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正月初八

13、风云惊变 1

　　山海秘境位于灵界东华神州罗刹海境内，是海上一座浮岛。

　　秘境终年被浓雾笼罩，每十年开启一次。海平面的红日驱散雾气，山海秘境欢迎所有修士进入，成百上千的修士冲入其中。

　　山海秘境危险重重，入境者十人有九折损在此处，众人却趋之若鹜，只因一传说。

　　传闻秘境中有一浮图塔，塔中供奉有八十八颗佛骨舍利。佛门八十八位高僧于山海秘境听世尊说法，世尊返回天界，这八十八位高僧也在此地成了正果，只留下八十八颗舍利。佛门弟子在秘境内修塔供奉，只是年深日久，这浮图塔究竟在何处却无人所知。

　　山海秘境再危险，送死之人也源源不断，皆因为传言得一粒佛骨舍利便可成仙成佛。

　　申屠宏御剑凌空，观察着这座浮岛。

　　一股阴森黑暗的迷雾缠绕着整个秘境，阴森恐怖的邪魔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这可不像是佛门清静之地。”申屠宏感叹。

　　若非迫不得已，他真的会调头就走。

　　申屠宏进入山海秘境，是为了求五品净心莲。这东西能清除心魔，磨练人的心性。如此圣物自然世间罕见，有记载的几个产地，唯有山海秘境是最早开放的。

　　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申屠宏一路小心谨慎。意外地，他没有遇到一丝的风险，旅途平静得极为反常。

　　越是深入腹地，山海秘境的气氛就越发诡异。风时而拂过，传来若有似无的低语，时不时就引得他心魔肆虐。

　　最难受的时候，会不自觉想起凤玉抚琴的模样，回想着沉静空灵的琴音，看着盈满笑意的秀逸容颜，心魔轻松就被压制。每晚他都后悔没能带走凤玉。

　　第七日，申屠宏来到凌波湖。一株五品净心莲如记载所言静立在湖中央，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就这么远远看着，躁动的灵气就已经平复。

　　“是它了！”申屠宏感叹。

　　申屠宏放开神识，确定周围未有危险，他御剑飞临湖中央，停在一人高的莲台跟前。

　　双手罩上冰蚕丝手套，申屠宏欲采撷莲子。不料，手刚触及莲蓬，圣洁纯白的莲花顺便染成墨色，花瓣凋零枯萎，突然间山海秘境山摇地动。

　　湖面上卷起漩涡，被地底吸走。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一座高塔从湖中升起，漆黑色的魔气冲天而出，高塔敞开了大门，成千上万只漆黑的手臂伸了出来。

　　申屠宏见势不妙，瞬即飞走，心魔却在此时发作，操控了他的身体，向着塔内走去。

　　凤玉的容颜再次出现，耳边奏响熟悉的琴音，申屠宏挣扎着摆脱心魔。

　　他往后退了一步，但一团黑雾袭来将申屠包裹，一缕又一缕魔气钻入申屠体内，承受着无法言语的痛苦，凤玉的脸也在脑海中破碎，申屠逐渐失去意识。

　　“欢迎回来……”

　　千万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吟着。

　　*

　　凤玉离宫已有一月，冯丞相数次请辞被屡屡驳回，天晟帝还不断赏赐，还恩封了冯丞相为国公爷。

　　得了封赏，装病冯丞相便真的一病不起。

　　越是盛宠，越是担忧，不知道天晟帝打的什么主意，心忧成疾。加上这半个月，天降暴雨。冯丞相疼痛难耐，如今缠绵病榻，真的不好了。

　　陈氏与冯瑛带着一干仆从出门，她们去往天都城外接济灾民，凤玉扶着冯丞相前来阻拦。

　　“夫人，昨夜好说歹说劝你低调，莫要再做这打眼之事。怎的还要一意孤行？”冯丞相是真的着急。

　　赈灾，那是皇上的事情。她们开粥铺，又是送药义诊，还修桥铺路，花钱修缮房屋。这不是活生生打皇帝脸，说皇帝做得不够好吗？

　　陈氏心善，常常布施救济，博了个活菩萨的名声。可这落在心胸狭隘猜忌心重的皇帝眼中，就是他拉拢民心的不忠之举。

　　“爷，我知你顾虑。可你总不能为了没影的事情不顾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我们这是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说罢，陈氏长叹一口气，拉着女儿就走了。

　　“小妇人之见！”冯丞相气得直咳嗽，“凤玉，跟上。别让她们娘俩出事。”

　　“是，父亲。”凤玉策马跟在母亲车后又劝了两句，但母亲心意已决，难以改变。

　　如今已是四月，天却凉飕飕的。

　　半月前，灵界血魔出世，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屠戮。然后，凡间便降下暴雨，缠绵半月之久，几乎将整个神州大陆淹没。终日黑云笼罩，遮天蔽日雨雾中还透着血光。

