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多啦A梦啊》戍西凉

27、最后一战总是要到来的

　　易千轲坐在左柚房中，面对着墙上金光闪耀的大门，沉默的想着心事。
　　关于今日的战斗，宁子衡和罗栩已经前来禀报过，凤一更是将前因后果如说书一样绘声绘色的给自己描述了一遍。对于罗栩沉稳的指挥和宁子衡机智的应变，易千轲十分赞赏。
　　正如所有人都清楚的那样，易千轲也明白，雄黄退敌只为解燃眉之急，想要凭借这个赢下这场战争无异于痴心妄想。且不说原料是否足够，单单挞螫人是否会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就是一个很值得怀疑的命题。
　　明天，或者后天，城墙上雄黄艾草的味道就会散尽，敌人又会卷土重来。
　　也许等不到那时，挞螫人就会想出新的攻城的法子。
　　宁子衡和罗栩正在书房研究应敌之策，自己也应该在那里，而不是枯坐在这里，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
　　易千轲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可他控制不住心里想要见左柚一面的念头。这念头来的毫无道理，却又气势汹汹，摧枯拉朽的吞噬了易千轲的理智，让他只能如木偶一般被这古怪的念头牵引着，做出反常的举动。
　　我只想见他一面，也许是最后一面。
　　易千轲试图说服自己，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在易千轲过去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他享受着络河王的爵位带给他的锦衣玉食，也承担着络河王的身份所肩负的责任。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却也没什么让他留恋。因而在战场上，他不怕输，也不怕死。他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所以他什么都敢拿来赌。
　　但是这次，他突然有些不舍。

　　易千轲在左柚房中，从黄昏坐到黎明，又从黎明坐到天光大亮，左柚果然没有出现。
　　“咚咚咚。”
　　“少爷。”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鹤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易千轲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异世界之门，压下心中那一丝隐约的遗憾，坚定的转身推开了房门。
　　“少爷，”鹤二面色凝重，“昨夜又有蛮人挖洞潜入城中，被巡防营的士兵发现，巡防营不敌，被斩杀数十人，幸得鹰七率领持有公子铸造武器的王府亲卫路过，才将敌人尽数诛杀。”
　　听鹤二提起左柚和他做的那些神兵，易千轲不禁回想起再见时站在满屋子兵器中哭的甚是委屈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又救了沙窠城一次。
　　易千轲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宁子衡和罗栩呢？”
　　“还在书房。”
　　“呆了一夜？”
　　“是。”
　　“让凤一集合千羽卫，鹰七去书房见我。”
　　易千轲说完，抬脚向书房走去。
　　鹤二转身去寻凤一和鹰七。
　　集结千羽卫，少爷这是要主动出击了吗？

