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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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诚意端上去的吃的，有鸡有肉这可是下了大功夫，张雨云看陈雨一脸切切，动筷子勉力吃了小半碗。她一向不爱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可这世界重油重盐才是上好的招待，爹跟娘在的时候，她还能吃到一点儿自己喜好的。再说张太太苛扣她，胃早就饿小了，她一天也就能吃上两顿……
唉，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要是不好好打算，说不定比讨饭的陈六子还混的差。
张雨云打起精神，拉着陈雨道，“张太太没了，张家虽然还有些家业，可那块儿肥肉实在是太馋人了，你不能去碰！”她来一趟这里，主要目的虽然是拿回棉袄，可看陈雨对她这样，她心里还是发软，怕她不懂撞上去，到时候肯定要闹个头破血流。
张太太是抽大烟，可张家有田有地，桑蚕织丝，佃户店铺，经营供养她一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死了，张家就剩下两个出嫁女加上一个她，虽说看起来她张雨云最有资格挑起门户，但这事就是在她上个世界也不一定能成，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混乱的世界？她留在张家，最好的结果也是像以前一样被锁在闺房里，吃穿是也不会少，可绝对不会有半点自由。
张家，眼下她们都不能去碰。今天她已经把自己能带出来的东西都带出来，就凭这些东西，若是……若是陈六子不收留她，她可能也能活下去，就是有点危险……
陈雨有些不解，“三小姐，张家就该是您的啊。”
“你啊……我早有打算了，当初我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我就是不放心，才来你这里一趟，跟你说说分明。”张雨云让陈雨也睡下，“张家如今是虎狼陈侧，我都呆不下去！我知道雨姐你心良，又记挂着我娘跟我，所以我更不能不提醒你。”她假借爹跟娘的名义对着陈雨一通分析，能说的都说了，要是陈雨还想去张家，那她，她也没办法。
“刚才我说那些东西给你，是真的给你，你也别推辞，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三小姐，您说，我铁定为您办到。”
张雨云微微笑着，看起来就像三月的桃花含苞欲放，“也不是啥难事儿。我明天一早儿就走，你也别送我，跟家里人也要交代清楚，全当我没来过，也许那些人会来找我，我是不会回去被关起来的。你就把我娘给我做的棉袄装上一个箱子，给我送到——通和周家的染坊里去。”
“通和染坊，我知道，我前月还去买过一回深蓝布呢。”这不是啥难事，或者说是太好办了，“三小姐，就这样送去就行了？”陈雨原以为是啥难事儿，结果却是件极易办到的事，真觉得心里过不去了。
“你就说是给我的就行了。”张雨云有些累了，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样就行了……”
见三小姐想睡了，陈雨赶紧应着。“唉。”
陈雨给三小姐掖了掖被角，摸着黑带着常四在婆婆的炕上，一家五口挤着睡，好在炕大都睡下了，倒也暖和。
张雨云一觉醒来，搓了下腰就花了五分钟活动身骨，她今天有一出大戏要唱，要发挥自己最好的状态。
陈雨捧着热水进来，见三小姐已经起来了，忙拿出从没用过的新布给三小姐洗脸，有些不好意思得道，“我这用的就是蛤子油，三小姐您将就着用用。”
“嗯。”张雨云用了，由着她再给自己梳头，再把自己的狐皮裘套上，“趁着天还没有大亮，我走了。”
“三小姐，您，您这就走了，吃了早饭再走吧。”
常四还在想要不要去借头驴来，看张雨云已经出来了，“三小姐，我去借个驴车送您吧。”
“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有缘我们再聚。”张雨云踏上台阶，“记住，你们可从来没有见过我。”说完便小跑着走了，她走得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唉，唉，这是怎么搞的，就这么走了？”常四跳了下脚。
陈雨干脆把门打开，反正一会儿也是时候开门了，“那你还想咋的？”
“你傻啊，张家可是大户，人家门缝里扫出来的灰也比咱们几年赚的多。”常四跟着媳妇来到厨房。
“哼，那你也得有命花。”陈雨服气三姨太，当然也服气三小姐，她不但是三姨太的女儿，可也是张老爷手把手教了的。昨天三小姐都说明白了，人家就是死了，也能把三小姐安排得妥当。“没有三两三，别想上梁山。你光想着人家张家大户，风光，你凭什么去讨便宜？你是里面有人啊，还是朝上有官啊！”
