为了此事,折了几名手下。不过倒是打听到了些非比寻常的事。其中一件,便是关于泗水出妖图的故事。”
“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左泉画的图据说是他亲眼看到了,得了灵感,便画了《出妖图》。那幅画曾在当地当众展览过,据说见过的人,无不为画上的情景所吸引。左泉早年已是名声在外,画了这样的画作,消息顷刻间便在东都传开了。只是不久后,左泉便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
“那死了一村子的人是何原因?”雨桦皱皱眉问道。
宁青正要答话,却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侧身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青衣大汉正背对着她二人,极速飞了过来,脚步虚浮,像是要站立不住,一群白衣弟子摆了剑阵,也杀将过来。宁青一伸手,将那青衣大汉拽住,那大汉稳住身形,道了声“多谢!”。又杀入阵中。
宁青回头朝雨桦一笑“你觉得这人胜算几何?”
“不知道,不如去凑凑热闹。”言罢。飞身出去,衣袖一挥,闯入了剑阵,众弟子见一白色身影突然袭来,皆是一惊。剑阵一下被冲开,玉胥弟子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便调整过来。
那青衣大汉也没料到会有人帮自己。正好奇是何方人物,定睛一看,却是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白纱遮了面容,身姿单薄,却给人一种肃杀之气。当下顾不得许多,又道了声“多谢!”又与那众弟子打了起来。
宁青见此情形,略一思索,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朝雨桦喊道“打架怎么能少得了我”。
局势一下逆转,那为首的白衣弟子气得青筋暴起。喊道“二位姑娘是要与我玉胥山为敌吗?”
“不敢不敢,只是诸位以多欺少,有些失了江湖道义。”宁青斜坐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
“哼!欧阳师弟已率弟子前来,到时将你二人一并拿下。”
“那正好。”
“在下谢过二位姑娘。”那青衣汉子抬手朝雨桦和宁青行了礼。
一转身,屋内又打了起来。
欧阳木领着弟子前来,只见屋内桌椅被掀翻,一片狼藉,一群白衣弟子死命追着三个人影,在屋内打得正酣。
“住手!”欧阳木一气之下,朝着大厅吼了一句。
为首的白衣弟子见欧阳木赶到,也不恋战,退了回来。
欧阳木伸手将他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摔在地上。朝他吼道“你这是要砸了听雨楼吗?”众弟子见此情形,吓得脸色煞白。那为首的白衣弟子年纪约摸年纪大些,被年纪小于自己的师弟这般呵斥,明显有些愤恨。却也终究没说什么,默默退了下去。
欧阳木站在厅中,朝雨桦宁青和那青衣汉子三人分别行了礼,道“在下欧阳木,事情我已听说,惊扰了各位,不好意思!今日之事,就此一笔勾销吧。”
雨桦不禁想到,又是个一笔勾销,这掌门小弟子行事倒是有趣。
“哈哈,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些个假仁假义之人。不归还我兄长画作,老夫不会罢休。”
“前辈,此事现已众人皆知。玉胥山向来公义,必定会还前辈一个公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前辈不妨看开一点。”雨桦朝那青衣汉子道。
“姑娘此言,倒是有理”那青衣汉子略一思索,既有人找了个台阶让他下来,他若还执意要闹,又怕丢了江湖风范,被在坐的人鄙夷。况且,他也没想着要纠缠什么,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此事就此也算结束。众白衣弟子也迅速撤走了。欧阳木临走之时,特意过来给雨桦道了谢。算来,雨桦已经是二次当和事佬了。
那青衣汉子走上前来,想请她二人喝酒,一来以示刚才出手相救之恩,而来也想结交为朋友。雨桦和宁青以门规森严为借口拒绝了。那青衣汉子见此,也不好意思多劝。又道了谢,便离开了。
只是这泗水出妖之事,一下在这玉胥山顶传了开来,各路豪侠议论纷纷,都想着要看看这绝世画作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夜半时分,山顶的热闹还未减退,四处灯火通明,雨桦摸黑起了床,轻轻将窗户推开,飞身上了屋檐。另一边,宁青也上了屋檐,二人汇合。
夜色掩盖下,两个人影在屋檐上跳跃,忽隐忽现。
雨桦忽然停了下来,手一扬,示意宁青。二人眼睛盯着前方那处小楼。雨桦道“宁青,玉胥山在此处加派了弟子看守,你猜,那人在那个屋子?”。
“这一眼看过去哪里知道。探一探不就知道了”,宁青轻轻笑道。从怀中摸出几个小圆球,朝那小楼的扔了过去。小球触地,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下一瞬却引燃了小楼的外围栏杆,火势蔓延得极快。
楼里一下炸了锅,乱作一团。雨桦和宁青商议一番,决定分头寻找。楼里都是些江湖人士,逃命倒是不成问题。这些人下了楼,必定是要聚在一旁观望。
玉胥山的弟子毕竟训练有素,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
前方人头攒动,雨桦在不远处看过去,果真见着刚才那青衣大汉正挤在人群里。将面纱戴上,偷偷混入人群中,站在那大汉身后,用一种极低的声音朝他道“有人要取你性命。”
那大汉突然听得此声,差点惊得叫出声来,忙回头一看,却对上雨桦冷若冰霜的眸子。雨桦与他对视一眼,转身便走开了。