　　同样是一夜没睡，宁子衡和罗栩看起来比易千轲憔悴了许多。凌乱的发髻，脏污的外衣，脸上挂着倦容和解不开的愁绪。
　　两人向易千轲起身行礼。
　　“王爷。”
　　“二位辛苦了。”
　　宁子衡苦笑：“可惜都是无用功，连敌人潜入都无法应对，若不是鹰七队长经过，怕是连这份辛苦都不能有了。”
　　罗栩沉默。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易千轲。
　　王爷信任他，将西北军交与他指挥，就等于将沙窠城的未来和全城人的性命托付在了自己身上，而他却连敌人杀到了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他找不到托词来为自己的失职辩解，即使经此一事，仕途无望，他也毫无怨言。
　　易千轲一派轻松淡然的坐了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本王前来正是要与二位商讨此事。”
　　罗栩神色一凛：“王爷，此事是属下失责，与宁城主无关，一切责任皆有属下一力承担！”
　　宁子衡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傻子定是以为王爷前来是为昨夜之事兴师问罪，怕连累了自己才忙不迭的揽下全部责任。虽然感念他的回护，却仍旧忍不住鄙视他的智商和情商。
　　“王爷可是有什么计划？”
　　终究不忍心让罗栩下不来台，宁子衡试图导正话题的走向。
　　易千轲探寻的扫视了一番二人，接过了宁子衡的话头。
　　“可以这么说。”
　　罗栩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还不等他感到尴尬，就被易千轲下一句话惊得跳了起来。
　　“本王只是在想，既然挞螫人的行动难以预测，又防不胜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王爷是说……”
　　“我决定带兵突袭挞螫大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易千轲此话一出，宁子衡和罗栩二人都愣怔当场。
　　这简直是一个疯狂的形同自杀的计划！
　　且不说挞螫大军从兵力上是沙窠城的两倍不止，他们的单兵作战实力更是远胜于寻常人。既然是突袭，自然不可能率大军前往，而带领区区几千人的队伍杀入十万挞螫大营，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分分钟就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不行！这太冒险了！”罗栩激动的站了起来，“挞螫人实力深不可测，又人数众多，如今我们据城以守尚且不占优势，短兵相接对我们来说根本毫无胜算！”
　　宁子衡认同罗栩的观点，但一贯的谨慎周详让他想的比罗栩更多。他知道易千轲不是草率之人，他会提出这样的计划，一定有原因。
　　“是贺将军的援军出了问题吗？”
　　易千轲摇了摇头：“援军没有问题，只是我怀疑，贺尧根本到不了沙窠城。”
　　宁子衡脸色大变。
　　罗栩依旧迷茫。
　　“什么意思？”
　　易千轲没有回答，沉默的端起茶杯。
　　“我想，王爷的意思大概是，贺将军会被挞螫人堵截……”宁子衡一句话说的十分艰难。
　　“怎么……可能……”
　　罗栩瞠目结舌。
　　感情上不肯相信，但理智上罗栩清楚，这种可能性极大。
　　攻城战无非两种打法：强攻和围困。
　　在敌我实力悬殊，或者时间紧迫等外界因素影响下，攻城的一方自然会选择强攻，不计后果不顾损失的攀上城墙或者轰开城门，以硬碰硬，两败俱伤。
　　而在敌我实力均衡且不赶时间的情况下，攻城方相比守城方所具备的最大优势就是粮草。只要将四方城门牢牢围住，逃命的百姓出不来，救助的粮草进不去，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城池也终会在饥饿的威胁下从内部崩塌。
　　如今挞螫大军兵力充沛，根本不愁分兵，又怎么可能放过东南北三门给沙窠城百姓以退路，让援军轻易抵达？
　　回想一番昨日的攻城战，挞螫人投入的兵力至多也不过一万有余，相比起鸦九探回的十万大军，差了何止一点，其余兵马，恐怕早已分散在另三门外守株待兔了。
　　之前总觉得，挞螫人不过是人形的野兽，从而忽略了他们也应该具备的人的狡诈。
　　援军到不了，沙窠城的守军便只能固守城墙，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损兵折将，消磨意志。沙窠城一向不是农耕大城，城中存粮也只能在灾时暂时救急，若敌人真打着围困的主意，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太久。到时候，人困马乏，食不果腹，就是想拼死一搏也没了依仗，只是负隅顽抗罢了。
　　想清楚了这些，易千轲提出的突袭方案听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甚至可以说，此刻提出这样的计划是最恰当的时机，足以体现易千轲的智勇和深谋远虑。
　　然而，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
　　“王爷有几分把握？”
　　“不到三分。”易千轲据实回答。
　　“三分……”宁子衡苦涩的说：“沙窠城的存亡，就只有这三分胜算了……”
　　罗栩心中也是一阵悲凉。
　　他曾经深深的厌恶过这座城，因为这里是他的耻辱，见证了他的失败，也埋葬了他的理想。
　　他也曾深深的爱过这座城，因为这里有热情淳朴的百姓，信服而崇敬着自己的士兵，还有拯救了自己的宁子衡。
　　这里是他的流放地，也是他的家。
　　然而现在，它却只剩下三分活着的希望。
　　罗栩抹了把脸，咽下那一口梗在胸口的郁结之气，冲易千轲郑重一礼，坚定的说：“王爷，属下不才，在先父教导之下苦读兵书，研习兵法，又继承先父衣钵，立志效忠国家，守卫疆土，纵马革裹尸亦不悔矣。如今家国有难，断不能袖手旁观。今次之战，请让属下代王爷出阵。”
　　“阿栩……”
　　宁子衡心中大恸。他听出了罗栩的话外之音，是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阻止他！不要让他去！”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因为罗栩此时的眼神。
　　那是在沙窠城这么些年，宁子衡从没看到过的，只属于当年京城扬鞭策马，意气风发的罗小将军的，斗志昂扬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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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假期第二更~今天努力看能不能再码一章出来（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