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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是我的明媚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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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沉浸在兴奋的气氛中,破例地没有午休,一中午都在吵吵嚷嚷中度过。没有舞蹈任务的女生们也借了化妆品,偷偷到洗手间化了妆。有舞蹈任务的我们,进行了最后的练习。
当日头刚刚跨过天空的中段,我们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往操场方向去站队,跳舞的姑娘们抱着要换上的服装道具,叽叽喳喳地往一个不常用的洗手间去换衣服。
脱掉外套的女生们心里羞涩又喜悦,有些发育得比较早的女生遮遮掩掩着胸部,旁人的眼神则闪着好奇的光。换上旗袍之后,各自扣上了衣襟边的盘扣。和平时排演不同的是,得穿上高跟鞋,跟拉丁舞的舞鞋还有所不同的是,它没有搭扣,也就是说不留神的话可能会掉下来,所以必须得相当小心才行。
我套上旗袍之后,下意识地去拿脱衣服时搁下的眼镜,正巧被林筱洛瞅到,她就窜过来,“戴什么眼镜啊,你难道还想戴着眼镜表演么?”
“难道... ...不戴么?”我小心地问了句。
“当然不戴啊,戴了眼妆不白化了?”
“那不成... ...不戴我看不清啊。”我犹豫道。
“那看得见不?”林筱洛问。
“看得见。”我答,看得见轮廓,看不清细节。
“那就成。她们这不也都没戴眼镜么。”林筱洛指着已经装扮好的,正向外走的姑娘们说道。
“那好吧,这扣好紧啊。”我应道,手上依旧扣着难扣的盘扣。
“哎呀我来。”林筱洛劈手来帮我系上。
当林筱洛正在艰难地与那个扣子作斗争时,外面有个女生喊道:“筱洛,快点儿,你领舞呢。”
“来了来了。”林筱洛边应道,边扣上最后一个盘扣。
“你快去吧,你领舞可别迟了,我这边都差不多好了,马上就来。”我催促着林筱洛快点去操场。
“那成,我去了啊。”林筱洛灵巧地驾驭着那双高跟,穿着旗袍的腰肢一扭一扭,向外小跑而去
而现在,她们都去操场了,卫生间就剩了我一人。
“呼,”我长吁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穿上那双高跟鞋。
这时我第一次正式穿高跟鞋,穿上的感觉相当别扭,却也相当欣喜。女孩子在小时候,听过灰姑娘的故事之后,总会向往着那一双帮助邂逅并且迷倒王子的水晶鞋,于是会偷偷地穿上妈妈的高跟鞋,也许还会化上彩妆,披上长丝巾,在镜子前臭美半天,然后在妈妈回来时急急忙忙地藏好化妆品,摆正高跟鞋。而当你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穿上一双高跟鞋时,你的心中一定很欢喜。
穿上之后,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涌遍了我全身,走出了卫生间,感觉自己行走在云端。在几乎没有人的走廊上向操场望去,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戴眼镜的我啥都看不清,“哎呀,糟了糟了,也不知道我们班在哪儿站队。”我心里着急起来。
所有的近视眼都会有同样的体验,没戴眼镜时,看人群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当你想找的人或者队伍找不着时,你会陷入孤立无援、茫然无措的不安里,人是害怕模糊的,就是因为拼了命想看清着世界才有了眼镜,说白了,摘掉眼镜的那一刻是失去了它带给你一直以来的安全感。
当不安与焦急快要把我淹没时,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卫生间,祈祷着林筱洛临走的时候没有把我的眼镜带走。当看到水池边没有我的眼镜时,我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失魂落魄地跑出洗手间,和刚从对面走出的人撞了个满怀,“嘶,”我抽了口气,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撞上人的我被右脚的高跟鞋拐到。
“对不起。”男生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我的心里万分着急,挣扎着就想起来赶快找到我们班的方阵。
“苑若晗?”
