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一 舞奉神 ...
-
皇城东侧即是举办腊月宴的地方。迎着南方有一个石头砌成的祭台。祭台北侧是高起的皇座，皇座两旁是皇室宗亲的座位，在远一些是众臣子，围着祭台成一个半圆。再外边便是百姓了。
而奉神女就要在这祭台上献舞。
“启禀女皇，一切都好了。”虞佳人在子桑觉凰耳边道。
“好。”后者眼神有些深沉，“你落座吧。”
“是。”
坐在子桑觉凰身侧的子桑毓整了整坐姿，面无表情地看着虞佳人走到朝臣中去。
她在端木瑾旁边坐下，“总算有惊无险。”
“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他的眼神放在了不远处南宫玮的身上，很快又移了开来。
“只怕……还没有结束。不过，有你们在，女皇很是放心。”
端木瑾低垂着眼，“若是今晚洛儿出事了，奉神女也会有别人顶替上吧？”
“不。”虞佳人答得斩钉截铁，“奉神女决定了就只有一位。如果不能献舞就取消换另一种祭祀方式。因为奉神女是高贵、纯洁的，一旦选中，就代表神的旨意。谁也不能更改。”
“高贵纯洁？那……一定要处子么？”
虞佳人奇怪地盯着他，“奉神女献舞给诸神当然得纯洁无瑕。否则会触怒天神，引起灾难。除非——奉神女是神的使者，拥有无上的灵力能与诸神直接对话，那样不仅仅不会引起灾难，还会恩泽百世。不过，可遇不可求。那么多年来，就只有一位而已。”
听她说完，端木瑾想了一想，也不再说话。
祭台成半圆形状，周遭围了一圈的火盆。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众人寂静。鼓声咚咚响起，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祭台中央开始曼妙起舞的火红色身影。
她穿着一身奉神女的装束--艳红的抹胸，衣摆处缀了流苏，露出一点雪白纤腰；下身着的长裤裤摆极大，脚踝处却束紧，赤着足。雪臂上也着了红纱水袖。她用红纱蒙了面，一头青丝绑得高高的，露出了纤细的脖颈。
她有着魅人的双眼，黑如子夜。眉间却没有传闻中那颗诱人的朱砂。
奉神女跟着鼓点的节奏扭动腰肢，玉手也随着柳腰款摆而徐徐从腰间抬至头顶。纤长十指就在头顶摆弄着各种别人看不明白的手势--那是奉神舞的第一部分，请神。接着，她的动作停了，食指竖起相抵，其余八指交错，眸儿一转，双手收回然后轻扬水袖便旋身飞舞起来。她身上的流苏、薄纱、水袖都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开了花。突然，她停了，仅以一足着地，像是站不稳般身子微倾，左腿曲着横摆至腰间，那双玉手便摆在了胸前，随着身子慢腾腾地向右侧去，奉神女笑得轻柔，眉眼撩人。
蓦地鼓声一震，她眸光一凛，身子向后微转柳腰那水袖便绕着脑后旋了一圈，身子顺势向下仰，左足朝天一蹬，水袖同时往上一扬，然后双手向后撑地，双足在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再以左足着力，劈腿坐在了地上。
众宾哗然。好柔的腰！连子桑觉凰也面露惊喜，对虞佳人投以赞许的目光。历年来风神女中不乏佼佼舞者，只是能把舞跳得如此传神的女子——屈指可数。众宾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这女子的身份。不容他们多想，急促的鼓点已经把他们所有的心思都拉回到了祭台上。
奉神舞分为请神、问神和酬神三部分。不同于之前两部分的轻柔，酬神这一段节奏沉重而明快。那奉神女莲足轻点，侧着身子，像一团火焰一般飞旋起来。人们瞧不见她如此的姿态，只见那飞扬的水袖，衣袂舞影，步步生莲。那头青丝也晃得极致，一个使劲那丝带便不堪地撕裂——黑发如水般漫开，亦开出黑灿的颜色。
轰隆！
天际突然响起了一个惊雷，台下骚动，台上却依旧。
端木瑾捉紧衣衫，手心竟沁出了汗。
响雷一个又一个接着打。晴空万里何以突响惊雷？
百官面面相觑。莫不是这奉神女惹得神灵不欢，要将灾难降临在子桑大地之上？
女子没有理会，水袖一扫，拂过那圈火焰。火舌燃着了袖口，她把袖子往天际一扬--整排火盆同时发出“砰”一声巨响，数道火舌从盆中喷出，朝着同一点，直冲天际！
那火花愈燃愈烈，升至半空汇成一个火球。一声震慑苍天的鸟鸣骤起，那火球化作一直浴火的朱雀盘旋着直上云霄！
谁也没有注意到雷声何时消失。众人都惊呆了--那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际，祭台上的女子也已经停止了舞蹈，傲然立于台上。青丝披散，黑眸淡定。那旋转已把她的面纱揭去，火光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
那张脸莹白如玉，双目亮如琉璃，自然而生一股慑人气势。
“神女——！神女——！”百姓已然拜倒了一片。
