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虚妄幻梦（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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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殿，
那些魂兽堆成的高墙早已退去。
冥祭站在原地，指尖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光团。
浓重的墨色在中间回旋，猛地一个奇形怪状的头涌了出来，贴在浑圆的光壁上，扭曲到了一起，有细微的嘶鸣声传了出来，又颓丧的低了下去。
和那个流转着绚丽兰色的光球一点都不一样。
“也怪不得，让人不喜……”
冥祭屏气凝神，他细致小心的把黑球里的鬼头抽了出来，锁回雪白的绷带里去。
又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确定再也没有一点残留魂念之后，才收起了绷带。
通体黝黑的球体浑圆一体，就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大口，浓浓的不详孕育其中，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生机。
“……不行。”再次对比小兰球之后更加挫败的冥祭。
他干脆靠向背后的宫殿画壁，起伏的花纹的凹凸触感和自黑石升起的冰寒透过刚刚被魂兽肆虐后残破的衣角，一点点的把寒冷揉进骨血，渗人心扉。
这一刻，他好像完全的融入了这个漆黑的宫殿，在阴影处，凝望自己的倒影。
这本来，也是冥祭注定的使命。
一个守护者，一个看护者。
阳光这种存在，本来就是应该高高悬挂在天边的阿，从来，不会为一个人停留……
可他为什么，不甘心呐！
冥祭仰起头，暂时抽离的绷带被一股黑雾隔离开来，它们凝聚成一个个蝇头大小的繁复文字，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冥祭的全身，可是转眼看去，那又是什么文字，而是一个个哭嚎着的人脸，被一层层雪白的绷带反复遮盖。
他举起手中墨色的光球，指尖轻连，描绘着他朝思暮想的映像。
少年稚嫩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好奇，恰到好处的温柔，不至于过分浓烈，不至于过分刺眼。而是柔柔的，在不知不觉之中甜到人的心底。如果笑起来的话，笑起来的话……
“啪。”半完成的光球崩散，冥祭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光球并没有完全破裂，它随着他脑海里的具象，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光球里的人影抱着一个小小，的团子，凑到了嘴边，杏仁似的瞳孔弯成了一道月牙儿，是冥祭从未见过的开心。
“阳……”
冥祭声音有些抖，不在刻意压低的声音扬起的时候，便有奇怪的断裂，就像有无数个人都说一句话，然后一点一点的拼凑成一句，奇特的割裂感越发让人惊异。
一字未完，冥祭抿紧唇角。他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半残破的光球里笑容灿烂的人影。
这样的阳，在初见，在外殿，在沉默的陪伴中，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当然有的，冥祭捏紧了光球，在门口云阳迷糊之间吃下祭灵魂力的时候，在那人下意识依恋祭灵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
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去追上被祭灵带走的阳，而是试图造出一个纯粹的能量光团来试图证明自己。
也不过是更加确定了他，什么都不是……而已。
他，它们……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不同。
在高高的刑山上，在艰难的攀爬中，在希望开始的彼端之时……
他握紧山岩的那个手，早就……
松了。
他从高高的山崖上掉落，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极速向下的景象仿佛在他眼前画出了一道道的虚影，拉长扭曲，分崩离析。
只有越来越大的一口古井，一眼深潭，满目的幽蓝液体顷没全身，洗去绷带上的锈蚀，它打了个璇，和着迷离的信念兜转成一个小小的气泡，微不足道的翻滚，消失。
没有什么解救于万千，而是严谨认真的发须皆白的男人，在井上，居高临下的术法。
【众生平等，是要重活一世，还是永远沉沦……】
【交由汝等自己抉择……】
【我等，只取其一。】
大片大片的幽蓝色光点回旋，相互碰撞，相互撕咬，相互吞噬，相互融合……
那些幽蓝堆砌，缓慢凝聚成一个最漆黑的光团，
有一双墨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些许戾气。有一条雪白的绷带自虚空而来，包裹住渐渐成型的躯体，
他一步跨出的时候，残留的墨色烟丝聚拢成一件浓重的黑袍，从上至下，把他紧紧的包裹在浓重的阴影之中。
“恭喜你。”白发的男人伸出手。“冥河的选召者。”
“冥河为姓，祭祀为型，你便名为——冥祭。”
旁边身着炽白阳纹的青年先一步凑到他的眼前，他的双手明明被紧紧禁锢，他却看着冥祭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像是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同伴，笑的开心。
【你好呀，我是云阳。浩渺境的云，凡尘境的阳。隶属于一环的蓝园。】
【初次见面，我可以……】
【吃了你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啊……
外殿里，冥祭的身形一下子崩散开来，化为满天的墨色光点，游离而去。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刑山。
云离悠悠哉哉的继续躲闪，忽然一个愣神，然后直接被顾梦溪一个腹击。
“啊！停停停……”云离捂着肚子，就算他名字念魑，也不用次次瞄准腹部吧，虽然没什么用但也是会疼的啊，而且专门坑他用“聚魂阵这么用，它会哭的，真的会哭的！”
“……”顾梦溪没兴趣去纠正云离日常万物拟人的习惯，可见一个人太久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还是比较关心苏哲的安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药发生了。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指不定又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猛地一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梦境，变弱了！”
确切来说，牢牢禁锢的枷锁在一点点变弱。这样一来，外来防御机制崩解，那么那么多的厄……
必须快点，他闭上眼睛，试图动用大祭祀空间力量。
紫华流转。
云离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飘着阵外的酒葫芦。干脆又找了一个大石头懒懒的靠着，不动声色的挡住背后开始沸腾的漓幽之井。
大片大片的幽蓝色液体渗了出来，在蔓延至井口处翻滚着吐露出无数的气泡，挤压着灌倒葫芦里去，葫芦上幽蓝色光芒闪动，隐隐约约间，有一道鹅黄色的光一闪而没。
那葫芦上原本有个字，那鬼字的偏旁上，有黑色的墨迹显现，太过潦草之下，不知是罔，还是丙。
云离开口，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转移注意力道。
“空冥幻梦嘛，最喜欢按照梦主记忆蓝图来绘制梦境了。”
他也没管顾梦溪听不听还是在干什么，而是感叹一样的继续道。
“可是幻梦只会截取人们最美好的记忆，却不会去管它是否真实……谎话说过一百遍尚且成真，幻想千遍也自然会以为那是真实。可笑那些自以为是的美好却在某一天调转过头，在毫无防备之时扎上最深的一刀。痛彻心扉？神魂俱灭？比起一开始就拆之入腹的梦魇，也不知道那个比较极端？”
“你想看看吗，阿魅？”
“被梦主打破轨迹的幻梦，和独自走进现实的梦魇。到底那个才能走到最后呢？”
“你不好奇吗？”
“魅。”
云离回头，沉默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迹。
“总是不好好听人说话啊，明明你听完就什么都知道了的……”
虽然也会把时间拉长，把时机耽误就是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老大哥的啊，是不是啊……”云离蹲在古井边，对着酒葫芦喃喃自语。
酒葫芦在井水里滚了一个圈，似乎在安慰他一般。
“还是你比较乖……”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虚妄幻梦（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