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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 敌暗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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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还诧异的刹那,洛湮咬破了右手中指滴入左掌阵中那一点,血滴马上融化使原先的白光变成了耀眼的殷红色。她一掌打在了海煌背上正中央,手中与背上点的很快连成一线。
“破!”话音刚落,六根银针一下子没入了血肉。
“啊——!”海煌低吼了一声,汗水直冒。
“煌在痛!姐姐,住手!”西钥浒满脸关切与焦急的神色,急着要去看他。
“女皇不用慌,那银针是很特别的材质,一遇火便软掉,进入身体里不会有任何伤害的。”月瑶边拉住她边解释道。
“可、可是,煌在痛。”盈盈大眼蓄满了泪,西钥浒心疼地看着海煌痛苦的神情。
六根银针沿着静脉在身体各处游动,最后聚集在左胸口的位置。六根针头直指心脏,海煌只觉得浑身泛热,心跳加速,魂儿都要出窍了。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洛湮额上也沁了汗水,“月,派人送一桶水来,温的,最好加点盐巴。然后关门,落锁。”
“是。”月瑶不敢怠慢,待侍女们以最快速度把温水送过来以后,马上把月初楼的门窗都锁上了。
“啊——!”海煌觉得心脏跳动剧烈到要蹦出来,忽然又觉得舒畅到置身在海水一样,灵魂猛地颤抖了一下。
洛湮缓缓收掌,六根银针沿原路退回,然后在背心之处一根根地退了出来。
“啊!”月瑶瞠目,诧异地捂住了口。
海煌原本的双腿早已被一条长长的蓝色的鱼尾代替,此刻正缓缓地摆动着。可他的脸色还是灰败,眼睛也尚未睁开。
“过来帮忙。把他架到木桶里去,他需要水。”洛湮招呼月瑶过来,却被西钥浒拉住了。
“姐姐,我来吧。”她轻松地抱起海煌放进木桶,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
“原来浒儿……天生神力呀。”
“姐姐,你到底是谁?”西钥浒褪去了脸上的甜笑,目光锐利地看着洛湮,“为何会用七星阵?”
“浒儿如此聪颖,想必也猜到了吧?七星阵只在上古神册里出现过,也只有四国的王才能看得到。我是洛湮没错,也是朱雀转世,是子桑下一任的帝皇。”
“可是……你不是凰帝的女儿。你是谁?”
“我说过,女皇是我的姑母。”
“那你是……凤帝的女儿?凤帝不是没有子嗣的吗?”
洛湮耸耸肩,“腊月宴上你自然知晓,现下,我要替你把脉。”
“为什么?”西钥浒露出不解的神情。
“其实我早就听闻西钥女皇飞虎将军武艺超群,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也不成问题。可是方才见浒儿对付那几个流氓也稍显吃力,我想许是身上有疾。”
“我最近一直在为煌的事担心,也没怎么注意,不过体力真的没有以往的好。好吧,有劳姐姐替我把把脉。”说着,西钥浒便撩起了袖子。
洛湮皱了皱眉,“浒儿你……多大岁数?”
西钥浒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道,“姐姐看我这模样有几多岁数啊?”
洛湮收回手,也笑了,眼神却有些高深莫测,“海公子中的是五大家族之一——居住在琉璃岛上冰族的血封。顾名思义,封的是血脉。常人还可以抵挡,可是海公子是海族,体温比常人稍低,所以更难忍受封印血脉之苦。中了这种封印的人,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而海族则会因为低温过低血脉冰结刺穿五脏六腑而亡,所以他才会一直发冷。我方才破了封印,所以他会变回原形直到恢复为止。可是浒儿你,也因为他而间接受了封印的侵害。如果你不告诉我实话,封印还可能会回到海公子体内,那……就请恕我无能为力。”
西钥浒咬着唇,不安地瞅着仍闭着双目的海煌:“冰族,居然是冰族。”
半晌她又道:“好吧,我说就是。我今年……就要满十八了。但是我一出生就带着一块丑陋的疤痕,天生蛮力,而且——长到十二岁时便不再长大了,一直维持着现下这个模样。除了我近身的大臣和海煌外,以及一眼认出我的你们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我怕说了出来,会让我的子民以为自己的王是妖怪而惶惶不安。”她抬眸,央求着洛湮,“姐姐,请你保守这个秘密可好?当初你既认出了我就证明我们有缘分。姐姐,请你答应我好不好?”
洛湮不忍,顺从地点了点头。西钥浒又朝门边的月瑶看过去。
“皇天在上,奴婢发誓,奴婢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句!”月瑶举着手朝西钥浒保证。
“谢谢你们……”
“我之所以说这封印有可能会回到海公子体内是因为,既然你已受到封印的侵害,就说明你们两个之间甚为亲密。只是,我不明白,十二岁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行房……”
西钥浒闻言,脸儿“轰”一声又烧红了。
“那一夜……她不一样。”海煌开口,原来他已清醒,那双凌厉的蓝眸早已睁开,眼中有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你有办法医治吗?”