“嗯?”我抬头看向来人的脸,感觉“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虽然看不清面部的细节,但是这俊朗的五官分明就是岑逸寒不错。
天呐,我走路怎么撞到他了,丢死人了,给我块儿豆腐撞死算了。我脸上的妆容会不会不好看?会不会?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心中那个少年蹲下身,平视着我,我感觉身上的血都在往面部去,我能察觉到它在迅速地变烫,我第一次庆幸茵音帮我打了腮红,脸红应该不那么明显,但是旗袍里盘扣下的那颗心啊,你能不能跳得慢一点——
砰通砰通。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可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吧,他低下了头,看着我手扶着的的脚踝,皱起了眉。顺着他目光瞧去,是我因为不见阳光所以白白嫩嫩的脚丫,第一次被外人这样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蜷起脚趾,下意识就想把脚往回缩,缩回旗袍底下,可惜旗袍肯定遮不住,所以我的脚丫就尴尬的放在那里。
岑逸寒觉察到我往回缩的脚丫子,伸出手抓住了脚踝,轻轻地推了一下关节避免错位,另一只手拿过我掉在一旁的鞋子,给我穿上。整个过程,看着那个大男孩儿因为近距离而更加清晰的眉眼,我竭力地屏住呼吸,感觉心脏跳动得就要蹦出来,耳膜中都响着心跳的节律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我满脑子的都是心跳——
扑通扑通。
我看到他直起了身子,朝我伸出了手,原本土的掉渣的校服配上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却是那样的完美无缺。我将手心放到他朝上的手掌上,来不及体验双手第一次相触时的触感,我的手就被他的大手温暖地包裹住,毫无停顿地借力使力地站了起来。
他扶着我,让我撑着他,慢慢地向楼梯口走去,到了台阶处,他停下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
“要不我背你吧。”他松开手,那双墨色的瞳仁看着我。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我急得一脚就往台阶跨去,心里慌张得不得了,一脚差点踩空,还好他眼疾手快地掺住我的手臂。
“穿旗袍的话背你你也不方便,再磨蹭的话表演要赶不上了,得罪了。”扶住我的左手抄过我的肩膀,右臂贴心地隔过旗袍揽起我的腿弯,我的身体就悬了起来。
天呐,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的怀里了,我差一点就叫了出来,“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要是被看见了... ...”
“我知道,到了楼下我就把你放下来。”他沉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的手尴尬地不知往哪放,如果搂住他的脖子话太迟了吧,而且太过亲密我实在做不来。
“手勾住我的脖子。”他说道。
“啊?”我很为难。
“叫你勾住就勾住啊,不然你会掉下来,我也会很吃力。还有,别乱动。”他命令道。
还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容反驳的语气,我乖乖地勾住他的脖颈,头低得不能再低,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旗袍上繁复的花纹。右耳贴着校服贴着他的胸膛,可是我根本无法专注心思听到他的心跳,因为我的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通砰通。
当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也顺势把我放下。我默念着这只是出手相助同学情谊好几遍,调整了下呼吸,才变得自然了些。
“走吧,在那边。”他扶住我的右臂,借力给我向方阵那儿走去。
旗袍无袖,所以意味着这样的搀扶下肌肤相贴,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肌肤,但是在秋意微凉时,相触之处仍感觉到体温的温度。
到了还有十多米的地方,我让他放开了手,从队伍后头钻了进去,眼尖的茵音看到了我,“哎呀,你干嘛去了,怎么才来?”我想到刚才的事,不禁脸红了红,“就是没戴眼镜找不到路嘛。”快轮到我们了,黄茵音也就收住了话没继续问。
当《青花瓷》流泻如玉的前奏响起,我听到了场下对这熟悉旋律的惊呼,一群身着水月旗袍的女孩子从方阵中施施然走出。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水蓝色的裙摆天青色的画扇,精心的动作下一曲风雅。
一向严肃的班主任在表演前难得温和地对我们说:“在台上,你们不能看清所有的观众,那就让他们看见你们所有的笑容。”褪下眼镜的我眼前的世界很模糊,我看不清别人的表情,但是我尽量回馈着我的微笑。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一曲终了一舞毕。
偌大的操场默然地寂静,我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心里很疑惑,难道是表现不佳?寂静之后操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这是一次很圆满的成功。
下场的我们也看了后面的方阵,也有表现优异的,但都不如我们的方阵那样——惊才绝艳。当广播里播出“开幕式方阵——第一名,高一六班”的时候,我们惊呼着跳了起来,抱在了一起,庆贺当日的胜利。
岑逸寒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不远的距离,看到了我,他走过来,“你脚怎么样了?”
“没事,睡一觉应该就好了。”虽然还有点疼但肯定伤得不重。
“那就好,回去再敷一下。”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寒暄了几句之后岑逸寒向别处走去,我看着他沐着夕阳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你是我的明媚阳光。”
放学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小区,哼着小曲儿,脸上挂着微笑,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显心情不错。拐进我小区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的小曲儿戛然而止,笑容也就这样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