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多啦A梦啊》戍西凉

26、偏方有时是能救命的

　　“王爷，”罗栩激动的站起身，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只好“咕咚”一声单膝跪地，颤着嗓音坚定的说：“属下以身报国，死而后已之心，从未有一天改变！”
　　“很好。”易千轲赞许的点了点头，“先行到达的三万西北军，本王就交给你了。他们都是国之脊梁，希望你不要辜负英雄的热血。”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罗栩回答的语气，颤抖却坚定。
　　正如易千轲所料，送去朝廷的奏报还没有音讯，上阑城增援的西北军尚不见踪影，挞螫人的部队却已经先一步兵临沙窠城下。
　　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兵力，但沙窠城西门外的营帐，密密麻麻，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阵中人影憧憧，一派忙碌，却静默无声。没有炊烟，也没有喧闹。罗栩站在城头，深深地感慨，这大概是他从军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敌人。
　　城中在易千轲坐镇，宁子衡安排之下，尚且还算安稳。百姓虽忧心忡忡，却没有之前那种绝望的情绪。这其中自然有左柚那场戏的作用，更多的则是源自对易千轲和西北军的信任。在泽国，特别是西北三郡百姓的心中，络河王是战神，西北军是铁军，两者共同构成的铜墙铁壁，是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而如今，这根定海神针心中却并不安定。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左柚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说是失踪其实也不尽然。在外人眼里，几日不见踪迹也不在房中的左柚是失踪，而易千轲知道，他一定是又穿过了那扇门，进入了门后的世界。
　　但是知道这点并不能减轻他的忧虑。
　　此役不知何时了，结果又会怎样。若是左柚从那个世界回来，面对的却是一座死城，或者更不幸些，面对的是一群疯狂的挞螫蛮人，他该如何自处？
　　易千轲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在左柚的身上，易千轲数次体会到了陌生的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又或者怎样都不对。
　　想要把他带在身边，又担心自己无法护他周全。
　　明明许他一世安稳，却又害他身陷危城，前途不明。