能引出朱雀神灵现身的必是神灵的使者。古往今来，子桑只有两个奉神女请出了朱雀神鸟，一个是当年仍未嫁予凤帝为妻的湮后，而这一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朕的子民们——”子桑觉凰站起身来，扬起嗓，百姓顿时鸦雀无声。“我们今年的奉神女触动了神迹，便说明今后百年神灵的恩泽必会广流子桑国土。而这位奉神女--请允许朕为大家介绍，她是朕的皇兄，也就是不幸崩殂的凤帝与皇嫂湮后所留下的孩子，名唤子桑洛湮。她既请出了朱雀，便说明她身上带着无上的灵力，而且她留着皇家的血，今日，朕宣布——封子桑洛湮为我朝皇公主，双十生辰登基为帝！朕相信，一个能与神灵直接对话的君主，必定会让恩泽在子桑大地上，绵延不绝！”
“多谢陛下恩典。”
“天佑子桑，千秋万世！天佑子桑，千秋万世！”百姓高声呼喊，并热烈地拍起手来。
洛湮瞧着底下向她朝拜的百姓，心里顿时呼了一口气。右臂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总算把舞跳下来了。再看向皇座，子桑觉凰对她微笑着，端木瑾为她鼓掌，西钥浒为她欢呼，而另一边一个华服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模样说不出的诡异慵懒。
洛湮的目光落在他旁边一个黑色衣衫的男人，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黑眸幽深，竟让她的心莫名地颤抖起来。
那一日，庆幸钟离玦及时把月瑶送到了太医院她才保住了性命，暂时留在天鹰堡内由钟离玦照料。只是两人之间似乎隐含着什么蓄势待发，月瑶自己不说，洛湮也不会故意去戳破。
月瑶不在，洛湮自是不喜人近身的。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需要有人去打理日常的事物。因为自从腊月宴过后，朝中众臣、皇亲贵族都陆陆续续上门拜访。虽然洛湮的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那些人却似乎乐在其中，三不五时便登门，说是闲话家常，却好像在套着洛湮什么话。皇城内人多口杂，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曾经失忆，就让虞佳人替她应付着，偶尔答上一两句。人可以挡，但礼物却不得不收。虽然凤庭宫内侍女众多，但要找一个让她信任的人却不太容易。
洛湮坐在主座上，身披牡丹色宫服，双足褪了宫鞋曲在身侧，青丝披散，右手支着螓首，姿态撩人。
“你就是新调来凤庭宫的总管带刀尉德恒？”她看着单膝跪在她跟前的男子问道。
“回皇公主殿下，卑职正是。”
每个宫殿都会有总管带刀尉，负责统领宫内的事务及保护宫殿的安全，底下又有侍卫总管与侍女总管。一开始洛湮还未封皇公主前，都有虞佳人负责管理，现在册封后凤庭宫自然也得按皇城内的规矩，派来了新的总管带刀尉和侍卫、侍女总管。
“好吧，本宫就不跟你啰唆了，你既是总管带刀尉，侍卫、侍女总管在你之下，本宫便不宣了。近日本宫的贴身侍女月瑶因伤在宫外修养，请你与侍女总管说一声，尽快给本宫调配一名侍女过来。还有，这里有份名册，除了记在上面的人以外，其他来访的人全部先递交拜帖再说，否则一律请回。”
“是，卑职遵命。”
“那就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
不一会儿，又传来通报的声音：“端木瑾公子到——钟离玦公子到——”
“参见皇公主殿下。”
“来人，奉茶。然后先退下吧，把门阖上。”
“是。”侍女们奉上茶便相继离去。
洛湮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满是担忧的神色：“怎么样，玦？月儿她现下如何？”
“已无大碍，只要再调养生息一段日子便可痊愈。你的手伤如何？”
洛湮摆摆手，“不碍事，不过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因为之前月儿一直高烧不退，所以……”钟离玦脸上浮起一抹暗红。
“所以你衣不解带地照料她以至消瘦了？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你都要尽心地照料她才是。虽我已不记得以前种种，但还是能感觉到我和月儿之间感情甚笃，若是她因为我而出了事，我会很难过的。”
“我会的。”钟离玦颔首，眼神坚定。
一旁的端木瑾自一进来便心事重重的模样，眼眸深沉。
“瑾，你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我这趟来是想告诉你，连玉影门亦查不出刺客是何人。”
洛湮面露讶色，“怎么可能？谁会无端加害于我？”
端木瑾神情凝重，“师父之前曾向我提及要小心月相，怪我太掉以轻心才让你身陷危机。但既然司影查不清，我便决定亲自夜探丞相府。”
“你疯啦？”钟离玦压低声音，“被逮到是会被治罪的，而且还可能牵扯到洛儿。”
端木瑾握住洛湮的手，“我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况且，就算我死，亦不会让洛儿有事。”
钟离玦沉默，而洛湮则听得心头发暖。
“那……你什么时候去？”
“明夜子时。”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一 舞奉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