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三章 锦罗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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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皇帝对坐下大臣道：“诸位爱卿，若有谁能让孔雀开屏，朕准他一件心事！”
皇帝金口玉言，别说加官进爵、荣华富贵、锦绣良缘、昭彰门楣、洗雪沉冤，就算是上下几代人的夙愿也不过是一道圣旨的问题。
就怕皇帝不开口，一开口就不会有人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于是乎，大家纷纷献策。有人说，孔雀是鸟禽，若是能听到其它鸟儿的鸣叫声必定展开羽扇相和。
太监找来大大小小的鸟笼子，每只笼子里的都是吃饱了就在宫中大鸣大放的主。一路上鸣鸣啾啾、此起彼伏、争奇斗艳，整个皇宫仿佛成了鸟市，热闹非凡。谁知，这些鸟笼子刚刚搬进园子百家争鸣立刻变成了千古绝唱，一只只锦羽脆声，千伶百俐的鸟儿低垂着翅膀，耸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以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庭院中的孔雀神态安详、怡然自得。
有人说，孔雀开屏是为了遇到危险时吓跑敌人，建议将两只孔雀关进装有猛禽或毒蛇的笼子。
怕只怕孔雀开屏没看成，到让绝世珍禽被毒蛇咬死或咬伤了，得不尝失。这个危险且残忍的实验被大家一致否定。
一时之间各种办法层出不穷，但是，这些方法不是不实用就是有危险，都被一一否决了。
孔雀开屏是繁殖期的求偶行为，守阴阳，循天理，天道所在。
但是据我所知，孔雀在非繁殖期也会偶尔开屏……
“父皇，儿臣有一计可以试试！”五哥身姿卓然，鹤立于群。他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夸口人前的。
“封儿若是能成功，朕的承诺一样有效！”
五哥躬身道：“儿臣不敢奢求父皇赏赐，只是儿臣若是成功了希望父皇答应儿臣一个小小的要求。”
“封儿不得无礼！”纱帘后传来凌贵妃低低地斥责。
“无妨！”皇帝摆摆手：“封儿一向稳重，此番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且听听他想要什么？”
真是知子莫若父！
“儿臣的要求万不敢为自己着想，而是为着大哥！”
满座宾客讶异非常，太子的神色沉静如渊，深邃的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举座唏嘘，五哥从容淡定。
“大哥一向友爱兄弟，对十七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儿臣颇为感动。但，大哥身为储君，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整日在父皇身边操劳国事，回府后神疲体乏还要事必躬亲的操劳，儿臣这个做弟弟的深以为愧。况且，皇兄已经大婚，虽然宝儿尚未加冠但也不是小孩子，叔嫂同居一府多有不便，所以儿臣想请父皇恩准然儿臣来照顾十七弟。”
呀呀个呸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某人一脑门子热汗一个劲的把自己缩成团子，以减少他人有意无意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在干什么？”北原低声问。
“找个地缝钻进去！”某人淅淅嗦嗦的在坐垫旁摸索着。
太子凝重肃然的面孔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眼底寒星粲然，紧抿得唇线慢慢弯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五弟以为为兄对宝儿照顾不周？”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想尽一个兄长应尽的责任。”五哥同样当仁不让，锋芒毕露。
北原占星身旁蜗居的某人已经开始用银筷在桌子上使劲的刨坑。
“父皇，儿臣同样有办法让孔雀开屏！”太子突然长身而立，志在必得，气势凛然：“儿臣的要求也不为自己，而为着五弟。”
“噢？臣弟不敢劳大哥费心！”
太子的嘴角喷出一丝冷气：“父皇，眼见我成年的兄弟几人大多觅得佳偶，分府就番，成家立业，和和美美，只有五弟二十有余却仍孑然一身，想我五弟为人礼让谦和，斯文一脉，翩翩大度，文采武功皆是上上之品，与南邵公主正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儿臣想请父皇下旨赐婚他二人，一来全了这天赐的良缘，二来五弟可早日就番，为朝廷治理一方百姓，为父皇分忧！”
太子冷笑着的看了五哥一眼：“五弟，你不是早想着给朝廷办差了吗？”
太子的这一着可谓一箭N雕！
南邵公主的脸上挂不住了，好几次要起身离席都被仇天制止住。
仇天这家伙存了心要看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好戏！
“皇兄，你的话未免说得远了点！”
“哦？”太子挑挑眉：“愿意与君一试！”
安怡园内轻松的气氛急转直下，园子的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墨黑的乌云。
皇后道：“贤儿，切不可为一时胜负坏了兄弟情谊！”
凝贵妃也紧跟着说道：“皇上，不要为了臣妾的一点私心而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这时仇天站了起来，优雅而恭敬地鞠了个躬：“尊敬的金龙王朝皇帝陛下，孔雀是南邵的圣物，象征着吉祥繁荣，南邵国民视其为民族的灵魂，高贵而典雅。这两只孔雀为我国公主从小饲养，异常娇贵，至今为止只在公主面前綻放过锦屏，而且次数少之又少，所以……”
