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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阎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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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郁自是和陈皮出去了一趟。
就蹲码头那钓鱼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是可惜,“若时间够,做些醉虾也是好的。”阎郁的遗憾叫陈皮纳罕,
“你还吃醉虾?”
“我姐姐会做。”
阎瑾会,她却是个不下厨的。
以往陈皮也惯着她,自是只吃过他人做的。
“那你呢?”
“我只会吃。”
“那也不错。”
只会吃也成,有人养呗~
陈皮倒想得开。
只有时,陈皮自己也想不明白,明知道他们少有交集好,怎么她心情一不好,他还撞客似的上前去搭话,怪邪乎的。
阎郁却是恍惚。
多年前,他也是这般说的。
那会…他还活着……
她眼中不免染上一分悲痛。
若非如此,她许是还不会学着独立。
你说,你这么个大祸害怎么就死了?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怎么一点信用都没得?
说好的要看我和阿瑾出嫁的呢?
你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没了?
……
想起那段日子,再对比眼前的活生生的人,阎郁难免红了眼眶,落了泪,鲜甜的鱼肉咬在口里都不免带上一分苦味,
“怎的了?”
见人落泪,陈皮不免有些慌了。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讨厌啊?”
软绵绵的小模样,哪有人当真。
陈皮心下一涩,只莫名的心疼。
“我想回家。”
阎郁闷闷道。
这是第二次陈皮听她提这话。
陈皮莫名的在意。
也莫名的心疼她。
这其实并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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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之前的张启山尚且还收敛几分,如今对着阎郁,他却是没了那分顾忌。
他想要的,那就要得到。
相比较下,阎郁却愈发感觉不自在。
这矛盾与恐慌混杂的感觉在张副官这些年来第一次和她汇报张启山的行踪时达到峰值,她当时差点没给一口茶水呛死,好悬没背过气去。
张启山回不回来,出去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晚点回来这些问题关她个小翻译毛事?
脑子是秀逗了吧。
阎郁没忍住多看了张副官几眼,只没好问他,张启山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即便是张家里头给安插进了探子,他们也不用这么演吧?
真是够了。
阎郁拿帕子掩嘴,放下杯子,上楼睡觉去了。她现在急需睡个好觉来平复下心情,这比见鬼还来得惊悚,绝对是梦!还是个噩梦!
等她睡醒,张启山就该正常了。
姑且这么认为吧!
姑且等明日……
不用等明日了,半夜,阎郁口渴起身就给吓得从床上跌了下去,她她她她旁边睡的那人不是张启山还是哪个鬼?这货是抽的哪根筋啊?
阎郁神魂未定的坐沙发上灌了好几杯水下去。
别说睡了,她没吓死就不错了。
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她能掰回来不?
这样的张启山她hold不住。
阎郁一摸脸,收拾衣服进浴室冲凉,好好的凉爽秋日,她愣是给吓出一身汗。
也是够呛。
所幸张启山暂时没出什么幺蛾子,阎郁就随他去了。左右,不作到她头上来就好,其他的,阎郁连吃到都不是很想知道,最多去红府蹭碗阳春面,安安心,别的,阎郁讲真的是不想参与进去。
一点也不想。
前提是和陈皮无关。
不然……
阎郁沉下眸色,顺着手臂摸上小手杖一般的玩意,不知到时会如何抉择。
张启山这,她固然无法下手,其他人却未必不行。
她终究还是在乎…
要是那个糟老头不在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她和阎瑾还能在陈文锦失踪,在养父母俱亡的情况下度过那些时日吗?还能在解澄希的反对下,继承堂口,走上老一辈的路子吗?还能在那些豺狼虎视眈眈的盯视下保全一条性命吗?
想来是不能的。
她们都没继承到那股狠劲。
真是…
…可惜了。
倘若他知晓,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对着她?
也许,会很失望吧。
阎郁想着想着,面上不由带出几分感伤,看在送醉虾过来的陈皮眼里,莫名的刺痛,你说,张启山怎的就舍得呢?
…可舍得吗?
张启山才不舍得呢。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阎郁从未对他敞开心扉。
他徘徊在门外不得其法。
“吃不?”
“吃。”
阎郁笑了。
麻烦张婶取来碗筷,阎郁吃得喷香。
她就喜欢这个味儿~
可其他地方的人就是做不出来这味。
估计也就他还记着。
“给你个东西。”
“什么?”