　　挞螫人的攻城来的突然而又凶猛。就好像上一秒还只是沉寂的与沙窠城遥遥相望的大军，下一秒就杀到了咫尺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语言不通，对方略过了劝降，叫阵等环节，直接就进入了血肉的拼杀。
　　身着单薄皮甲，体型修长却看不清面目的挞螫人如蝗虫般涌向城墙。他们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顶着漫天燃烧的箭雨向前奔跑。扎在身上的箭矢，只要不致命，不影响行动，就仿佛不存在，哪怕被扎的刺猬一样，也没有影响他们前进的脚步。
　　很快，第一波冲破箭雨的敌人抵达了城墙下。
　　这时，挞螫人异于常人的能力开始得以充分展现。他们完全不需要云梯，仅仅依靠手臂和腿部力量，扣着城墙上凸起的砖石，如壁虎一样向上攀缘。然而他们攀爬的速度却很快，灵活柔韧的腰身使得他们可以将身体扭成任意角度，来适应城墙上任何位置的落脚点，从城头看去，真的好像一条条蛇在墙上游曳。
　　弓箭手还在不间断的放箭，试图阻止更多的挞螫人靠近城墙。另一边，在罗栩的号令下，巡防营的将士们开始将准备好的石块和沸水顺着墙壁砸了下去。
　　挞螫人全身都紧贴在墙上，石块发挥的作用变得极其有限。沸水顺着墙壁流下，不一会儿也失去了滚烫的温度。挞螫人不同寻常的攻城方式，让罗栩之前的安排成为鸡肋。眼看着第一波爬上城墙的挞螫人已经越来越接近，城下还有越来越多的挞螫人加入了攀爬的队伍，罗栩心一横，拔出腰间长刀，大吼一声：“兄弟们，准备迎敌！”
　　城墙上的西北军将士纷纷拔出武器，准备与挞螫人短兵相接。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
　　除了还在机械般向城下扔石块倒沸水的巡防营士兵，和依旧顺着墙壁游走的挞螫蛮人，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咒语变成石像，手握刀柄伫立墙边，等待着第一个冒出的头颅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
　　近了。
　　更近了。
　　罗栩的额头滑落一颗汗珠，划过眼角，脸颊，嘴角，下巴，最后滴落在地，混在尘土和砖石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罗栩握刀的手微微抬起，浑身肌肉紧绷。
　　就在他让弓箭手和巡防营退后的命令即将出口，不远处的城墙楼梯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阿栩！”
　　宁子衡从来没有这样不顾形象的奔跑过，连罗栩都对他这幅样子感到陌生。他总是整洁的衣摆染上了灰尘，为了行动方便正攥在他的手中，不雅的露出了一截中裤。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在耳边落下几绺发丝。他喘着气，脸颊上带着一抹运动后的潮红。
　　“你来这干嘛！快下去！”
　　罗栩大跨步迎上去，激动的扯着宁子衡的袖子把他往城下推。
　　“我是来帮忙的！”
　　宁子衡的身后，一群城主府护卫抬着一个个木桶登上了城楼。罗栩一愣，不自觉放开了抓着宁子衡的手。
　　宁子衡没再理会他，迅速的安排护卫将木桶抬上城墙，每隔一段距离摆放一个。
　　靠的近了，众人才闻到从那些木桶中飘出的浓郁酒香和其中混杂的奇怪味道。
　　“这是什么？”
　　“雄黄酒掺艾草灰。”
　　宁子衡依旧有些喘。
　　雄黄和艾草罗栩是知道的，都是驱蛇的良药。早些年跟着老镖师走南闯北，没少接触这些。
　　“这……能顶用吗？”
　　宁子衡没有回答。
　　早在知道挞螫人与蛇的相似之处，宁子衡就在思考，他们与蛇是否具有相同的天性。宁子衡拜访了几位老猎户，请教了所有驱蛇避蛇的偏方，然后在城中大肆采买雄黄和艾草，将艾草烧成的灰混入酒中，以木桶盛装密封。由于时间紧迫，原料有限，最终只堪堪制出四十多桶，如今已全部搬上了城墙。
　　罗栩问的问题，宁子衡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心中也没有底。
　　木桶已经全部摆上了城墙，护卫们揭开桶盖，瞬间，那股混杂这草木灰味道的酒香四处弥漫开来。护卫们没有像之前倾倒沸水那样整桶整桶的将雄黄酒泼洒下去，反而拿出了一把沽酒时常见的长柄木勺，舀一勺艾草雄黄酒，顺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淋了下去。
　　宁子衡凑到墙边，紧张的向下望去。
　　黄褐色的酒水掺杂着黑色斑驳的灰烬，蜿蜒在凹凸不平的墙壁土石上，留下一条曲折的轨迹。正在埋头爬墙的挞螫人好像闻到了气味，犹豫着停下了动作，抬起头，鼻子翕动，金色的眸子警惕的四下逡巡。
　　一条湿痕渐渐靠近了最前方的挞螫蛮人，从他扣住墙缝的右手边爬过，那个挞螫人瞳孔一缩，好像被火烫着一样迅速缩回了右手，身体本能的向左侧闪躲，狠狠撞在了一个刚刚爬到他身边的挞螫人身上，两个人一同从城墙滚落。
　　“有用！”宁子衡惊喜的喊出声来。
　　罗栩赶紧凑过来一起往下看，只见在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藤蔓一样沿着墙壁向下蔓延，所到之处挂在墙上的挞螫人无不惊恐躲闪，但随着水痕的逐渐增多，面积的逐渐扩大，避无可避的挞螫人纷纷从城墙跌落，城下传来一阵惨嚎。
　　原本严阵以待的士兵也不约而同的挤在了墙边，看到这场景，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城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罗栩也松了口气。人都是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跟挞螫人硬碰硬。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是迟早的事。

　　没过多久，宁子衡带上来的雄黄艾草酒已经全部倒完，城墙上约一半的面积被黄褐色的酒水覆盖，散发出浓浓的味道。墙上的挞螫人除了掉下去摔死的，其余已经全部退了下去，就连城下的挞螫军队也撤离到距墙几里外的地方。
　　局势暂时得到了缓解。至少在雄黄酒的味道散尽之前，挞螫人应该都不会再来攻城。
　　殚精竭虑一整天的罗栩终于放松下来，才发现皮甲下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湿透，粘糊糊的贴在身上，在微风中散发着阵阵凉意。
　　天色渐暗，城头和挞螫人的营地中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奋战了一天的士兵们已经撤回营帐休息，轮值的士兵还在城墙上警惕着敌人的动静。
　　第一天的战斗，以焦土上散落的箭矢，空气中飘散的酒气，和城墙下遗留的几百具挞螫人尸体终结。而明天，又会是一场新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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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假期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