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成负累》甲甲木散人

54、作为

　　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听到尖锐的惊呼。
　　陆小行的脸就宛如严冬里第一次下的雪，既冷又凄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惊，这一室的凌乱，完全可以给目观者造成无限的联想，原来，正东没有告诉我，陆小行给我布置的原来是连环计，她的目的是让我流泪、逼我流泪，我抬起上巴，我不能上当，绝不能上当，在这世间，有些事你可以流泪，有些事，你绝不能流泪，你一流泪，就证明你认输了。
　　开远捧回来一束百合，怔怔的站在那里，那是一束象征纯洁、庄严、心心相印的白色的百合花，花很新鲜，还有水珠，他走过来，室内便充满了那淡淡的清香。我知道回不回答这句话，后果都是一样的，暴风雨很快的就来了，难道喜悦的花朵，刚刚绽放，就要被秋风吹落，我看着他，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他在盛怒之下大发脾气的准备。
　　我并不为自己辩白，如果要交待，对象也不会是陆小行，更不会是在她的面前，我看她嘴角露出了种笑意，那一种仿佛猎人在发现兔子落进了陷阱时所浮出的笑意，我看着她，她幸免得意的早了些，我凛凛然的说：“陆小行，你以为你是谁啊，是我的丈夫吗，这里论不到你说话！”
　　小行仍在笑，是一种带有些许残酷的笑容，她淡淡的说：“你大概忘记了，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吧！”
　　我从正东的手中抽起自己的手，摇摇头：“我只怕，会是你忘了！”
　　陆小行大声叱了回去：“是，我只是开远哥的妹妹，但是我不懂，开远哥这么爱你，你为什么总是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站了起来，走至窗前，也遥视着苍穹上的太阳，是那样的鲜红温暖，我相信人间自有公理，因此我只是淡淡的说：“小行，那和你无关，而现在，我只想知道，当你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陷害别人，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的时侯，你是不是很愉快？”
　　开远深深的看着小行，向我走过来，起风了，夹着雨点，随着开着的窗飘进来，他的脸上也有一些水珠，眼里却露出种充满讥诮的笑意。
　　我低低的叫唤，却不知该怎样解释这混乱的一切，我看着他完全失去理智，脑中一片荒芜、一片空白，可我还是努力镇静下来，我们说过要互相信任，这一条感情的路一直在延伸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走的何其坚难，我相信，他能给我信任。我深深的注视他，轻轻的呼唤他：“开远！”
　　他的信任对我很重要，能够把我从万丈深渊中救出来，也能把我从千尺山峰上推下去
　　小行发起娇嗔，居然比笑还要甜：“哥，你看嫂子做错了事，还不知所云，我都听不懂。”
　　开远却好像看不见，看看扯掉的电话线，再看看我，走过来扶住我，紧紧的把我抱到怀里，他的脸白的吓人：“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找个人保护你的！”
　　我喜极而泣，我知道，你从不曾辜负我的期待，我点点头：“你不用担心，还好，没有发生不幸的事。”
　　开远脸部的刚硬线条看着我安然无恙，才逐渐松懈下来，转过头唇边飘起一抹微笑：“秦正东，我不能告你□□，入室行窃，总可以吧！”
　　我、小行、正东，我们三个都如遭雷殛，齐齐怔愣的看著开远。
　　我终于放了心，可脚软的一步也迈不出去，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了开远，坐下来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开远，你，你怎么知道？”
　　开远轻轻拨开黏在我脸上的发丝，拭去我脸上冰冰凉凉的泪水，把手伸向我：“笨蛋，我连自己的老婆都不了解的话，我会等你这么多年吗？”
　　世事如浮光掠影，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宽厚而温暖，我任他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我拉起睡衣的袖子胡乱抹着泪，好了，请原谅我吧，孕妇爱哭是很正常的，喜极而泣也不会失了面子，郁郁苍苍的流云、繁花灿烂的山峦、百鸟争鸣的树林，你的声音有如天籁一般，你的信任抚慰了我的灵魂。
　　开远看着我哭得狼狈不堪的脸，咬牙切齿、誓言旦旦的说：“好了，注意身体，还有咱们的孩子呢，你放心，今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点点头，看着开远，不说话，只拼命的把眼泪流，不否认自己一意让他心痛，只想使点小坏，让你可以快点下决心，让陆小行，快离开我的生活。
　　开远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恼怒的色彩，口气已经很不好：“小行，你真的只是来和我看你嫂子吗？”
