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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灭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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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放心,祜表弟那么厉害,肯定能赢!”清娘一边展示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说道。
往年表姐从不来看这比赛,今年因为羊祜,早早地知会了自己。
夏侯尚是有包厢所有权的。当年,圣上筹钱,羊氏没舍得,之后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好在三伯家并不在京中,大伯父家就一个女儿,瑾娘出嫁了。这包厢,自赛马会举办以来,一直都是四房在用。
每年看着洛阳的其他家抢破了头去得个包厢的名额,而自己却可以享受最好的视野。清娘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只是听说三伯他们快要回来了。若是他们不回来就好了。清娘心想。
今日,世家女眷大多为了应赛马的景,即使不比赛也穿的是利落干练的胡服。只有羊徽瑜依然穿的是深衣曲裾,袖子十分宽大,带着几分潇洒飘逸的味道,在一众小娘子中非常抢眼。
羊徽瑜靠窗坐着,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几上。听见这话,回过头来,对着清娘温婉笑道:“阿祜不用管他。倒是清娘你要参加比赛,我能不来支持吗?”
清娘笑得真心。“表姐对我可真好。”
清娘想起昨日母亲的谆谆教诲,忍不住也走到了桌几边,坐了下来。
对着羊徽瑜有些羞涩地问道:“表姐觉得我今日这样打扮可好?”
羊徽瑜仔细打量了一番,清娘今日打扮对于比赛来说却显隆重了些。衣裳倒是精炼,只是这发饰略繁复,特别是那华丽的步摇和长长的耳坠,怕是不好比赛吧。
清娘看到表姐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回答:“娘说今日会有人相看。我琢磨着,左右也是上去小跑两圈。这步摇不妨事的。况且,这耳坠小跑起来的时候才好看!”
羊徽瑜看着表妹满怀少女心事的样子,心情有些沉重。
表妹如今十六岁,姑母已经愁得很,四处张罗她的亲事了。可自己,已经十八岁了,虽在洛阳城里薄有才名,可这父母双亡的单薄家世,总让人顾忌。至今也没有合适的上门提亲。
叔母也没见怎么为自己操心。羊徽瑜装作认真看着场上的比赛,其实手攥得紧紧的。自己还是得多做些打算的好。
羊徽瑜的注意力已经被场上的黑衣郎君给占据了,越看胸中激愤越是无法排解。
“凭什么夏侯徽出生就能拥有这么好的亲事?而我无父无母,如此优秀却还被人嫌弃!”
偏偏旁边的清娘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随口说的话就是火上浇油。
“听祖母说,司马家催了好几次亲事,就等容娘回来了。”
羊徽瑜心火烧得旺,面上却是一丝不显,淡淡说道。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容妹妹了。”
“是啊,我可得抓紧了。总不能妹妹出嫁了,姐姐还留着吧!”清娘无心的一句话完全就是插在羊徽瑜心口上,血淋淋的一刀。
真不想和这个蠢表妹坐在一起。羊徽瑜觉得胸闷得很,连亲弟弟上场比赛了都提不起精神。
“表姐,这侯郎君可真妙。只是看着有些眼熟。”清娘正看到侯会那一招绝妙的救人。
羊徽瑜正想仔细看,刚好看到了自己弟弟在空中接住孩子的那一幕,也没心思注意侯郎君的长相了。
“阿祜这动作可太危险了。可别受伤啊。”
清娘喝了一口茶,补充道:“表姐,这十有八九得伤了。我也算是骑过马的人,这动作,手腕极易拉伤。”
说完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不由拍拍自己的嘴巴,悻悻道:“乌鸦嘴,表姐你可别当真。”
可这乌鸦嘴还就成真了。
下午,在包厢里看比赛的人还多了一个羊祜。
上午的比赛结束,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再进行最后一轮的比赛。
张虎没有进入下一轮,却还是有风度地和容娘他们打招呼离开,并且邀请他们有空一起切磋。
司马师是结果一出来,就给了容娘意味深长的一眼,然后去司马家的包厢休息了。
羊祜看穿了容娘的身份,却也知道她不便和自己去休息。
徐盖原就想和容娘交好,正好又有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盛情邀请容娘和自己去休息。
“不用了。”容娘婉言拒绝。
徐盖觉得是容娘不好意思,坚持道:“不用客气,侯兄弟你是荆州的,在洛阳肯定不方便。”
“真的不用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的脸色吗?
徐盖还要再约,却见远处款款走来一青衫小婢,仔细一看,正是东乡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
芳华走近,向容娘行了一礼,恭敬道:“侯郎君,公主已备好酒菜,请您过去休息。”
容娘看着徐盖露出一副,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的表情,也不解释,跟着芳华匆匆离开。
剩下徐盖在后面懊恼地摸摸自己的头。
“看来侯郎君真是公主的人。妹妹怎么和公主抢啊!还是回去劝她死了这条心吧。”
芳华带着容娘,上了楼梯,在众人八卦的眼神中,一路到了包厢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轻声禀道。
“公主,侯郎君到了。”
“快快让他进来!”里头传来曹绫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欢快。
容娘推门而入,就遭遇了曹绫的熊抱。
两个小姐妹,多年不见,即便是鸿雁传书,仍然不能解思念之情。
“容娘,你没出什么事吧!刚我可是吓了一大跳。”曹绫上上下下把容娘周身检查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容娘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看到一桌丰盛的酒菜与点心,忍不住走了过去,用手捻起一块泡螺就吃了起来。
“没事,我的技术你还不相信吗?”
