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世家》一只小手

41、祖母

　　到了城门口，曹氏吩咐管家带着人去征南将军府先行收拾，自己则带着三个儿女去拜见丁老夫人。
　　夏侯渊过世后，爵位袭给了其长子夏侯衡。皇上继位之后，又转封为安宁亭侯。
　　爵位并不算高，故而这洛阳的安宁侯府也不算大。

　　马车到安宁侯府门口的时候，早有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在候着了。
　　看到曹氏和容娘等人下了马车，赶紧进去通报，又领着曹氏一路走了进去。
　　自大门口一路进来，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的植物和花卉都长得十分好。一路上遇见的下人莫不是低眉顺眼，做着自己的活。
　　曹氏不禁在心里赞叹，大嫂果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等到进了正厅。方才看到里头坐了一屋子人。
　　看到曹氏带了夏侯玄、容娘和羽娘进去，那中间的老太太忍不住直起了身，就要下座去。唬得旁边的孙嬷嬷赶紧一把扶住。
　　曹氏一进去，就拉着三个儿女向老太太磕了几个响头。
　　“媳妇不孝，这五年来未能伺候母亲。还望母亲恕罪。”
　　丁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几个孩子，夏侯玄和容娘都已经长大成人，年幼的羽娘的礼节也有模有样，不禁慈爱一笑。
　　“这是哪儿的话。你在荆州照顾三郎和几个儿女都不容易。我这儿啊，你嫂子照顾得很好。就是想你们啊，想得很。”
　　说完，招招手。
　　“玄儿、容娘和羽娘都上前，让祖母好好看看。”
　　容娘几个赶紧起身。
　　夏侯玄已经十六了，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便侍立在一旁。虽并未言语，可这长相和气质，只是站着就已经光彩夺目了，再加上周身的气势就如刀拔出鞘一般，一下子就让在场的几位羡慕不已。
　　容娘和老夫人感情最亲，虽是长大了，离开了五年，但丝毫不见隔阂。才起身，就凑到老夫人的身边去了。
　　“祖母，容娘可想你了。”
　　老夫人见到了最想见的孙子孙女，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皱纹就没有平展过。
　　羽娘从未见过祖母，还有些怕生，容娘直接下了座位，带着她一一向众人行礼。
　　从大伯母曹氏一直到四叔母羊氏，羽娘可是得了不少见面礼，小财迷捧着一堆小元宝和首饰，笑眯眯的。
　　这下两位年轻女子，倒是容娘从未见过的。
　　大曹氏正要介绍，容娘调皮心起。
　　“大伯母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前两年，六叔和大哥哥相继娶亲，这两位想必就是容娘的六叔母和大嫂嫂了。”
　　说完指着左边那边穿着杏黄衫子，鹅蛋脸，肌肤微丰的女子说道：“六叔好文，之前给父亲来信，谈到婚事甚是欢欣，想必六叔母必定出身书香世家。这位美娘子，身上有一股甚是好闻的墨香，容娘肯定，你就是六叔母啦！”
　　黄衫女子微笑点头，拿出一对双鱼玉佩，给了容娘和羽娘一人一个。
　　“你六叔跟我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促狭得很。”
　　夏侯和之妻正是建安七子“陈琳”的小女儿，只是父亲去世得早，陈家有些败落。容娘听闻，六叔是在诗会上有幸听到了陈氏的诗作，大为叹服，回来就让丁老夫人请人去提亲了。
　　若说这陈氏是空谷幽兰，那旁边另一位女子则算得上是娇艳的牡丹了。容娘知道她的身份，和自家也有关系，小时候一家子也在一起玩过，熟悉得很，只是几年未见，大家变化都大了。
　　“襄姐姐，啊不，现在应该叫襄嫂嫂了。”容娘调皮地眨眨眼。“嫂嫂我们关系这么好，应该给份大礼才是。”
　　这位襄姐姐正是大伯母曹氏的亲侄女，和夏侯绩是表兄妹关系。嫁入夏侯家道也是在容娘的意料之中，小时候襄姐姐就喜欢围着绩哥哥转的。
　　曹襄扑哧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两样东西。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啊，保证你喜欢。”
　　原来这给容娘的竟是黄金打造的一副弓箭，精致得很。而给羽娘的，则是一袋珍珠。
　　“羽娘，这珠子是嫂嫂给你打弹珠玩的。”
　　这财大气粗的范儿让在场的羊氏和孔氏不由赧然。
　　谁不知道，这曹襄成亲的时候，是带着一百多担嫁妆嫁进来的。这县主的排场能和别人一样吗？这一出手，也完全没顾忌长辈的面子。
　　羊氏和孔氏家底都不丰厚。孔氏还好，送的是一副首饰，可羊氏，送的竟是两本《列女传》，容娘接到的时候，也是惊了。
　　即便是曹氏，脸都拉了下来。心想着羊氏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教女无方，让我女儿多看《列女传》？
　　还是大曹氏看出了自家妹妹的心思，拉着她小声说了句：“别和羊氏计较了。她现在完全就是疯魔了。老夫人现在都不愿意搭理她。”