陈皮一脸莫名。
“只有你和…用的的东西。”
阎郁从手臂取下那小手杖一般的玩意,当着陈皮的面,告诉他机关在哪,弹开即成九爪勾,内带刺刀和其他小工具,还可存放铁弹子。这是陈皮后来请人给阎郁打造的,自不是陈皮现在手上那个简陋货可以比的,陈皮莫名心惊,这绝不是张启山给她打造的,长沙城内也无人打造这玩意。
这只可能是……
“你使这个。”
若是的,那便可以解释那茧的位置为何和他如此接近了。
她也是用这武器的。
“嗯。”
阎郁只是将其复原,递给他,
“我许是用不上,你留着当备用武器也好,省得日后教人算计了还没法还手。”
陈皮一脸复杂的接过,就着绑身上。有心想再说些什么,看阎郁日益消瘦的脸颊,他也说不出来了,他……其实是想带她离开这的。
但不可能。
有些事终究只能想想。
若带她离开,师父那又该如此自处?
如今的他终究还不是日后的陈四爷。
…但也快了。
送走陈皮,阎郁沉了眸色。
14
如阎郁为数不多知道的那样,该发生的一个都漏不掉。
丫头必定会因为斗里的物什染病,长沙必定会来那辆鬼车,二爷仍会为丫头不顾一切,再是张启山为了长沙,为了全这份兄弟情谊,远上北平,前往新月饭店点天灯,以及尹新月的事,一样样全都是躲不掉的。
也没人可以躲得掉。
阎郁更不想去参与。
这终究不是她在乎的人或事。
但有些事…
阎郁打伞去找了陈皮。
她不希望他会因此事,心中愧疚一辈子。
自然而然,阎郁同他说了这事,也同他去了一趟那裘德考所在之地,头一次,和人打了起来,那个叫什么来着。
反正是个无关紧要的。
“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救师娘?”
“救不回来的。”
若是能救回来,那便也好了。
“师父去北平找鹿活草,得来了,肯定……”
陈皮自欺欺人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就此别过吧。”
若真救回来了,日后如何会发生那事?
阎郁心下感叹。
她却也是无法。
有些事,非人力可达成。
例如她来到这。
例如张启山和她的交集。
这些都是莫须有,不该发生的事。
跨越数十年时间,它却仍发生了。
这又要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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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究躲不开。
决裂是,
战争是,
其他也是。
阎郁愈发心累,她打心底的不想和张启山扯上关系却又不得不扯上关系。
说到底还是将她带来这的那个人的错。
若没有这一茬,她如何会陷入这境地。
她想阎瑾。
她想回家。
……
守卫长沙的这场战役中,陈皮亦混了进来,他为的不是别的,还是一心想回家的阎郁,他拉着阎郁在混乱的城内奔跑,直直出了城外,随着难民们逃向其他城市,甩开了后头追上的张家兵。
他就是看不惯了。
那又如何?
“陈四爷,再次自我介绍一次,这回是真名,”阎郁难得的笑开了,神采飞扬,“我是陈胭玉,又名陈郁,道上人称阎罗陈四娘。”
“…什么意思?”
陈皮若有所悟。
和他使的同样武器,又同为四的排行,莫不是……
“我是你未来的小孙女儿,我上头还有一阿姐,原名陈嫣婧,如今名为,阎瑾。”
阎郁看着破雾而出的熟悉人影,笑了,她便知晓,无论何时,她的手足总不会弃她而去。
“早些找到奶奶啊~糟老头子。”
阎瑾笑得肆意。
她模样比阎郁更像陈皮几分,倒不难认。
“走了。”
阎瑾招呼着阎郁。
陈皮眼圈发红,却是说道,
“以后莫再来了。”
“那是……”
必须的。
阎郁再不想来走一遭了。
不论是和什么有关都是。
这只是场梦。
梦醒,事就该散去了。
回到那,阎郁照旧还是那个中国娃娃,愉快的领毕业证,愉快的和同学们站在一起,做着怪样子合照,间或和人留着联系方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笑的张扬。
她终不能否认,她是陈四。
阎郁望了眼远处树荫下等她的李三爷,笑开了。
她是陈文锦的骄傲,亦是阎罗陈四娘。
最狠不过平三门的四门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