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心脏的模样（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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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姐说她要来看你呢。”简玄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了话题，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发卷的头发在徐亦尧眼里越看越可爱。
“是吗？”简强的注意力果然被沐雨吸引了去，他这个极其宠爱女儿的男人，早就想要见小雨了。
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落魄的惨样，骨瘦如柴，身体上缠绕着各种各样的管子，生活也不能自理。
这样见女儿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如果有可能，简强希望自己能变回十三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模样，那时的他在一对儿女心中还是高大的形象。
“小雨她过得还好吗？”
简玄帮他盖好被子，坐在了徐亦尧身边的椅子上。
“挺好的。虽然性格不是很讨人喜欢，可长得却完全随了您年轻的时候，眉清目秀的。”
而他自己却是极像死去的母亲舒兰的。
简强愣了愣，他看着简玄的眉眼，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曾经的他，为了追求那副眉眼，倾尽毕生的爱意，写情书、送礼物、在空荡无人的街头单膝下跪向她求婚，浪漫的就像是偶像剧里的情形。
可也是那副眉眼，让他在风光无限的壮年失去了美丽善良的妻子、可爱稚嫩的一双儿女，还有他本该拥有的光明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自己亲手毁了本该一片光明的生活。
简强无数次地梦到过舒兰，他本应在梦里向她忏悔，祈求她的原谅。
可他梦到的都是和舒兰相处的美好场景，有他们互相确定了心意时的心动，也有求婚时的紧张，甚至还梦到过当年的婚礼上，舒兰喝多了酒，红着脸抬头望着自己的场景。
每次他从梦中醒来，眼泪都无法控制地流满了整个枕头。
“爸，我姐说她一会儿就到了。”简玄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回复消息，上面写着——我不去。
“我去接接她，她不认路。”
简玄走出病房，拨通了沐雨的手机号码。
“来看看爸吧，他得的是癌症，活...活不久了。”
那处沐雨的声音有些颤抖：“爸？你什么时候和他如此熟了？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永远不会原谅他，怎么？看他快死了，就大发善心了？”
“姐。”简玄的声音有些无力，“爸他想见你，很想。”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沐雨叹了一口气：“就见一面。”
简玄和沐雨一起推开门后，简强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的管子也都撤了下去，就连气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爸，你怎么把呼吸器撤走了。”简玄的语气有些着急。
“医生说没有关系，我还是能呼吸的。”说罢，他吃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简玄有些责怪地看着徐亦尧，都怪他，竟由着他爸这么乱来。
徐亦尧耸了耸肩，拼命使眼色告诉简玄，他劝了好长时间，可老爷子就是不听。
简玄撇了撇嘴，无视了徐亦尧拼命想要解释的表情。
“小雨。”简强甚至都想要下床站起来。
说实话，小时候的简玄是有些嫉妒沐雨的。在那个一部分老一辈人有些重男轻女的时代，简强和舒兰竟不走常路的喜欢女儿。
简强是因为喜欢女孩才喜欢女儿，而舒兰则是因为简雨长得像简强才喜欢女儿的。
沐雨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个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男人艰难地想要走下床。
简玄推了她一下，将她推到了病床前。
他知道沐雨是极其容易心软的，就算心里还有别扭，可却不会故意伤害别人。
果然，沐雨上去扶住了简强：“身体不好，就不要下床了，我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不用你这样迎接。”
简强低声应了一句，只好在沐雨的搀扶下，又艰难地爬上了床。
病房里安静地只剩下简强激烈的呼吸声，简玄从背后戳了沐雨一下，提醒她说些什么。
沐雨攥紧了拳头：“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简强的嗓子有些沙哑，听在简玄耳中还有些许的血声。“你...生活得怎么样啊？你爸妈...他们对你好吗？”
沐雨点了点头：“都好，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温馨得很。”
简强的笑僵在了脸上，他想起那一段时间他与舒兰无休止的争吵，以及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竟用拳头对向他深爱着的女人。
从胸腔到喉咙，简强感受到一种他无法压制住的力量。
咳嗽一个接着一个地左冲右撞地闯出他的身体，激烈地回响在病房里。
沐雨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反倒是与简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徐亦尧迎了上去，熟练地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简强的后背。
“怎么会这样？”沐雨低声在简玄耳边问道。
简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肺癌晚期，你以为会好到哪去。”
到了傍晚，吃了药的简强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徐亦尧请来陪夜护理的小护士给他换了一瓶点滴继续打着。
“我送你回去吧。”徐亦尧对简玄说。
简玄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的沐雨，对他说：“那就麻烦你送我和我姐一块回去吧。”
永安胡同的秋季夜晚虽然有些昏暗，却一点也不吓人。成双成对的大爷大妈坐在胡同口，迎着秋天凉爽的微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长里短。
简玄和沐雨走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大爷大妈却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咱妈还活着，大概也会有这个年纪了吧。”沐雨感叹道。
简玄迎着显得有些脏的黄色路灯，一步一步抬着腿向前走。
“姐，你想妈吗？”
沐雨积累了一天的情绪在听到简玄说这句的时候，终于崩溃。
她低头抽泣着：“想。”
一滴泪珠坠进幽暗的黄色灯光里，简玄看着那滴泪水砸在地上，裂成无数片破碎的水珠。
沐雨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白色的衣袖擦着自己的眼睛。
简玄打开四合院的门，沐雨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让弟弟看到自己眼眶通红的样子。
可等她借着黑暗抬起头时，却隐约看到满脸是泪的简玄。
“小玄。”
“姐。”简玄的声音也带了十足的哭腔，沐雨有些发愣，她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简玄哭过了。
就算在法庭上指认简强，她都没见他流眼泪。
沐雨拍了拍简玄的背，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安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也生活得很幸福吗？”
简玄也赶紧擦干净了眼泪，又伸手帮姐姐擦了擦眼泪，他点了点头，故作开朗地说道：“对啊，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
沐雨虽没说破，却还是清楚地看到简玄浅色眼眸深处并没有消失的悲伤。
她知道，简玄一定比自己伤心难过一百倍。
简玄给沐雨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出来，互道了声晚安，第一次这么和平安宁地各自回屋睡觉。
简玄闭上眼睛的时候，墙上的四合院的雕花窗户微微抖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窗户。可那个窗户并没有消停下来，反倒响的声音更大了。
简玄揉了揉头发，下了床，点燃了蜡烛。
“是你？”他看着中午刚刚见过的中年男子，他明明下了一个不被鬼魂跟踪的咒，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那个中年男人飘到了简玄的身边，浮在他的床上。
简玄皱了皱眉头：“对不起，我不习惯别人上我的床，鬼魂也不行。”
那个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地又飘了下来：“对不起啊，灵媒。你中午那么快就走了，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幸好，从别的鬼魂那里打听到了你的地址。”
简玄不想和这个男人有太多的交集，冤魂的开始就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残念的鬼魂，而自己会成为他实现这残念的希望。
他既不想破坏通灵者的规定，也不想看着一个鬼魂变成冤魂。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简玄压低了声音，他不想吵醒沐雨。
那个鬼魂的身体在月光下竟也显得圣洁美丽，简玄看着透过雕花窗户又穿过鬼魂身体的月光，有些发愣。
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你能不能替我告诉我的妻子我还有一笔钱在......”
他看了看简玄纯洁无暇的双眼，顿了顿。
简玄看出了那个男人的顾虑，说道：“我不缺钱，更不会贪图一个鬼魂的钱。”
那个中年男子因为被戳穿了心中的小算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就麻烦您去找我的妻子，告诉她我的钱在床头柜下面一张银行卡里，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心脏的模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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