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世家》一只小手

42、巧遇

　　丁老夫人看着下头跪着的羊氏，满是无奈。
　　骏儿是没希望了，好好的一个活泼伶俐的孩子，进了一趟大理寺的牢狱，出来以后就呆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不对，因为老头子过世，家里人也没能早些把他捞出来，出来之后，也没时间安抚他。这人啊，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但今时不比往日，只要不是世家贵女，普通官吏家的女儿还是能找到的。只是这羊氏，死活就是不肯，才一直耽搁下去。
　　老夫人沉默着，没有发话。
　　底下的大曹氏开口了：“弟妹啊，我们几个也一直没闲着，能介绍的也都介绍了。这若是你都瞧不上我们也没办法啊！”
　　曹襄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肚子帮言道：“是啊，四叔母，上回，母亲为了这事可是忙活了好几天，让人准备了一个册子来让您挑。这么多世家子弟你都看不上眼。这清妹妹的好郎君总不能让我们上天去找吧！”
　　羊氏怎么会听不出曹襄话里的挤兑。自己之前，也确实是拒绝了好些个人选，可这不也是京兆王那块抛出了橄榄枝吗？
　　若是清娘能成为京兆王妃，以京兆王现在这受宠的程度，自己的女儿未来还可能成为皇后。这夏侯家上上下下，不都得巴着自己。
　　小曹氏才刚回来，对这事虽然有所耳闻，但毕竟不熟，也就没开口讲话。
　　倒是孔氏心善，看着羊氏这番模样，心中不落忍。
　　“四弟妹，我看啊，这儿女婚事，除了家世，还得看他们自己愿意。这四五月份，京城大大小小的赏花宴和诗会也多得很。你啊，能参加就多参加，也好好看看那些女孩儿们，合适的话，骏儿和庄儿的媳妇都能挑好。”
　　丁老夫人一听，心思倒是活泛起来。
　　“老三家回来了，我们家这适婚年龄的也不少。眼下，先不论骏儿和庄儿，就玄儿年纪也到了。我们家啊，也别光去别人家的聚会。前几年，家里人少，不热闹。现在啊，我们夏侯家也能张罗啊，把人都请到家里来，大家都掌掌眼！”
　　夏侯玄在一旁听着要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来，心下有些不自在。连忙拉着容娘一起下去了。
　　小曹氏也觉得这事他们俩小辈在这里不像话，也就挥挥手吩咐他们俩先回府收拾着。
　　“弟妹，我都吩咐好厨房了，今日大家好好聚聚。怎么让他俩回去了。”大曹氏急了。
　　小曹氏忙赔了个不是。
　　“老夫人，大嫂你们也知道，这一进城，就先来的这儿。我们那将军府，现在还是一团乱呢！今日实在是不得空，等过两日收拾好，正好夫君回来。我们请大家过府一聚。”
　　这话说得在理，大家也不好反驳。
　　曹襄一拍手。
　　“三叔母您还不知道吧！您那将军府可是比这里大上许多。里头不光有马场，还有一片牡丹园和荷花池。春天赏牡丹，夏日看荷花，还能在那池子里划划船呢！不如，三叔母就在您那府上开个赏花宴，把这洛阳的小娘子们都请来，一方面啊，秀秀我们家的小容娘，另一方面，我们也过去替阿玄掌掌眼。”
　　大曹氏在一旁慈爱地看着，这会儿倒是笑了出来。
　　“你三叔母的府上，你倒是比她还清楚呢！现在还指派起来了。”
　　“母亲，这征南将军府啊，就在那皇城边上。原先可是那前朝的窦家的宅子，修得可好了。迁都的时候，朝中多少人瞄上了那块地。你也知道，皇上最宠爱三叔了，不声不响的，这宅子就赐了下来。这么多年，皇上都有命人好好打理，里头那花啊，开得可好了。我们几个好姐妹，也一直是听说，可想进去看看哪！”
　　曹襄这话说得毫不夸张。这迁都的时候，为了分到一个好宅子，各家可都在皇上面前挤破了头地表现。谁不知道，洛阳寸土寸金啊，现在一块地，可抵得上子孙后代少奋斗几十年呢！
　　皇上也是做得很有意思，而今这朝中重臣的宅子，基本也都在皇城边上的紫阳坊。其中，夏侯将军的征南将军府、司马家的尚书府和曹真家的镇西将军府都在里头。
　　因为出入其中的人皆是朝中的达官显贵，这洛阳百姓也把那里戏称为“朱衣巷”。
　　这安宁侯府所在的溧阳坊也是官宦人家的聚集地，但明显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曹襄这话说得无心，但也在无形之中给三房拉了仇恨了。一时之间，羊氏、孔氏以及新进门的陈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了。
　　小曹氏自然也看得出这尴尬的局面，赶紧放低姿态，把话给圆了。
　　“这住在哪儿，我们不都是夏侯家的吗？大家何必分什么你我。等我回去把事理清了，就下帖子请大家来府里做客。到时还望大家多多教我，这洛阳城里现在流行什么，我可是完全一头雾水。”
　　大家连声应了。
　　小曹氏这才恭敬地向老夫人行了个礼。
　　“母亲，等郎君回来了。我再和郎君一起来拜会您！”
　　丁老夫人笑笑，让她离去。

