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世家》一只小手

28、意外

　　容娘莫名其妙地被徐盖揩了油，也没法计较。
　　徐盖倒不像他说的那么废柴。从他上场的欢呼声来看，正气少年也是有很多粉丝的。
　　轮到容娘上场了。

　　经历了前面四位选手的精彩表现，观众有些疲倦，也并不认为最后一位选手能够表现得更好了。毕竟，这是一个靠走后门进入决赛的选手，在首轮之中又依靠马匹混进了次轮。
　　好在没有技术还有颜。如今的大魏，靠脸就可以吃遍天下了。看容娘出场前，挤在栅栏前的小娘子们就知道。
　　珠娘子挤在最前头，看着赛马会的仆役将上一名选手的靶子被撤下，换上新的。
　　“娘子，你说，那五百两银子有希望吗？”锦儿有点担心。
　　“别说了。”珠娘子心虚得很，刚才司马郎君的表现完全惊艳了众人，快如闪电不说。至少在珠娘子这边的视野范围内，他是箭箭中红心了的。
　　撇开表现最佳的司马郎君不谈，其余的郎君也都是强劲的竞争对手。侯郎君的水平，自己还真拿不准。
　　“罢了罢了！就当为了侯郎君豁出去一次了。”珠娘子心痛地想。人生又能有几回疯狂呢。

　　“公主，你看，容娘子出场了。”这出声嚷嚷的是曹绫身边最信任的贴身丫头芳华。
　　东乡公主的包厢正对着选手的比赛入口，站在上面，可以把全场看得一清二楚。
　　曹绫走到窗边，就看到对面那团红衣胜火，配着那匹大白马，还真是惹眼得很。
　　“还是我的眼光好。这身多好看，她开始还硬是不肯，非得要穿他那灰扑扑的衣裳。”
　　芳华想着，那衣裳，直接被公主给扔了，容娘子一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从的样子。扑哧一笑，附和道：“这身可是费了公主不少银钱。容娘子若是不好好表现，可得欠上一大笔喽。”
　　曹绫对自己的闺蜜充满信心。“看着吧！这一轮，容娘稳赢。本宫可绝对亏不了。”

　　远处的那人，弯下身子，像是和自己的马儿说了些什么。
　　接着直起身子，向着对面打了一个唿哨。
　　马儿忽地一下加速了，接着便是风驰电掣，快得就像一道影子，向着前方奔去。
　　不愧是汗血宝马！这爆发力，前头的马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
　　而让观众感到更惊讶的是马上的红衣少年，尽管马跑得速度是那样的快，他却始终在马上坐得笔直，丝毫不受这速度的影响。
　　他取下了背上的弓箭。拉满、射箭，毫不犹豫，甚至好像连瞄准都不需要。
　　一支支箭，似乎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出去了，却又轻易地命中了靶心，仿佛长了眼睛一般。
　　容娘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动作自己已经做了千万遍，完全不需要思索。对自己而言，那一个个靶子就像在自己眼前一样，缓慢地移过。而自己只需要专注地射中即可。

　　突然，从会场的西门跑出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正朝着侯会马蹄的方向，停住了，蹲在了地上。

　　站在窗口的曹绫，面上覆上一层寒霜。
　　“到底是谁？心机如此险恶。”这孩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正巧就出现在了容娘比赛的时候。
　　若是容娘选择孩子，可勒住全力奔跑的马可并非易事，自己也容易被甩落马下，轻者骨折，重者伤残。
　　若是容娘选择保全自己，那这孩子就是在数万洛阳人面前，惨死在容娘的马蹄之下。这之后惹来的非议和斥责，可不是常人所能担待！
　　“芳华，快把所有的太医都找来，让他们去西门等着。”情急之下，曹绫唯一想到的也就这个了。
　　芳华得了命令，急急忙忙地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事出突然，全场惊愕。一场惨剧就要发生。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在这孩子的身上了，这孩子却是不躲不避。
　　“可怜这侯郎君了，真是倒霉啊！”会骑马的人都摇摇头。
　　谁都以为这孩子是死定了。怎料这时马上的少年一个吊挂金钩，就将这孩子拉了起来。然后是一声。
　　“接着。”
　　大家这才看到，从终点线那奔出另一位郎君，于马上弯腰接住了抛来的孩子。
　　这一空中接力看得观众心潮澎湃，掌声雷动。
　　“羊小郎太帅了！”
　　“想不到，侯郎君技术这么好！”小娘子星星眼。
　　“可惜了，他是进不了下一轮了。”旁边的人泼冷水道。
　　众娘子怒视，但也承认他说得不错。
　　静态靶均匀地分布在了跑道的周围，因为刚才的救人，侯郎君已经错过了几个靶子，不仅相隔距离实在太远，而且处于马背后的射击盲区，这会儿已经是很难再射中了。
　　“侯郎君就算是进不了下一轮，我们也支持他！”
　　没成想，那个少年并没有如大家所想象的那般放弃。他竟是在马背上做了一个空中的跳跃转身，反过来坐在了疾驰的马上。
　　这样，原来无法瞄准的盲区，这会儿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这个动作相当危险，对身体的平衡要求非常高。
　　在要维持身体平衡的情况下，如果还能射中如此远的目标，那简直是超神了！
　　可这位侯郎君，他竟然做到了！
　　全场的欢呼已经不能用热烈来形容。大家都在拼命地拍手、尖叫、加油。
　　珠娘子只觉得自己肺里全部的空气都要清空了。从未有如此肆意的尖叫，只因为场上那耀眼的存在。
　　身边所有的小娘子，也都已经忘记了其他的存在，只一心一意地望着场上的那一抹红疾驰着，射完最后一支箭，到达了终点。