　　小行不能理解的看着山河日下，扁着小嘴，很委屈的说：“哥，当然的！”
　　开远脸一沉，硬生生把笑容收回：“你是带我来捉奸的吧，我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来家里呢？”
　　小行顿了顿，略显犹豫的说：“哥，不是的，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嫂子，你相信我！”
　　小行，你百密一疏，就是低估了我们的相互的信任，你操之过急，正好被我清理出局。
　　开远挥挥手，不以为然的说：“小行，你还说谎，你让我太失望了！”
　　小行一脸的震惊、不可置信：“哥！”
　　开远望着秦正东：“秦正东，我以为你多多少少还算个男人，没算到你这么笨，这么轻易的被人利用。”
　　我看着开远举起了大旗，拉开了战幕，身边一片四起的硝烟，决定明哲保身。
　　秦正东捏紧了双拳：“利用，利用什么！”
　　开远霍然回头，炯炯的目光射向正东：“好在你的智商有限的很、又爱面子，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秦正东横眉竖目的说：“好了，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过你不要做梦了，西西刚刚已经告诉我，他已经答应梓右了，会考虑和我在一起的了，你就等着下台吧！”
　　开远发出一声鄙视的冷笑：“人笨到你这种程度我都为你悲哀，她说的只是考虑！”
　　小行望着秦正东，恶狠狠的，她也许明白了，坏事只会坏到他身上。
　　我坐在沙发上慢慢抬起头，注视着正东，一句话也没有说。
　　正东看看小行、再看看开远，突然跳起来，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西西，你刚才说的又是骗我、又是骗我！”
　　我别开脸，不想再看他，我真庆幸，他有了外遇，要不然，我不知道我把人生交到了谁的手：“正东，你走吧！”
　　正东伤心的说：“西西，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吸了吸气，努力让自己别再这么激动：“正东，你真让我无话可说，从今以后，再见面，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开远不不遗余力的打击他：“秦正东，你真失败，你一定没有告诉小行，就算你们在婚姻的状态之中，也有二年没有同房的事情吧！”
　　小行站在那儿，嘴唇有些颤抖了。
　　开远朗声大笑，想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我得是什么样的智商，才能相信，西西在婚姻的状态中对你都不屑一顾，而和你离婚以后，会和你发生身体上的接触啊！”
　　小行看着正东，看得出来，她要气的吐血。
　　开远寒着脸：“而且就算是西西迫不得已和你发生了关系，那又怎么样，你们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吗，我要是在意，我就不会和她结婚了，只要她的心是我的，其他的我都无所谓，如果真的那样，我也一样爱她，要付出代价的就只是伤害她的人而已。”
　　开远已走到正东面前，猛然一挥，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已经毫不留情的落在正东的脸上，正东摸摸自己的脸，抡起拳头挥向开远，开远用胳膊格住正东的拳，凶狠的说：“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公司一个客户都没有，我让你连打官司的钱都没有，就算你借到了，你说法官会把梓右的赡养权交给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吗？”
　　正东冷哼一声，可还是放下了手，不过还是嘴硬的说：“你敢？”
　　开远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千回百转之后，才十分勉强的说：“你走吧，我看在梓右的面子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正东气冲冲的甩了开远的手，拂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流下了泪。因为我知道，我真的失去他了，连朋友都再不能做，他已经离开我的世界太远太远了，他像一阵飘渺的炊烟，被世事的风吹散了。我的心里对他再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恨、或者怨、更不用谈到爱，只有一大片的空白，我只能承认，和他在一起，我是虚度了岁月。
　　开远坐在那里，高声提醒他：“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侧头看我，眉头一紧，醋意便涌上心头，凶巴巴的问：“别哭了，我不许你为他哭！”
　　我对他淡淡的笑，把那些淡淡的忧伤藏起来，其实不用介怀，只是对世事的感伤。
　　小行显然对这样的结束并不死心，她挑畔的说：“哼，你还爱他吧，女人只会为了自己爱的男人流泪。”
　　我着着小行，她长的真的很漂亮，白白净净的的小脸，可是为什么做人一定要这样的偏执，我只好静静的说：“那是因为你的世界里太自我，我不一样，有爱情，也有友情，还有亲情，只有懂爱的人才会懂！”