　　夏侯玄和容娘出了府，就骑上马，要回自己的府了。
　　怎料这夏侯玄上了马，就对容娘说道：“妹妹，庄哥哥约了我在外头喝酒，你先回府，记得替我跟母亲说一声。”
　　“难怪刚刚庄哥哥人不在呢？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干嘛撇下我。岂有此理，我也要去！”容娘气呼呼地拉住了夏侯玄的马。
　　夏侯玄面露难色。
　　“妹妹，庄哥哥说他请了很多朋友一起，他们可都是男子。你出现不太合适吧！”
　　容娘这才放开了马缰绳，悻悻道。
　　“不去就不去，等回府我把最好的住处给挑了，你可别怪我没给你留个好地方。”
　　夏侯玄宠溺一笑。
　　“好，你想住哪都行！只要给哥哥留给睡觉的地方就好。”
　　容娘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放夏侯玄离开了。

　　这几日，容娘早就摸清了将军府所在地，原想着这骑马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只是从侯府到将军府要经过开元街。这开元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骑马可不好过去。容娘只得下了马步行。
　　这小白龙是举世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一下就被在酒楼上喝酒的徐盖给瞄到了。

　　自打赛马会之后，徐盖和羊祜两人倒是成了好兄弟。
　　徐大将军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徐盖正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多喝点酒呢！
　　两人推杯换盏，酒兴正酣。
　　徐盖就从这酒楼的窗子上看到了下面那匹大白马，在人群之中可是醒目得很。
　　“祜弟，你看那马，是不是侯兄弟那天骑的？”徐盖拍拍羊祜的肩膀，示意他赶紧看。
　　羊祜赶紧探出头去。
　　这下头，可不仅是那匹大白马，更引人注目的，不是牵着马的那位黄衣少女吗？
　　容娘来到洛阳，这还是头一回好好逛会街。
　　这洛阳的繁华可不是邺城和荆州可比的。容娘牵着马，左看看，右瞅瞅。才一会的功夫，已经消灭掉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个烧饼。现在，正看着做糖人的摊子出神呢。
　　羊祜贪恋地瞧了瞧下头的小娘子，摇摇头。
　　“我看不是，这白马哪里没有，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吧！看什么都是侯兄弟。”
　　侯会凭空消失，最失望的就属徐盖了。他心里与侯兄弟投缘得很，又被他的精湛武艺给征服，就想着比赛之后与侯兄弟好好地喝上一场，听他聊聊荆州的事儿呢！
　　昨儿个晚上在路上还把一个红衣郎君给认成了侯兄弟，闹了一场笑话。
　　羊祜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身体却靠在了窗口，故意遮住徐盖向外看的视线。
　　徐盖却不服气，笃定地说。
　　“这回肯定是了，他那匹马这洛阳城里也找不出第二匹来。”
　　羊祜道：“可你看，牵着马的可是位小娘子，不是侯会。”
　　徐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
　　“那这肯定是侯兄弟的妹妹。侯兄弟长得那么好看，他妹妹也一定差不了。我们现在就下去，说不定我还能和这位侯妹妹好好认识一下。”
　　徐盖主意既定，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要下楼。
　　羊祜拦也拦不住，看着楼下容娘瞅着糖画摊子直勾勾的模样。叹了口气，指望容娘发现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自己来提醒一下了。

　　情况紧急，这徐盖已经跑出房门了。不一会就能到楼下。
　　羊祜身上也没别的东西，情急之下，只能把手里的酒杯给扔了下去。
　　容娘在下头，盯着做糖人的正在画一只兔子，就待他画好，就能吃掉了。
　　谁料这时候，脑袋被上头掉下的东西砸了一下。还好今天梳了个高髻，不然非得脑袋开花不可。
　　容娘气鼓鼓地抬起头，看到楼上竟然是羊祜，他还一脸紧张地跟自己比划着什么。
　　“什么？”容娘仰着头问道。
　　羊祜比了比楼下的出口，无声地叫道：“快跑！”
　　容娘回头一看，徐盖的身影近在咫尺。若是逃的话，这拥挤的街上，自己也不可能带着小白龙全身而退。可若是把小白龙丢在这儿，自己也不放心。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