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千岁（GL）》灵河岸上

5、第五章

　　“可以说话啦！？”王大宝支起胖墩墩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像往常一样要去拉姜未然的手，却被姜未然避开了。
　　姜未然已然没有心情去看什么翻修的花园了，但她还是要过去的。尽管她来之前还对这个曾经承载着她美好记忆的故园有些期待，然而刚刚所在的小厅内艳丽到令人目眩的装饰太让她失望，这里已经不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了。
　　而现在，她又听到了令她沮丧万分郁闷万分的消息：余氏还是没有放弃让她和王大宝成婚的想法。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已经要卖掉玉佩了么，不是有钱去京城了么？阿爹明明就不答应，为什么她还要一直扯谎！姜未然气愤又难过，还隐隐害怕，她极力安慰自己：这都是她骗王婶的，爹爹也不会答应的。
　　姜未然不是十分地明白成婚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她要嫁人了，那她就得和阿爹和余氏一样，朝夕相处，日日争吵。她还得给那个人生小孩，带孩子，洗衣做饭——她不愿意这样，现在让她每日在家干活她便很不开心了。她又想，为什么余氏要嫁给自己的阿爹呢，是因为阿爹长得好看有学问么？可他力气小，也不会赚银子，余氏嫁给他以后还要干活，还要欠债，还要变得凶恶.......
　　姜未然步子迈得大且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园”，身后跟着累得气喘吁吁的王大宝。
　　还没看清园子里摆得满满当当大红大紫的盆花草木，姜未然先要被迎面袭来的浓郁香气熏晕了，她止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急得大宝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问：“阿然阿然你怎么了？你生病了么？你要不要吃药！”
　　姜未然直起身子，忍不住用手半掩住鼻子，摇摇头。她匆匆看了几眼园内的布局摆设，只觉得没有一处和之前自己家的相似。疏柳茂竹都被移去，换上各式的盆栽，每一盆都有一个成人合抱这么大，像在夸耀主人的财力一般。在不知何种玉石雕刻而成的架子上摆得里三层外三层，上三层下三层，姜未然猜测这样的陈设大概是和城里的卖花的店铺学的吧。不过卖花的店铺也懂得分门别类，这里的花却不知按什么排的，也许是按价钱排的也说不准。
　　“我看完了，我们走吧。”姜未然不想再多逗留了。
　　王大宝小心地拉着她的衣角，委屈地问道：“不好看么？你不陪我玩了么？”
　　姜未然看到他就想到刚刚两人娘亲的“密谋”，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不耐烦地说：“不好看，不玩了，我要去找我娘了。”
　　王大宝撅起了嘴，晃着他有些巨大的屁股，委婉地表达他还想在这里玩一阵的愿望。然而姜未然并不理会，扭头就要走。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吓得正准备追上去的王大宝定住了动作。
　　“你和你娘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好么？我以后也不想再找你玩了，我不喜欢你家。”姜未然说这样的话是极其不妥的，失去了她一贯的谨慎，更像是一种泄愤的行为。
　　王大宝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花了一会儿功夫努力理解了姜未然的话，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哭得是这样伤心，这样委屈，以至于姜未然立刻就为自己过分的话语后悔内疚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差劲儿了，受了余氏的气就撒到好朋友大宝身上，这不和余氏受了别人的气就撒到自己身上一样讨厌么？
　　“别哭了大宝，我开玩笑的。”她晃着王大宝肉肉的胳膊安慰道，随即又担心王大宝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开玩笑，便重新解释道：“我说的是假的，我骗你的。我喜欢你，我们是好朋友，我以后经常来找你玩。”
　　王大宝终于听懂了，他停止了哭声，有些抽噎地问：“真的么？”
　　“真的。”姜未然认真地说，她摸了摸王大宝圆圆的脑袋，郑重地承诺道：“你是我的好伙伴儿，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玩儿，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欺负你，打你，朝你吐口水，拿石头扔你，我都帮你教训他们。再有人叫你傻子，我就把他们按在地上，让他们吃一嘴儿的泥。”
　　姜未然的话瞬间治愈了王大宝内心因小伙伴嫌弃而产生的伤痕。姜未然确实是这样的，她一直保护他，陪他玩儿，她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骗人的。王大宝这样想着，吸着鼻涕笑了起来，脸上的泪珠还没干。
　　于是两个小伙伴又牵着手和好如初了。