　　我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好心的告诉她一个事实：“小行，你输了，不是你不够聪明，只是输在你找错了合作的人，更输在你没有爱过，你永远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陆小行倔强的站在那里，抖着声音，不只声音，她的身子也是抖的，抖得就宛如春风中的杨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能看到她身体的颤栗，于是清清喉咙，正经的说：“美丽可以带给女人幸运，但不能带你给幸福，你自求多福吧！”
　　陆小行不看我，只望着开远：“哥！”
　　开远靠近她，固执的盯著她：“小行，我一直告诉自己，你不会爱我，你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我一直不断这样的催眠自己，就算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像表面那样的简单，我也不去动手调查，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行缓缓流出了泪：“哥！”
　　多么凄切的声音，听得出呼喊的人有多么伤心。
　　开远摇了摇头，逸出一抹低沉的叹息：“因为，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样子，那样的孤单无助、那样的楚楚可怜，我告诉自己，我要一直照顾你，把你当成我的家人，给你关心，给你温暖。”
　　小行的五官扭曲了，额角滴下汗珠了。
　　开远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我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对西西的敌意来的很蹊跷、很莫名其妙，我只不想去揭开秘底，不想知道我心中的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妹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了，我害怕，我害怕我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你，更怕的是，我这么多年给你的关心、呵护，没有真正的帮助到你，反而害了你，我更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己。”
　　小行静静的道歉，眼里的泪却如大江怒涛，翻腾倾泄着，她的口气也越来越哀伤，像凄凉的月色、下雨的夜晚：“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就爱你怎么办，就只爱你怎么办？”
　　开远的眼神变得又沉又黑：“其实，我什么都能给你，除了爱情，那是由不得我自己做主的，就算你伤害到我，也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可是，我早就知道西西对我多重要，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底限。”
　　小行低着头，一连说了好多个对不起，才抬起泪涟涟的写满无助的脸：“哥，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不想去美国，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我再也不做和你在一起的梦，我只希望能看到你就够了！”
　　开远身体绷得死紧，把我的手握的很疼，语带伤痛的说：“我对你的纵容、对你的舍不得，已经伤害到我的家人了，你应该高兴，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否则你都忘记我发怒的时侯的样子了”
　　小行温暖的表情突然染上悲怆的颜色，声音也显得有些激动：“哥，你怎么对付我都可以，我只是想你不要伤心！”
　　这一刹那，我深知她爱的真诚。
　　开远望着她：“小行，可是现在我很伤心，从头到尾，你都错了，我就算是不能和西西在一起，我也不会找你的，你忘记了吗，我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我也只会选择单身的！”
　　我真的不想要追问，这段爱，可以走多远，更不想问，是不是爱真的可以永远存在，我只知道，你现在给我的，就可以足慰平生。我看着开远，人世间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张黑白画，只有你，在我的人生里越来越鲜明、越来越精彩。
　　小行气得手都抖了，脸也青了，受伤的感觉已一览无疑，她抽抽噎噎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人只有她！”
　　开远坚定的说：“醒醒吧！”
　　小行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单刀直入的说：“哥，我八岁认识你，那一年你十四岁，我给了你近17年的青春和爱情，你说，是你的伤心多一些，还是我的多一些，自从你认识了葛西西，我从来不曾快乐过，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初没有遇到过你，你送给我希望，又给我这么多的失望，早知道你又何必给我！”