美食下肚,一会儿幸福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美味了!在荆州最大的遗憾就是吃不到泡螺。”又转向曹绫,投以感激的眼神。“还是阿绫最了解我。现在的我啊,只想大吃一顿。”
曹绫看着大快朵颐的容娘,忍不住叹一口气。
“容娘,你还真是心大。就没想想到底是谁想害你,故意把那孩子放进来的。”
容娘已经坐在了桌旁,在一众菜品中挑选一番,选择了一盘从未见过的新菜式下箸。听见这话回道。
“想也没用啊。其实我大概也猜到是谁做的了。你想想,这几人里谁最擅长使阴谋诡计。”
曹绫也跟着坐在了容娘身边,分析道:
“这事跟司马师绝对脱不了干系。我派人去查了,一会儿就有消息。”
容娘终于将自己千挑万选的菜品吃进了嘴里,细细品尝,惊叹地问。
“阿绫,这是什么菜,既有奶味又有花香,清爽得很。”
芳华侍立在一旁,上前回话道。
“侯郎君,这是洛阳的流行菜式‘酥煎牡丹’。从牛奶中提炼出酥油,再将这酥油来煎制牡丹花瓣。”
“听上去还挺简单的。”
曹绫在一旁打趣道:“那是你想得简单。这酥油用的牛奶得是吃鲜花长大的奶牛,这样挤出来的牛奶才没有腥味。这牡丹花,可是我的园子里开得最好最艳的了。别人养花是用来赏的,我养的花是全进你的嘴里了。”
容娘倒没想到这普普通通一盘菜,竟要花费这么多心思,不由感叹道。
“我这才离开几年,感觉已经是个乡下人了。难怪人家说洛阳居不易呢!”
曹绫伸出手,开玩笑地摸了摸容娘的脸。
“侯郎君若是跟着我,那可要居很易了。”
容娘笑着靠在了曹绫的肩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回应道。
“那日后就拜托公主了。”
容娘知道阿绫这几年也没闲着。除了圣上赏赐的大片的宅子和田地,自己也打理了许多铺子。之前阿绫还来信吹嘘了一番自己买地的眼光。
阿绫贵为公主,又怎会缺钱。只是有些公主爱好权势,有些追求美貌,而阿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两个小姐妹在一起笑成一团。五年的时间隔阂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公主”芳华上前示意管事已经查明,前来禀报。
曹绫和容娘赶紧停止打闹,理正衣冠,让管事进来。
何明是赛马场的管事,而这赛马场也算公主的半个产业,知道公主非常重视这位侯郎君,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事实,就急忙来禀报了。
因有外人在场,曹绫轻咳一声,严肃问道:“查出什么了?”
何明进门便俯身,向公主行礼。从下头就能看着两双脚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一双绣鞋小巧可爱,上面镶了一些碎钻,亮闪闪的,而另一双,是男式的黑色靴子,却也不大。
他也不敢多看,跪在地上,低着头回道。
“这孩子是马场负责清洁的下人的孩子。小人刚去查的时候,这孩子的父母都死了。”
听到这话,曹绫不由惊讶地直起身。
“怎么死的?”
“小人到他们住处时,发现他们已经中毒身亡,身子还是温的。”
“那就是才死不久。何人如此凶残?只是为了一个赛马会的魁首就行凶杀人?”容娘想不通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穷凶极恶之人。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
“那孩子怎么样了?”
“也是可怜,推门就看到父母的尸体。这两夫妻在马场做了很多年了。平日里一直老实得很。”身边认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死了,何明很是同情。
“有什么可怜的!可怜人会去算计别人?”曹绫一想到容娘差点出事,就火冒三丈。
容娘倒是很平静,接着问道:“那这线索就这么断了?这孩子说什么没有?”
何明摇摇头,叹息道:“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哑巴!现在更是,看到人就激动的很,根本无法交流。”
“搞半天什么也没查到,要你们何用!”曹绫的公主气势放出来,威压不小。
何明的身子伏得更低了,连连磕头告罪。
“公主再给小人一些时间,小人一定能给公主一个答复。”
容娘在一旁劝道。“他只是一个小管事,原本也不是做这个的,何必为难他。既然死了人,那就应该找廷尉府才是。”
被容娘这么一提醒,曹绫赶紧让何明去找廷尉府报案了。
两人又回到桌前,继续吃东西。
曹绫拿着象牙箸,却没有下箸,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才恨恨地说:“正好让这廷尉府咬上司马家。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廷尉府怎么了?”容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听曹绫一解释,容娘才知道原来现在这廷尉府的长官是钟繇,而这钟繇就是上回调戏曹绫的登徒子钟会的父亲。
难怪阿绫一提到廷尉府,就恨得牙痒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