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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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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到达,恰好是灯会开场时间。老板把他们送到了南崖山脚,林鹿溪对着他感谢了又感谢,老板看着秦二少爷冷冽的眼神,笑着回应了几句,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买了一份摊位分布图,林鹿溪研究起来。
秦启楚低着头看:“你想玩什么?”
林鹿溪用手指在纸上圈圈点点:“我们先坐缆车去最上面,这会儿还有夕阳,可以去植物园看花。看完花就去山腰那里的小吃街吃东西,然后在广场逛一逛,晚一点天黑透了,我们就去放孔明灯,好不好?你还想玩什么?”
“我都可以。”
说走就走,两个人去排队坐缆车,排队的人很多,长长两列,幸好移动的也快,不多时,就轮到这两人上缆车。
林鹿溪不安分的东看西看,指着不远处的波光粼粼:“那是清湖吗?”
秦启楚眯起眼睛看看:“不是,是南崖山下面的潇湖,旁边就是宁山寺。”
林鹿溪点点头,趴在窗子上往外看:“这样看,C市的绿化真好啊,大片大片的绿色。”她转移目光,趴到另外一边窗子,“那个,那个是清湖吗?”
秦启楚又看过去:“不,那是海啊。”
林鹿溪有些痴迷的看着那里,缆车越升越高,她看得越来越清楚,茫茫一片,无边无垠,果然是大海。
她喃喃自语:“果然很大啊。”
山顶游人如织。
林鹿溪本想着去植物园,现在被挤得几乎找不到立脚处,好不容易站到墙角,叹气:“不然……我们现在回去?”
秦启楚脸色不变:“等一会儿,我让朋友来接了。”
“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吗?”
“嗯。”
“他不用上班?”
“今天调休。”
说话间,秦启楚的手机响起来,他嗯嗯啊啊的说了两句就挂了,环视一圈,用下巴点点街对面,对林鹿溪说:“喏。”
一个笑容满面的男人正要从拥挤人潮中挤过来,这人比旁边的人都要高出一截,一路挥着手,更显得高。
“嗨!”男人露出满口白牙,笑得很爽朗,“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林鹿溪摆摆手,“我们也刚到。”
“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大厅喝口冰水,然后你们想去哪里?”
说着话,脚步不停。
林鹿溪紧跟着他:“我们计划是去植物园,不过这会儿好像人太多了,不去也行。”
“可以去,我知道一个地方,还没有对外开放,荷花开得很好。”
“荷花?”问话的是秦启楚。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一个酒店的侧门,男人拉开玻璃门,请这两位先进去,说道:“对,就是佑崖……建的那座。”
秦启楚点点头,径直迈步进去。
林鹿溪乖巧的扶住玻璃门,礼貌的示意男人先进去,男人牢牢拉着门,对她一笑:“不要客气。”她这才先走了进去。
这里人少空调足,殷勤的大堂经理端了三杯冰水来,切成薄片的金黄柠檬片去了籽,在冰块上沉沉浮浮。
林鹿溪坐在沙发上,接过道谢,吸了一小口不过瘾,猛得灌一大口,冰得打了个颤。
男人低声和秦启楚说了两句话,转而冲她笑笑:“刚才还没有介绍,我是董景然,你就是林鹿溪吧?”
“是。”林鹿溪坐直身子。
“休息一会儿,我带你们走捷径。”
他的捷径是四通八达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停车场已经竣工了,还没有对外开放,现在都没车,开着舒服!”
董景然开了十分钟的车,从一个与其他无异的出口直冲而上。
从阴暗幽深的停车场出来时,夕阳还没落下,林鹿溪只感觉眼前白光一片,适应以后她“啊”的一声,外面实在是太美,没等停稳车子她就跳下去了。
在这样高的山上,居然种了好大一片荷花。不知从哪里引水建造了大大的水塘,以长廊作隔断,左侧荷花打着白色的花苞,右侧的花瓣红得发紫。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小亭子,林鹿溪跑到小亭子里,一阵清风吹过来,荷香一片,沁人心脾。更难得的是这里没有什么人,和缆车边人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没有空调也不太热,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秦启楚走在后面,不动声色的说:“慢点跑,你的脚腕昨天就扭了。”
他居然知道,林鹿溪有些害羞,坐在小亭子的石凳上,看着一水菡萏。
董景然在最后面,提着两个软垫,走过来递给她:“垫着坐。”
林鹿溪道一声谢,问他:“这里怎么都没人呀?”