　　曹襄准备的这礼物，容娘和羽娘可都喜欢得很。
　　“嫂嫂这礼物可是称了我的心了。等小侄儿出生，我这做姑姑的也定要给他一份大礼。”容娘看着曹襄微微隆起的腹部，高兴地说道。
　　“那就托你吉言了！”曹襄自打嫁进安宁侯府，婆婆就是自己的姑姑，丈夫又是自己从小就想嫁的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姑子清娘和自己不大对付，好在平常见得也不多。只是每每在聚会中遇上，都头疼得很。以后容娘来了，总算是有人一起了。
　　说起孩子，在座的妇人们话就多了起来。
　　夏侯瑾出嫁之后的第二年就给王家生了个胖小子。小夫妻俩恩爱得很，只是这王家是世家大族，家庭关系复杂得很。好在王恂是次子，婚后又调去了东海郡当郡守，不受家族干涉，倒也过得滋润。
　　老夫人看着底下媳妇孙子孙女还有孙媳妇，济济一堂，热闹非凡的样子，心里也甚是开心。夏侯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感叹道。
　　“我老婆子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现在就等着看孙媳妇肚里的曾孙子出世，还有骏儿、庄儿、玄儿都娶亲，清娘和容娘能出嫁，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底下几个媳妇慌忙回道：“老祖宗您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啊！”
　　羊氏心里颇不是滋味。这老大家的夏侯绩娶了一个好媳妇，夏侯瑾呢，也嫁了一个好人家。可轮到自家，事情怎么就不对了呢。
　　骏儿都已经二十一了，以前是整日里神神叨叨地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现在倒是出来了，可他光往道观里蹿，天天嚷嚷着什么入五斗米教。
　　这全洛阳城，谁不知道自家出了这么个疯儿子，谁会把女儿嫁过来。
　　庄儿十八，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偏偏对女色毫不感兴趣，整日里就爱和钟家的大郎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更让人愁的就是清娘了，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挑来挑去也没个合适的。也怪自己，让清娘受了自家外甥女羊徽瑜的影响，这徽瑜都十九了，也没能嫁出去。这做女人，太端着也是不行。
　　今儿个多好的机会，清娘偏偏装病不过来。自打赛马会上出的那场笑话，清娘就天天呆在家里，愁云满面的，也不愿出门，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想着想着，羊氏瞅了瞅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大小曹氏再加上曹襄三个曹家的人在一起，有的是共同话题。孔氏、陈氏虽然年纪差上一些，但两家的父亲是世交好友，自然能聊到一起。容娘和羽娘这两姐妹一左一右地坐在丁老夫人的身边，容娘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乐呵呵的，而夏侯玄则是站在一旁照应着。
　　大家都是其乐融融，偏偏自己是孤家寡人。自家清娘原本就不是老夫人的心头好，好在瑾娘出嫁，容娘离开，只剩清娘一人承欢老夫人膝下，也算是独宠。可这容娘回来了，再加上还有这白白嫩嫩的羽娘，老夫人迟早得把自家的清娘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行，我得趁这机会好好争取争取。
　　羊氏突然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开始哭诉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母亲，我家骏儿、庄儿和清娘的婚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其实这几年，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曹氏，都陆陆续续地介绍了好几位世家的郎君和娘子给羊氏。怎奈这羊氏总是挑三拣四，不是说相貌不好，就是家世不够。这家世好的呢，又嫌学问不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人，更何况羊氏的儿女也没那么好啊。
　　时间久了，几个妯娌也就淡了介绍的心思。
　　原本清娘还是洛阳城里炙手可热的婚事人选，只是羊氏想让清娘在赛马会上一鸣惊人，说不定还能嫁进皇子府里当皇妃。今上最宠爱的皇子曹礼，和清娘年岁相仿，还是未婚，实在是再般配不过的婚事了。可这赛马会上的糗事一出，别说吸引曹礼的注意力了，就连原来有意向的几家，都借故不来往了。羊氏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