烧红的炭被泼了冻冰水，常四整个人都萎了，他喃喃着，“不能吧。有三小姐呢。”
“三小姐都不管碰，别说你我了。”陈雨把昨个儿剩下的面揉成馍馍贴在锅上，水里扔了一把子玉米碴子，放上锅盖。
见自家男人一脸失望，陈雨叹了口气，拉着他进了屋子，把昨个夜里张雨云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瞧，“有这些就够啦，咱不是那老鹰，飞不起来，踏踏实实地，咱们一家人也平平安安的，不比什么都强？”
常四看着那些珠宝首饰，点着头，“是，是。媳妇你说的对。”
看他这个样子，陈雨嘴角也弯起来，她捏着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道，“你看了也就算了，还得交待下你娘，别什么事都跟小姑子说，到时候惹来一身骚。孩子那里，我会看着的。”
“那肯定，肯定。我去说。”
通和新开的铺子已经开了门，张雨云的脚步不由加快，她没去过通和染坊，只是跟人打听过通和，知道在哪个方位，她看着一家家的门牌，希望自己没走错方向。
又转过了一个弯，看见了不少支起来的竹杆晒着的布，心里稍定了一些。
没错，周村的织染街多的是染坊铺子，可能大到加槽子十八口染缸的，也只有周家。
陈寿亭卷着烟丝，等着吃了早饭一会儿开工，他正寻思着是不是得在周村北边再开一家铺子，这样免得人家烦麻烦不上自家的染坊来。
周太太捡了一大盆包子，女儿周采芹往切丝的黑头咸菜里加着香油拌着。
“娘，一会儿我去买豆腐吧。”
“行啊，不，还是我去买吧，顺便买点肉回来。”周太太穿得素净，“咱给你姥爷守的孝也够了，寿亭他们一天天忙得辛苦，咱这回吃蒸丸子。”
“嗯，娘。豆腐多买点儿，六哥爱吃。”周采芹低下头，手里没停。一想到六哥，心里就泛着甜。
“知道你六哥爱吃。”周太太端着包子放上桌，一回头看到屋前见着个人。一时愣了一下，便问道，“这，你是谁啊？”
周老爷听到声跟陈寿亭也从书房里出来，看着都有些奇怪，大清早的，这人好像谁也不认识啊！
张雨云看见了陈寿亭，根本不含糊，双腿咚得一声就跪了下来，双手相叠在地，头跟着重重磕了下去，“我是张雨云，今个儿求报恩来了。”
“这这，这姑娘，你先别跪啊！有话咱们好好说！”周太太最心软不过的人，也受不了人家跪她，忙上前去扶。
陈寿亭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姓张，这难道是？
“周大娘，周大爷，六哥……”张雨云含着泪一一叫着，看见周菜芹，又叫了一声，“六嫂！”她不顾周太太的拉扯，还是往下磕着头，“求你们收留我，我自卖自身，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妹子，妹子，别别别，我我……”陈寿亭急得满头是汗，想伸手去伸，又觉得小娃如今是个女娃了，便拿眼看着采芹。
周采芹最懂她六哥，也搭了把手把张雨云抬了起来，不让她跪。
“妹子，你既然叫我一声……别跪了，有话好好说。”虽然是误会了，可周采芹心里是愿意的。
张雨云知道自己不能再故意作了，她站得直直的，还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们的眼睛，本来还能忍住眼泪，可一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父死母亡，才十一就动手害人，未来都得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泪珠子就扑扑往下掉。
“我是张雨云，张富生家的三姑娘，我娘是他娶的三姨娘。如今爹死了娘没了，张家……张家是不能呆了，实在没有办法，听说六哥连当初借了个炉灰的茶房都是年年有节礼，便厚着脸皮来讨这当初的一饭之恩。”
陈寿亭当场就想应下来，他能对着锁子叔照顾有加，也就不怕多照顾一个人。可这张小娃居然是个女娃，这才让他不知道怎么收留。要是把她一个人放外边，那算是怎么回事？要是留在家里，可他……
周老爷立马道，“快扶起来。采芹，人家叫你一声姐，你怎么不称呼人家一声妹妹！”张家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人家既然对寿亭有恩，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找来，他就接着。如果不接着，这要是出了事，别说寿亭一辈子过意不去，就是他心里也要结个疙瘩。
“你别哭了，我们周家收留你。”
当初买卖差，他都能收下柱子寿亭，如今这家业寿亭都多赚了好几个了，多照顾一个人的事，周家，不差儿这点钱！
也还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啊，当初采芹这个年纪，他就正好收养了寿亭，也许这冥冥中，上天有着安排。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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