“所以使节大人认为除了你们这位南邵公主，我□□就无人有办法让这两只孔雀就范？”
仇天默然，从他的眼神里可以明显地读出两个字——“挑衅”。
□□的骄傲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更别说□□金尊玉贵的皇子。
冷气从太子的牙缝中喷出：“来人，速取铜镜一枚！”
“皇兄，你不介意臣弟一试身手吧！”
五哥招来贴身侍从，极隐秘的附耳仔细吩咐了一番。侍从领命，躬身穿过人群走到凌贵妃的垂帘之后，须臾那侍从躬身退下，动作飞快的消失在回廊曲折的尽头。
内侍从就近的宫室中搬来一扇一人多高的穿衣镜，镜面用黄稠覆盖。
“你说他们谁会成功？”北原问。
“不知道！”
此时，身体蜷缩到极致的某人眯着眼仔细观察着铜镜前雍容优雅的孔雀，暗暗从地上摸了一枚石子扣在指间。
侍从扯落镜面的黄稠，黄铜的镜面扭曲的反射出园中的景致——嶙峋怪异的假山，亮白弯曲的溪水，墨黑攒动的人头……一切的一切在镜中构成一个离奇怪诞的组合。
闲庭信步的孔雀，跳步向铜镜靠近。身躯扭动的每一个细节都毫无例外的被镜子另一边的那个幻影重复着。
孔雀跳，镜中的影像也跳；孔雀停，镜中的影像也蛰伏不动；孔雀往后急退，镜中的另一只也一退数尺。
孔雀踱到镜子背面——什么也没有！
孔雀开始围着铜镜焦躁的打转，却始终只能在镜子的正面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
这时，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忍无可忍的孔雀突然后跳几步，趾爪紧扣地面，猛然发力向镜子猛罩过去。
早有准备的我扬手射出暗扣的石子，石子当的一声击中铜镜。失去平衡的铜镜正面朝下扑倒在地。孔雀一罩成空灰扑扑的落在镜子的背面，一个劲的原地扑腾着，似乎还在寻找着自己的那个“假想敌”。
仇天抚掌：“精彩，太子殿下的办法果然不同凡响！”
太子面色铁青，转身在御前跪下：“儿臣无能，险些伤了孔雀，请父皇降罪！”
皇帝倒是从容，简简单单的挥挥手：“我儿不必自责，且退下一旁，看封儿有什办法！”
五哥的侍从抬上来的也是个庞然大物，宽宽的，扁扁的，大约一人多高，也是用了一块黄绸覆盖。
五哥走到那庞然大物前，也不急着掀开那块黄绸，笑着问仇天：“小王听说孔雀性好虚荣，欺下而媚上，尤其仇视与自己匹敌者，敢问使节大人，可有此事否？”
“无知匹夫，街头巷议，以讹传讹，五殿下怎可轻信？” 仇天道：“孔雀乃南邵圣物，品性高洁，崇尚高贵而鄙视低劣，在它眼中能与之匹敌者少之又少。”
“哦？”五哥的笑容不减，颇有几分玩味：“那为何刚才孔雀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像会如同看见了宿敌一般凶狠异常呢？”
“镜花水月皆是虚假的东西，虚假的东西难道不令人厌恶吗？”
五哥斯斯文文地转身向皇帝行了一礼：“不知父皇可听过这样一个掌故？”
皇上问道：“本朝的典故太多，不知皇儿说的是哪一个？与孔雀有什么关系？”
“父皇，请容儿臣暂且按下不表。”
五哥挥退两侧侍从，拉住覆盖在物体上的黄绸，用力一掀：“诸位看好了！”
黄绸落地，其后流泻出来的是令人终生难忘的缤纷和绚烂……
这是一幅奇特的锦屏，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它超乎寻常的浓墨重彩。
仿佛一位画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桶，五颜六色泼得到处都是，斑驳陆离的养颜料描绘出各自不规则的边界。而且这颜色都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
但是，这些颜色不是泼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这是一幅绣出来的锦屏。
斑斓的色彩绚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看，看哪！”有人突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两只高傲的孔雀居然谦卑的伏下身子，仿佛膜拜一般将头贴着大地款款的展开了自己美丽的羽毛。
孔雀开屏了，众人啧啧称赞。
什么样的锦屏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让眼高于顶的孔雀放下身段？
那幅锦屏美妙绝伦？
以人类的观点，它除了颜色驳杂令人眩晕得想呕吐之外，实在很难称得上美丽。
“父皇可还记得这块锦屏？”七哥道：“儿臣听说曾经有人将其置于上林苑内，结果百鸟纷纷投林，落到锦屏前不肯离去。”
五哥朝仇天笑了笑：“这鸟禽眼中的美与丑到底与人不同……”
南邵公主的眼睛里在冒火，我打一百个保票，要不是仇天在桌子下摁住她，保证这个毒妇满天的毒粉就撒过来了。她也真是，有求于人还把自己不忿的表情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你发现没有？”北原捅了捅我的腰眼：“这块锦屏的正反两面的用料分别是锦和罗，很少有人这么使用面料的……”
锦和罗？这与仇天的“锦罗带”有什么关系？
“贵朝有如此宝物，真是让我等小国寡民开了眼界。”仇天问到：“只是，不知五殿下可知道这件宝物的来历？”
“当然知道，是……”五哥的声音嘎然而止，似有所顾忌，但又不得不说，卡在中间着实尴尬。
“朕乏了，各位爱卿自便！”出乎人的意料，皇上却在此时心事重重的离座而去。难道五哥要说的事情与他有关？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来疑惑，因为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皇上的口谕来了：“宣宝亲王御书房见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三章 锦罗带（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