“我不是都治好你了么?”
“可是,煌方才好像很痛苦的模样……我不要,好怕啊。”西钥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头山的银饰都随着她的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又不是海族,不需要动用七星阵。只要喝些行气活血的药就可以了。不过……得先调理好身子才可以行房。”
西钥浒脸色更红:“姐姐你笑话我!”
房门外突然传来喧哗,有脚步声咚咚咚地朝这边来。
“小姐、小姐!”门外是侍女们的声音,“凤庭宫内走水了!请小姐移驾!”
“走水?”洛湮皱眉。
“是呀小姐,很快就要蔓延到这边来了。大半个凤庭宫都在忙,奴婢斗胆请小姐移驾!”
“我们走吧,伤着你们就不好了。”洛湮吩咐月瑶找出一套男装给已经褪去尾巴的海煌换上,随即打开了门。
那侍女看见西钥浒与海煌时着实吓了一跳,才道,“女皇吩咐,许是小人想谋害小姐,所以请小姐和小姐的客人随奴婢来,避开混乱,走密道至女皇御书房。虞大人已经在等候,小姐务必尽快过去,因为腊月宴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开始了。”
洛湮侧头看见月初楼西边确实有浓烟冒出,也有侍卫、侍女在奔跑,脸上、衣裳都是一抹一抹的灰迹。
“小姐请随奴婢这边走。”
西钥浒低声在洛湮说了一句:“小心有诈。”
洛湮蹙眉,点了点头才迈步向前走去。侍女领着他们绕到月初楼后头去,经过那一个开败了的荷花池直至栖凤宫外。又绕过几条回廊才在某一处宫殿的花园里停了下来。
“请小姐稍待。”侍女走到宫殿门前的柱子上,手在雕花上摸了一会儿,才听见“咔嚓”一声,园中的假山露出了一个门洞。
“小姐这边请。”
侍女领头走了进去。里头暗色无光,好一会儿洛湮习惯了昏暗的环境,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密道,而是一间昏暗却极为宽敞的暗室。在他们反应过来前,侍女已经面无表情地锁上了门。
“奴婢只是替主子办事,请小姐原谅。”
“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谋害我们小姐!”月瑶跺脚就要冲过去,却被洛湮拉住。
“你主子是谁?明人不做暗事,叫他出来罢。”
“小姐无需知道。因为,就算知道了,也都没有意义了。”
“什么意思?”洛湮微眯眸,敏感地察觉到房内还有其他人,还有,很浓的杀气。
“刷”一声,亮晃晃的十几把剑在黑暗中显现。
“自己小心。”洛湮把月瑶护在身后,四人靠成一个圆圈,警觉地看着慢慢朝他们逼近的十几个黑衣人。她数了数,一共十五个。
十五个人本来是要对付两个弱质女流,是该说大材小用呢,还是布置严密?难不成害怕她们四不了吗?现在四个人,胜算又有多少?
藏在袖间的白玉折骨扇滑落至手心,她也就只有这把武器了。
“小心她使毒!”其中一个貌似领头的黑衣男子喝道。
洛湮朝身后三个人低语道,“等一下我使毒的时候靠在我背后,不要离开我三尺以外。”
“上!”领头的男子首当其冲向他们杀过来。洛湮水袖一扬,白玉折骨扇横向“刷”一声打开,一阵粉末飘向她前面数个黑衣人,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你使了什么毒?”西钥浒不禁好奇。看他们体格健壮、身手不凡,想来该是经过严谨训练的,她的毒竟能惹得他们狂叫不止。
“先吃下去。”洛湮从怀中取出解药给他们服下,然后分头去对付那些黑衣人。
西钥浒银链一扬,好几个黑衣人就被绊倒在地,很快又提剑杀了过来。她扁扁嘴,侧身避过一个人的攻击,然后用铁链卷住其中一把剑,向外一甩,两个人便死在了剑下。她手一收,把剑柄握在手里,不再用银链充当武器。
洛湮本就不是习武之人,只是轻功了得。护着月瑶闪躲着攻击,那些黑衣人惧怕她使毒,所以都不敢靠得太近。
“真难缠!”西钥浒左手用银链卷住一个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使剑又伤了另一个人。“他们都不怕你的毒?”
“只能说他们皮厚,那些毒会让他们痛上好几日的。”洛湮咬牙,脚跟轻提向后滑去避开了其中一个人。
“哼,我们都是经过训练,专门为主子效力,又岂会因这小小的疼痛而痛不欲生?”领头的黑衣人冷笑。
“那试试这个!”白玉折骨扇竖起往左一扬,甚至还看不到毒分飞散,那几个人就觉得浑身滚烫得像火烧一样难受。
“狠毒!”一咬牙,那领头的人顶着满头冷汗剑锋直指洛湮。
“哼!”她搂住月瑶的腰,往上一跃,便又躲过一击。
再看海煌这边却是惨不忍睹,他只是一味地退避,甚至手臂被划伤了。
“接着!”洛湮抛给一枚丹药,“包你百毒不侵。你在酒肆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现下怎么只能躲了?”