那青衣汉子回想起刚才的声音,又加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环顾四周,见人群都在关注着火势,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跟了上去。
雨桦慢步走着,在离刚才起火的地方不远处,进了一处酒楼,那青衣汉子一犹豫,还是跟了进去。
绕至二楼,进了雅间,雨桦才将面纱摘下,那青衣汉子见得是傍晚时分的女子,抬手行了礼,雨桦朝他回礼。
正要开口间,门口却溜进一个人影,那人抬手将面纱摘下,朝雨桦道“都拦住了。”
径直走过去坐下,正是宁青。
“这位姑娘,你的恩情我已经谢过了,至于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那青衣大汉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
“江湖人称前辈为西山大盗。前辈的兄长是有名画师左泉。”宁青道。
“是又如何”
“前辈归隐江湖多年,今日出现在玉胥山,又语出惊人,前辈可知此时已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了。”
“多谢二位姑娘提醒,老夫在此多谢了。告辞!”左义打量她二人一番,叹一口气,料想她二人可能是想要打探出妖图的事,这二人不知是敌是友,起身便要离开。
“杀兄之仇,前辈难道也打算一走了之。”雨桦此时开口。雨桦也只是根据自己一路打探的消息得出的推论,她想试探一下左义。
“姑娘莫要胡言乱语。”左义明显止住了脚步,神色有些慌乱,极力掩藏之后,明显有些气极。
不用多说,这赌局,雨桦赢了。
雨桦和宁青打量这左义此番神色变化,此时已是心知肚明了,左义之兄左泉,果真是死于非命。宁青不禁惊讶于雨桦思维缜密,心中更加好奇雨桦的真实身份。
“我们想要跟前辈结盟。我二人愿帮助前辈,作为条件,前辈也要告诉我们关于那幅出妖图的事。”宁青道。
“好”左义思索一番,眼前二位看似柔弱,实则心思缜密,修为了得,此番玉胥之行,若有眼前二位相助,成大事必定更有把握。
雨桦和宁青对视一眼。点头示意。
“当时家中去书告知我兄长因病,时日无多,我匆忙赶回去,得见他最后一面。他那时已近油尽灯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听到我的声音,将手中撰着的一块玉交于我,才说完玉胥二字,便……”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那锦帕包裹之下,躺着一块象牙白的暖玉。
雨桦见此玉,面色明显一动,缓缓抬手,道“给我看一看”,声音竟是有些颤抖。宁青见她如此,料想到此玉可能是与她要寻的人有关。
雨桦拿着玉细细端详,指腹轻轻划过,玉的温润触感烧的人心里发烫。无论如何掩藏情绪,一旁的左义和宁青还是能感觉到雨桦的异样。二人各怀心思,猜想着雨桦与这玉有何联系。
“前辈,此玉我不能还你了。”雨桦朝左义道。
“你说什么?你……”左义明显被雨桦的话惊住了。此言霸道至极,江湖中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瞒前辈,此玉是我一位故人之物。我此行玉胥山,也是来寻这位故人的。”雨桦缓缓答道,却给人一种不容反驳的气息。
“空口无凭,此玉是我兄长临终之物,决不能给你。”
“前辈之意,若我有凭证,此玉就归我,对吧?这般说来,关于你兄长遗言,前辈有所隐瞒。”雨桦面色不动,取下脖间一段红绳,将那红绳上挂着的一块玉平放在手里。
这玉竟也是象牙白的暖玉,与刚才那块玉形状大小全无差别。这般对比下,似乎已说明一切。
“你究竟是何人?”左义回想起左泉临终说过的话,想到自己却是未曾说出实情,长叹一口气。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东都人。只是关于前辈兄长遗言,望前辈勿要隐瞒。”
“罢了罢了,兄长临终便是要我将此玉归还给它的主人,今日姑娘也有一块相同的玉,姑娘拿着,我也当了了兄长遗愿。且二位姑娘今日也出手想救,就当还了恩情了。”
“那关于出妖图呢?”
“兄长归家之时,遣散府中仆人,只留了几个贴身的仆人照料,嘱咐府中上下不得提及出妖图之事,闭门谢客,也拒绝医治,我曾问及此事,兄长只是叹气,却不回答。我猜想,兄长所遭祸患,怕也是因那出妖图。二位也知,玉胥山势大,我想为兄长之死讨个说法,也只得趁着这天下英豪聚会之时,将此事提及。也是如此,才能遇上二位姑娘。万望二位姑娘信守承诺,助我讨个公道。”
“前辈放心,我二人必定尽力。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前辈可否解答?”宁青问道。
“姑娘但说无妨。”
“前辈是如何推断令兄的死因的?”
“兄长一生爱画成痴,云游四方,与人为善,不曾有过什么仇家。且向来体健,此次病来如山倒,竟拒绝医治,我曾有疑虑。后来兄长去世之后,我四处打探,得知兄长曾去往百草谷,谷主东里君与我兄长交情不错,我前去打探,得知东里君其实早已知晓我兄长所患疾病。我百般询问,他才告诉我,我兄长乃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这种毒,他也没见过。”左义停了下来,看着她二人,像是等待反应。
“难道前辈推测毒是来自玉胥山?”宁青问道。
“是,毕竟东里君都没见过的毒,东都之内也没有几人做的出来。”左义实话实说了,反正他原本也是打算放手一搏,既有玉为证,不妨先信了眼前二人,且她们似乎来玉胥山的目的,也与他有些相似之处。
雨桦听他此言,也不追问,起身来,开口道“我相信前辈,多谢前辈将玉归还,时辰不早了,我二人也告辞了。”
三人话别,各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