　　这段时间，他总是没来由的心慌。灵界出事，不知申屠宏的状况，只能每日抚琴时为他祈祷。

　　如今暴雨散去，血魔的消息也一同消失。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天都城外。受灾的群众都聚集在城外，等着救济。施粥救灾的事情，陈氏与冯瑛已经是驾轻就熟。灾民在安排下井然有序地排队看病、领粥、领取衣物。无数的人对着母亲说感谢。

　　看着母亲和妹妹的笑颜，凤玉颇感无奈，只能帮着她们为灾民施粥送衣服，想着尽快完成布施，想着该如何帮父亲劝她们。

　　突然一群小孩将凤玉围住，沾满泥土的小手抓着凤玉的衣服，印上一个又一个泥印子。他们用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真挚地看着凤玉，不停地问道：

　　“凤公子，是你召唤了凤凰？那为什么还会有雨灾？”

　　“都说你是凤凰，你能唤出凤凰吗？”

　　“让我们见见凤凰吧？”

　　“既然你是真凤凰，为什么你没能保佑我们？”

　　原只是几个小孩子无心的天真话语，受了灾的大人听见却起了心思，窃窃私语。

　　一传十，十传百，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是呀！奉天祭祀凤玉召唤来了金翅凤凰，却没能带来祥瑞，反倒是一场雨灾，死伤无数。这不是他的错是什么？

　　原本还感激着冯家善举的灾民，纷纷责怪起凤玉。

　　陈氏苦笑着为凤玉解释，但质疑、质问的声音却越来越重，最后甚至变成谩骂。

　　“你们这可不是什么善心布施，是来赎罪让自己心安的吧！”

　　“凤公子，你若是有心，不如换来凤凰降下祥瑞，比事后补救来强！”

　　“我们不喜欢你的粥和臭钱，只要你好好保证大家的好日子就成。”

　　“对！”

　　“对！”

　　“凤公子，我们要祥瑞！！”

　　“我们要见凤凰！”

　　“哐当！”冯瑛气得将长勺扔进粥桶，目中含泪，满腹委屈：“灵界血魔作乱，与我哥哥何干？我哥也不过一届凡人。”

　　冯瑛的回嘴更是惹得灾民愤怒不已。

　　“凡人怎会召唤凤凰？”

　　“皇帝也说他真凤转世，既然是真凤凰，就该保佑天下百姓。”

　　“他在宫里享尽荣华富贵吸我们血养活自己却不保佑我们，要他何用！”

　　“今天你不给交代，不赔偿我们的损失，今儿你就别想走了！”

　　灾民的怨气和愤怒被挑动，不知道谁先动了手，砸了粥桶，掀了义诊摊子，车上的东西也被人全部抢走。

　　好端端的行善布施，眼看着乱了套。

　　灾民冲陈氏和冯瑛袭来，凤玉和家丁一起将两位女眷护住，忍受着这些人的推搡抓扯。手臂吃痛，有人抓伤了他。

　　危机之时，只听得一声雷霆怒吼：“大胆刁民！！还不给我住手！！！”

　　只见杜聿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率领一众士兵出现。

　　看到官兵，闹事的灾民叫骂着一哄而散，只剩下狼狈不堪的冯家人。

　　“你怎么来了？”凤玉感激地看着挚友，若是他不出现，还真不知道如何化解这一场灾难。

　　“碰巧路过。”杜聿淡淡应道，目光却不敢与凤玉对视。

　　杜聿的脸一贯藏不住话，既然他不好说，凤玉也不再追问。

　　“日后，莫要出现在这种场合。”杜聿拉着凤玉的手，心疼地看着被抓伤的手臂。取出伤药仔细为凤玉敷好，他回头对陈氏说道：“伯母，下次行善布施最好通知天都卫。”

　　“我们行善二十多年，从未遇到如此情形。”陈氏眼中无奈、格外伤感，而一旁冯瑛则哭花了脸。

　　“我们明明做好事，为什么如此对我们？”冯瑛委屈。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善心。”杜聿说道。

　　他将两位女眷送入车内，同凤玉一道返回相府。

　　“修文，谢谢。”凤玉再次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杜聿脸上薄红。

　　本想着再说几句话，一阵蹡蹡铁骑声响惊动两人。

　　繁华的街道上，一匹骏马疾驰，它惊扰了百姓，却无人敢阻拦。

　　骏马上的传令兵背着烽火旗，那是镇西军八百里急报。

　　西洲十万骑兵越过陇西走道，边关战事再起。

　　落难，从哥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