海煌吞下丹药,却抿紧唇不答话。
“这里没有水,他只能用水攻击。”西钥浒又好把一个人踩在了脚下,一剑送了他归西。
然而看着那余下的六、七个人,他们已感觉力不从心了。
“怎么办?不可能坐以待毙吧?”西钥浒一个不留神,被领头的人从后击了一掌,吐了一口鲜血。
“我身上没带让他们死掉的毒,有都是要好几个时辰,那时他们就成了我们的陪葬了。”洛湮护着月瑶,避得有些吃力。
“小姐,你顾着自己吧。月瑶贱命一条,没你重要呀。”月瑶急得快要哭出来。
“说什么傻话。”答话的同时,洛湮右臂挨了一剑。
“小姐!你流血了!”
“砰”一声,门被人撞开了。带路的侍女被撞倒在地,露出惊恐的神色。
“香露,难道你没有注意有没有人跟踪的吗?”领头的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
“我、我不知……”侍女香露还没有说完就被闯入的人踢到一边晕倒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洛湮笑着看加入混战的端木瑾,“我还以为你没发现我的记号。”
端木瑾来到她身边,原本温柔如水的眸子此刻覆了一层阴霾,薄唇抿得紧紧的。瞧见她手臂上的伤,眼神又阴沉了几分。一扬手,从后方而来的黑衣人便飞开了去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张臂紧紧地搂住了她。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来晚了一些,她会变成怎么样。要是他没发现她留在墙上的记号,或是他没有去凤庭宫,那么他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着她了!
“喂!谈情说爱在这边很碍眼。”钟离玦开口,然后恶狠狠地斩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鲜血直流。
“瑾,你快去帮浒儿和海公子,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端木瑾不发一语,却迈开步子击退了攻击海煌的人。
“只要杀了你,老子的任务就完成了!”那领头的人看见任务即将失败,疯狂地直取洛湮项上人头。
“洛儿!”端木瑾与钟离玦快步向洛湮而去。端木瑾快一步,一下掌刀劈在那人的手腕震掉了剑,再一掌击碎了他的天灵盖,把洛湮护在了怀里。
钟离玦愣愣地站在那里,握紧了拳。
“没留活口么?”西钥浒皱了皱眉,“洛儿姐姐你处境真危险,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取你性命?”
洛湮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回去以后马上彻查。”端木瑾开口道,“但现下我们得走了。腊月宴很快便要开始,洛儿你不能缺席。”
正当大家说着话的时候,月瑶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指还在动,然后很快就执起了剑,直向离他最近的钟离玦刺去。钟离玦尚且处在低落的状态,一时反应不过来,月瑶想也不想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啊!”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胸襟,苍白迅速在脸上蔓延。
端木瑾擒住那人,“你们主子到底是谁?!”
“你……不会知道的……永远也不会……那个女人……只有死……”黑衣人露出狂妄的眼神,然后一切都静止在了他那个眼神里。
“他咬舌自尽了。”
“月儿,你怎么样?啊?”洛湮拿出丹药让她服下,捧着她苍白的脸,“不要睡过去,我马上请太医。”
“小、小姐……”
“莫要说话。瑾,速传太医。”洛湮焦急地抹去她唇边的血,望着端木瑾。
“不,洛儿。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往腊月宴。”端木瑾按住她的肩膀,“我会马上唤人来处理。”
“不!月儿她……”
“听我讲,马上过去腊月宴。无论如何,那个人是想要取你的性命不想让你成为皇公主。若是你再这样无名无分下去,在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很危险,其中便包括你自己。听话,我会马上处理。”他看着洛湮的眼睛,神情认真。
西钥浒也道:“端木公子说得有道理,姐姐你得先忙正事。”
洛湮看了看被钟离玦抱在怀里的月瑶,才点了点头。
“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钟离玦抱着月瑶的手在颤抖,心狠狠地抽痛,像自己的珍宝快要被人夺去一样。每走一步他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怕自己就这样跪了下去站不起来。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失去她。
然而他已无暇再想,因为胸口的温热越来越烫人,而怀中的人儿也越来越轻了,他甚至施展轻功直奔太医院。
“玦、玦少爷……”
“不要说话,月儿。再忍一忍,很快便到太医院了。”
“…玦少爷……你很怕我死了吗……?”
钟离玦没有答话,嘴唇抿得不留一丝缝隙。
“是呀……我死了……小姐就会很难过……她难过你就会不开心的了……玦少爷……我会不会死啊?”
“乱说,你不会死的。”钟离玦不停地加快脚步。
“……就算死了……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玦少爷……”
“不,等你好了,再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
“……不……等不及了……我……”
钟离玦红着眼一脚踹开了太医院大门,大声喊着,“太医!太医!快来,快来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