　　余氏带着姜未然告辞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不少了，她记挂着去典当玉佩的丈夫这会儿该回家了，便推拒了王家盛情地留用晚饭的邀请。王夫人看来被余氏哄得很满意，特地吩咐府里的下人备了一辆马车送她们回家。
　　两人到家后，姜未然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派去邻居牛二婶家领姜闻雁和姜鸿至回来。姜未然抱着姜鸿至，旁边跟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姜闻雁，她一边说还一边背对着前进的方向蹦蹦跳跳的，姜未然不得不提醒她小心一点。
　　“啊，阿姐，给你一个东西。你张手。”姜闻雁像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一样，神秘兮兮地说。
　　姜未然哭笑不得：“什么东西呀，你先帮阿姐拿着吧。我张开手，阿鸿谁来抱呢？”
　　“对哦。”姜闻雁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更加凌乱了。不过，这并没能影响她的兴致：“你看！”
　　姜未然看着她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又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原来是一个桃核刻的小篮子，用红线栓着，小小的篮身上还刻着一个“姜”字。
　　“是这个啊，一文钱能买两个，这有什么稀奇的？”姜未然故意说道。这样的桃核雕刻确实不怎么稀奇，村里的孩子几乎人人手上都用红线挂着一个，寓意辟邪消灾。不过姜家几个孩子都是没有的，因为姜秀才的手只会写字翻书，并不会雕木刻石。姜氏夫妇对这些小玩意也不上心，不会专去集市为家里的孩子买上一个。姜闻雁不用上山采药干活，每日和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玩耍，看到她们手上都挂着桃木胡，只有自己没有，心里可羡慕了。
　　见自己的一片心意被“嫌弃”了，姜闻雁很不开心，她觉得丢了面子，嘴犟到：“这......不一样!这是我自己做的！”
　　姜未然噗哧一笑，揶揄地说：“阿爹每次教你识字你都不愿意学，这个“姜”字怕是认都不认得，怎么可能雕在桃核上呢？又吹牛了吧。”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然而姜未然还是看到了姜闻雁因为吹牛皮被戳破而涨红的小脸蛋。
　　“我没吹牛，这挂绳是我编的，这个小篮子就算我雕的！”姜闻雁硬气地说。不得不说，余氏对她的偏爱让她养成了泰山压顶不变色的好胆量。
　　“好吧。”姜未然无意较真，她本来也就是逗妹妹玩的，“那么这个你亲手做的稀奇珍贵的宝物，是要送给我吗？”
　　姜未然一连串的修饰词让姜闻雁十分满意，她点点头，有些羞涩地说：“我特意让牛家哥哥做了两个。我一个，姐姐一个，我们可以一起戴着。”
　　“好啊，你先帮姐姐拿着，姐姐回家就戴上。”姜未然欣然应允。
　　见自己姐姐心情不错的样子，姜闻雁赶紧说道：“闻雁有好东西都想着姐姐，姐姐去集市，也要继续买好吃的给闻雁呀。”
　　姜未然有些点点头答应了，心里想着小屁孩这点倒真像她娘亲。
　　“你怎么没让牛家阿哥给阿鸿也雕一个？”姜未然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弟弟，觉得他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
　　“没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姜闻雁撅着嘴说。
　　对于这样的回答，姜未然并不觉得奇怪，或者说，姜闻雁对姜鸿至的态度，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小孩子天生就不喜欢比自己受宠的兄弟姐妹，姜闻雁还太小，不懂得掩盖她这分小心思。
　　“那回家娘亲问起，可别说是你特意让牛家哥哥给我俩做的。否则，娘一定会问为什么不让他给阿鸿也做一个，她会生气的，你估计要挨骂。”姜未然这样说道。
　　姜闻雁没有想那么多，此刻听自己姐姐分析起来，觉得太有道理了，她急忙说道：“对对，不告诉她。就说是牛家哥哥只做了两个，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姜未然带着弟弟妹妹走到家时，夜幕中已经繁星闪烁了，而姜秀才还没到家。余氏急得在门前直打转，她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胡乱祷告着。一天没见面的小儿子都不能缓解她的急躁，匆匆抱了抱两下，试了试体温，就让姜未然将他抱到屋子里，别吹了风再受凉，自己继续在院门外等着。
　　就在余氏急得要亲自去找人的时候，姜秀才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