　　容娘觉得自己衰神附体，怎么就自己比赛的时候，冲出一个孩子呢？这回头得找负责人理论理论。还好自己的身体柔韧性足够好，在突发事件之后，能够改变计划，弥补问题。
　　到了终点，容娘终于松了一口气。被那小孩一耽搁，也不知道成绩影响了多少。好在孩子没事，不然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兄弟，你这太厉害了！”徐盖是第一个迎上来的，满眼崇拜。
　　容娘回以一笑，走向在一边坐着的羊祜。
　　“多谢！”
　　羊祜抬起头来，面色却带着痛楚：“应该的。”
　　容娘觉得有些不对，突然眼尖地发现羊祜的右手腕已经绑上了布带。
　　“你的手怎么了？”容娘有些着急。
　　“没什么事。无需担心！”羊祜正准备把这事给圆了过去。
　　却没料到徐盖嘴巴太大，啥事也兜不住。
　　“他刚刚为了接那孩子，手腕伤着了。”
　　“郎中来过了吗？郎中怎么说？”容娘很着急，羊祜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
　　羊祜看着对方着急的样子，宽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手腕扭伤了而已。”
　　“郎中还说你不能再比赛了。”徐盖在旁边不怕事大地补充道。
　　容娘很内疚，嘴抿得紧紧的，望着羊祜，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懊丧，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羊祜大方地笑笑，不在意地说道：“没有关系的。就算我没受伤，肯定也进不了下一轮。你比我强太多了。”
　　“那不一样！”看着羊祜强装不在意的镇定，容娘气得吼出这句。
　　羊祜没说话，盯着容娘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得非常开心，接着说了一句：“你要珍惜你的机会。没有下一次了！”
　　“完了，他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容娘看着羊祜莫名的笑容，心里很是忐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回道。
　　“等成绩出来吧！”
　　徐盖在一旁觉得这两人很奇怪，明明好像很熟悉，又站得离彼此远远的，又时不时地看上两眼。
　　一定是最近天气热了！

　　统计出来了。
　　由于场地极大，为了让所有的观众都能及时地知道本轮比赛结果。裁判们一路吼着，将比赛结果传递到了每一个区域。
　　容娘和司马师所用时间一样，连射中的箭靶也是一样的。五十支箭都是正中红心。
　　羊祜紧随他们之后，用时稍多一些。
　　徐盖排在了第四位，而张虎排在了第五位。
　　然后因为羊祜的手腕受伤，无法出战下一轮比赛，徐盖顺势替补进入下一轮。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这侯郎君可真是厉害，中途救了个孩子都能和司马郎君战成平手。”
　　“好可惜！羊郎君不能参加第三轮，道让徐郎君捡了个便宜。”
　　“怎么就叫捡便宜了？徐郎君也很厉害的啊！”

　　权贵们的包厢里，讨论的远比这些要现实。
　　“这侯会是哪里人？从未听说过？”说话的徐夫人，正是徐盖的母亲。
　　“阿母，管那么多作甚！让人跟哥哥通个气，待比赛完就把那侯郎君带回府里去！”一旁的少女，正是徐盖的妹妹徐弗，满面红霞，拉着自己母亲的袖子撒娇道。
　　“可是这世家子弟，并无侯姓啊！”徐夫人犹豫道。
　　“不管啦，若不快些下手，就要被别人抢先了！”徐弗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那红衣少年的潇洒英姿。
　　“好好好。”徐夫人被自己女儿缠得无法，却还是不放心。“待会午间休息，你哥哥过来，你问问详细再说。”
　　“一言为定”徐弗两眼放光，一心盼着哥哥带来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