董景然咳嗽一声:“这边也还没竣工呢。”他随手指了指来处,“那儿准备建一个秋千,那儿准备建一个喷泉。”
林鹿溪信以为真,弯过身子去摸近处的荷花:“已经很漂亮啦,有了秋千肯定更好看。”
晚饭也是在亭子里吃的,董景然吩咐人摆好桌子,紧接着几个人一趟一趟的送菜上来。林鹿溪觉得太麻烦别人,有些不好意思,董景然拍拍胸膛:“偶尔一次,有我在,没问题。”
林鹿溪看他的眼神亮闪闪的。
秦启楚有些受不了了,抱着手臂站在林鹿溪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董景然。
董景然立刻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哎你看我真是,我还有事,走走走,小六我们走。秦……秦启楚你吃好喝好啊,有啥给我打电话!”
林鹿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挖了一勺冰淇淋含在嘴里,吃吃的笑:“董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秦启楚坐下,刚拿起筷子,闻言一挑眉:“董大哥?”随之追问:“那你叫我什么?”
“秦……秦大哥?”林鹿溪有些迷茫,试探的问道。
瞬间,他的神色比风还冷,转而去夹菜。
林鹿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犹豫又犹豫,小小声的叫:“启楚。”
秦启楚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脸色缓和,把她手边的冰淇淋拿到自己身边:“先吃饭,吃完再吃冰淇淋。”
外面荷香阵阵,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妙。
“哎,说起来,我小时候,我爸爸很喜欢给我炸藕饼。”林鹿溪夹起一块藕饼,裹着面衣炸得金黄酥脆,“不过我们家是把藕剁碎了,不是这样的藕夹。”
秦启楚也夹了一块,侧头看她:“你还记得你爸爸的事?”
“怎么会忘啊,那时候我都快九岁了。那会儿我爸常年在外面工作,我妈和我奶奶关系又不好,我爸可能也挺烦的,不经常回来。”
“你母亲和祖母吵架吗?看不出来。”
“以前啊,真的是一吵就要吵的天翻地覆。”
“当着你的面吵?”
“不用当面我也知道。”
小孩子对这种事的敏锐是大人难以想象的。
“那你爸帮谁?”
“我爸谁也不帮,他一个人在外地上班,每次回来待几天,我妈和奶奶都体谅他,有气也忍着,他走了才吵。”林鹿溪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不会因此看不起我们家吧?”
秦启楚一笑:“怎么可能。这次我去,觉得你家里挺和睦的。”
“现在肯定看不出来啦,都老了,吵不动了。”林鹿溪叹一口气,“可惜我爸看不到了。”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多大?”
“8岁。”
“那你还记得这么多?”
“因为我爸说,下次他回家要带我去海边玩。”林鹿溪咬着筷子尖,眼神有些无助,“我记得特别清楚,也特别期待,这是我整个童年最期待的一件事了吧。”
秦启楚放下筷子专心听她说。
“不过最后也没去成,他回家了,我还没放学,他出去给我买桃子,出车祸了。”
秦启楚眸色一深,心中失笑,原来那个女人是这样给女儿解释的。
“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和奶奶就不太吵架了,为生计都忙不完,哪来的吵架时间啊。”林鹿溪一笑,“那时候还太小,他又不常回家,说实话,没什么感情,也不太难过……后来长大了,遇到好多问题,老是希望他在,能帮我出出主意。”
“人之常情。”
“你听我说这些会不会烦?”
“不会。”秦启楚温和如春风,“毕竟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参与你的过去。”
林鹿溪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戳着藕饼的洞:“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你的家庭?”
“我家?”
“嗯。”
“我家……哥哥和我,大家都比较喜欢哥哥,因为我以前常年不在家。”秦启楚抿了一口水,有些艰难的把握分寸,这种事他不想骗她,“我还有个妹妹,小时候很讨人喜欢,大家都不怎么注意我。”
秦家对男孩一向严厉。
“啊,那你岂不是很惨。”
“其实挺好的,很自由。”
那些在大洋彼岸的日子,并不算难熬。他有同学,有朋友,有钱,想干什么干什么,谁也管不着他。他也不是黏父母的小孩,自己生活乐得自在。反而是回来之后经常见到一家子叔叔伯伯哥哥妹妹,令他觉得不适应。
林鹿溪眼底是深深的同情,半晌安慰他道:“你父母偏爱你哥哥,但好歹还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还有个商量的人。”
“没什么。”秦启楚淡淡的回应,“吃饭吧。”
这更显得他沉溺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
林鹿溪措辞半晌,找不到合适的词,她飞快的说:“有父母真的是很好的事情。”说完就低下头去扒饭。
秦启楚愣了愣。
这个小姑娘,是在羡慕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