　　我看着小行，其实我并不是多少伟大的人，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恨她，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是需要多少坚强和执著的心啊！这是我无法想像的，更是我无法做到的，和更多的人对爱的轻忽、和轻易放弃比起来，她所有的辛酸和跋涉都是值得尊重的，虽然我对她的行为不能苛同。
　　开远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他只能语无伦次的说：“小行，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开远，很同情他，当他的知道，他对别人的好，结果却成为让其生活不快乐的源泉，他得多少的震惊和失望啊，我转过头，不忍心看他被打击到的脸。
　　小行吸了口气，大声的说：“不要怀疑你听到的，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爱到了今天。”
　　是的，开远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他的脸色变得又阴又沉，冷冷的说：“小行，我从来不曾给过你任何爱情的暗示啊！”
　　我拉拉他，希望他可以再温合一点，让小行慢慢的接受，虽然我知道说出来是最好的，说出来才能让小行彻底死心，好好去爱一个也爱自己的人，因为她是一个对爱很认真的人，和正东比起来，她更值得我祝福，她的错，只是错在于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小行唇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那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承诺是什么？”
　　开远气得七窍生烟，气急败坏的解释：“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我一直都叫你妹妹的啊，从我第一天认识你开始。”
　　我走到窗前，好久好久，才敢回头，因为不敢看小行的伤心，更不敢看开远的沮丧。
　　小行定睛望着开远，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可是，我从头到尾就不是你的妹妹！”
　　我听着门一声巨响，倒在开远怀里。
　　开远沉吟了一会儿，依然紧紧抱著我，苍凉的说：“西西，我错了吗，我只是想帮助她而已啊，从来不曾想在她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是啊，错了吗，我们尽力去帮助想帮助的人，虽然结局不尽人意，但是除了无可奈何之外，也无法改变。
　　我看着他忧伤的眉眼，很轻很轻的说：“开远，你没错。”
　　是的，我们想要给别人关心的心并没有错。
　　我仍然隐隐约约心存不安：“开远，你让小行离开，你爸妈一定有来闹的。”
　　开远粲然笑笑，问我：“西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报复他们吗？”
　　我莞尔一笑：“嗯，我知道，因为你有良知！”
　　我笑说：“只要你有良知，那么你伤害过别人以后，自己只会更难过、更痛苦，那么，到了最后，报复别人就是反复自己，因此，我们只要想让他们放手而已，这样就够了。”
　　开远终于平息了他的烦燥：“谢谢你，西西，谢谢你这么懂我！”
　　我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开远，我们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善良，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可以没有一丝羞惭，俯仰都无愧于天地的活着，在人生中，这是最重要的事。”
　　是的，当被误会时，已经无需辩解，当被伤害时，也无需闪躲，不怨天忧人，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态，如果可能，我会把这种心态坚持一辈子，而开远，在我们的骨子，都是一样的人。
　　开远：“嗯，我知道，以后我叫人保护你吧，至少在小行出国前。”
　　我咬着嘴唇，松开了他的颈项，轻轻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乖乖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说：“好，只是希望爸、妈他们不会太生气。”
　　开远坦诚的说，他再也不用在爸爸面前隐藏自己的真感情：“事缓则圆嘛，只好拖一拖。”
　　我点点头。
　　开远一脸释怀的说：“好了，这些事，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就让自己接受的更自然一些，不要愁眉苦脸的！”
　　我平心静气：“是啊，兵来将挡，土来水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