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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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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村没有医馆,贝金一行和闻讯赶来的父母们将乡医的小屋挤得满满当当。更有看热闹的村民冒雪立在人家院子里,抻着脑袋好奇地往里窥瞧。
好在除了阿辰,其余三个孩子只是受了惊吓,一人服下一剂安神又暖身的汤药,便叫父母各自领回去休息了。临走对贝金千恩万谢涕泪纵横,自言无以为报,贝金笑着摆摆手,只说义不容辞,不提回报。
余下阿辰情况堪忧,呛水晕厥又严寒失温,呼吸虽暂时回来了,始终是不得醒转。乡医犯了难,劝父母尽早送孩子去附近的镇上。
本来风雪刮得白天也似傍晚,这会儿时已将夜,天色更是晦暗。
“积雪反光,尚可辨清道路,走吧!”
段惜的双套马车不算豪奢,但在此间爱惜牲口的乡野小村却甚为扎眼,他肯一再慷慨助人,自是博得乡人交口称赞。
而其实,段惜倒有私心。一则贝金虽然身体底子好,此番遇险尚可支撑,到底姑娘家,恐怕遗病,还是进城问诊更加稳妥。二则小村无馆驿,他二人皆是过路,借宿民舍诸多不便,不如快马加鞭奔入城中寻旅店投宿,更可沐浴饱食,怎么都比逗留村内来得便利。
于是不敢耽搁,带上阿辰一家三口乘上车,又一番奔波直入了市镇。
待安置了阿辰,樵楼二更天,贝金裹着狐毛氅坐在段惜的大车里慢悠悠行过夜晚静谧的大街,膝前置一笼碳炉,整个人暖烘烘的。她身上湿衣早在医馆里全都换下,是段家的仆僮一进城就赶去成衣铺采买来的。当然,仆僮的行动东主的意思,贝金看着规规矩矩并膝垂坐在车厢对角的段惜,笑容里很是意味深长:“此地常来?”
段惜仿佛瞌冲了记,闻言讶了讶,睑半垂显得倦怠,微微笑一下,回道:“日间才出的城,居然又折回来了。”
贝金恍然:“可会耽搁你家生意?”
段惜摇摇头:“正往家去,不妨事!”
贝金安心了。念头一转,又惦记别桩事情。
“一年多了吧?”
段惜作势想了想,颔首:“嗳,昨年十月里,天已经冷了!”
贝金也点点头,不无感怀:“这都进腊月了。更冷!”
“天冷而已!”
“嗯?而已?”
段惜不说了,低眸浅笑。
贝金莞尔:“小少爷说话还是爱兜圈子。天冷而已,那啥不冷呢?人不冷?心不冷?还是你我的缘分未冷?”
他未答,车已停,推门掀帘,外头却非馆舍,而是一处清静的巷弄,一边满灰墙,一边院门敞。贝金跟着段惜进得门去,见是间小巧雅致的四合院,各屋灯火都亮着,有仆人在忙碌。
无须多问,总是段氏生意好做,闲钱拿来广置业,购间小院方便落脚。段惜亲自将贝金领至客厢。果不其然房中已备得有热汤饭,一领屏风隔出了浴间。段惜请贝金随意,只说回房更衣,稍后来陪。
贝金打趣儿他:“这个时辰了,段公子不好生将息,还来作甚?”
段惜面色一顿,旋即赧然:“生意场上客套惯了,惭愧!”
“唉——”贝金蓦落一声叹,无奈地摇摇头,上前两步握一握他的手,“错了!”
段惜不明白。
贝金的手又按上他额头,双眉紧锁:“原以为你身子见好了。可方才车里瞧你的模样,目昏神暗,绝非困乏。你手冷身冷,亦未见添衣,可是伏热在内很不舒服?这一年你血症究竟治得如何?怎还四处奔波?”
想不到贝金将他打量得这般仔细,也将病征一一点明,段惜心知瞒不过,歉疚之余却也心生几丝欢喜。
见他仍不语,贝金有些恼了,松开手后撤一步:“一年多,你真是什么都没变!”
段惜急忙道:“并非有意逞强,只是不想平白又与姑娘添忧。家里的生意我没再管了,我其实是出来玩儿的,大半年在外,我……”
话未尽,一阵猛咳,无痰无血状似气呛,难以平复。贝金搀着他好一通抚背顺气,仆人们也拥了上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到底没管用。段惜两眼一阖,径自扑在贝金怀里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