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度》风归期

6、美人胚

　　运动会的开幕式排演很快到来，善于表现的林筱洛很快撑起了整个排演的场面。她安排下的《青花瓷》倒是很有创意，挑选了十多个稍有舞蹈功底的女孩子来完成这场表演，我也被挑选在内，利用放学的时候和午休的时间来编排动作，而奚妍却拒绝了这次机会，放学的时候我悄悄问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奚妍：“为什么不一起表演啊，你也会跳舞呀。”
　　“什么响应班级号召都是骗骗人的，自己愿意和开心就好了。再说了，我也跳得不好。”
　　“那好吧，我去排练了。”我嘟着嘴说道。
　　“嗯，去吧，加油。”
　　都人都差不多散尽之后，林筱洛把我们领到了空走廊的宽敞部分，自己先跳了一遍给我们看，虽然没有长衣广袖或是伞扇娉婷，但是她编排的舞蹈还是颇具风格的，能够初见端倪。接下来便是学习动作了，都是多少有些舞蹈功底的女孩，学起来很快也不很吃力，只有些瑕疵需要纠正。
　　20分钟过去了，我们在开始下一节舞姿学习之前进行短暂的休息，旁边同学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林筱洛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身旁。
　　“嘿，苑若晗，你跟贺启轩以前认识啊？”
　　“对啊，这小子可讨厌了。”我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怎么，他跟你坐不讨厌？”我反问。
　　“唔，当然也讨厌啊。”她思索了一会儿回答。
　　我从她脸上看出这当然不是真心的，这么多天每次看到林筱洛的时候，她都在跟贺启轩打打闹闹，让人想入非非。感觉到她的不真诚，我就有些不愿意跟她搭话，但林筱洛似乎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与我攀谈。
　　“那贺启轩以前怎么讨厌法子啊？”
　　“哦，他拿剪刀剪了我朋友一绺头发。”
　　“这样啊，那他小时候还是蛮调皮的啊。”
　　“... ...”
　　林筱洛又在我耳边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了许多，直到其中一个同学休息够了催促她可以排练了，她才恍然意识到时间也过去蛮久的了，于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高声道：“来，我们继续吧。”
　　连着几天，每日回家都挺晚，做完作业累得都不想动弹。还要利用午休的时间进行排演，有点羡慕起奚妍的明智。但是想到演出在即，这么多天的辛苦能获得回报，还是有点盼头的。
　　就这样在盼望和努力中迎来了开幕式，能够连着两天不上学只看比赛和演出，每个人都洋溢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喜悦。上午自然是事前的准备，林筱洛搞来了一大袋服装，拆开时所有女生都惊呆了，是我们前一天挑的十多件水蓝色的旗袍，精致的边纹勾勒出青花瓷的意蕴，比我们订的时候还要精巧。我想天青色的旗袍和温婉、起码是看起来温婉的一群女孩子，像清水又像是蓝天，比较符合我们的表演，就劝林筱洛选了这套旗袍。
　　还有一袋子是碧青色的水墨团扇，写意的笔法淡淡地勾勒出黛山烟雨的图案，团扇底下摇曳着水流苏，我想配上旗袍会比折扇更有典雅的气质。十几个女孩子，既是青花瓷的素胚又是美人胚。
　　看着道具齐备，林筱洛点点头，然后自告奋勇地来帮我们化妆。素面朝天的学生很少有化妆的经历和经验，所以每逢化妆时男生们都翘首以待，而女生们，自是觉得又害羞又新鲜。跳舞的女生懂一点的就帮别人扑粉、描眉、画唇、盘发... ...我磨磨唧唧地待在最后，一同跳舞的黄茵音一把扯过我，“你躲什么，她们都画好了。”
　　“不不不，我自己来。”小学时大家被化成猴屁股的“惨烈”经历还记忆犹新。
　　“你自己怎么画，我来帮你画，她们的技术你不放心，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么。”黄茵音拍着胸脯自信地说。
　　对于黄茵音这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性格，我心里还是打着小鼓的，半信半信地坐下，心里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把眼镜摘掉。”茵音命令道，我有些不舍地把眼镜放在桌上，感觉到黄茵音的手在我脸上施展着她引以为傲的技术，心中忐忑不安。
　　“好了，睁眼吧，我要帮你刷睫毛膏了，眼睛朝下看。”黄茵音很明显沉醉在她的技艺里，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个时候选择不顺从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是很不明智的，于是我乖乖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
　　“哇，你眼睫毛好长，都不用刷睫毛膏了。”黄茵音惊叫道。
　　从小到大挺别人这样说过无数次的我并不觉得惊奇。
　　“那就别刷睫毛膏了。”我淡淡道。
　　“不成，刷了更漂亮。我跟你讲啊若晗，你把眼镜摘掉，配个美瞳再贴上假睫毛，那肯定是超级好看，你的眼睛真漂亮... ...”黄茵音边刷睫毛膏边在我耳边念叨。
　　“OK，搞定啦。”茵音满脸大功告成的表情，托着我的脸欣赏她的杰作。
　　林筱洛忙完她那边的姑娘的妆容正好赶过来，瞧着我说：“没好呢没好呢，还有发型呢，我来搞定。”说着便解下我的发绳。
　　我乌黑的头发便散在了肩上。
　　要知道在高中时期的校规下，平时女生是不可以将头发披散下来的。也许过几年你也可以留你喜欢的任何发型，但是你在人生的某一段时间内，总要遵守某一些既定的规则，我们都在这个规则或是轨道里进行人生。
　　所以女生都是利落的马尾或是短发，男生也几乎见不到女生披下来的长发。头发被拆下来的那一刻，解掉了许多束缚，但也让我的脸在头发遮挡下微微发烫，想它早点结束，又想它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林筱洛拿过梳子梳过我的发尾，然后手指在我的发间灵活地穿梭，分股、编发、盘发、最后定型，插上发簪，身后的一部分头发垂在肩头。
　　“看看吧。”黄茵音不知何时吧镜子拿到了我面前。
　　默默祈祷着，别太糟别太糟，黄茵音靠谱点，然后睁开了双眼。
　　看着镜子里的人与我面对着面，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五官，陌生又精致的妆容，发髻和簪子装饰出的气质显得娴静得出奇，完全和我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判若两人。一绺头发调皮地在鬓旁垂下，修饰出脸颊的线条。
　　“哎呀这缕头发怎么没梳上去？”林筱洛拍了拍脑袋，手忙脚乱地想要梳上去。
　　“你急什么，”黄茵音把林筱洛拉开，“不用重梳了，这样不也挺好？是不，若晗？”
　　我不置可否，是因为我没有在听她们说的话。
　　我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精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