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度》风归期

5、唯有轻风喃

　　当我和其他的同学混的熟起来时，身边的同桌依旧是对我不言不语，不理不睬，我对他的好感度也没有丝毫的增加。这会儿刚去上了厕所，就发现别人都有发下来的本子就我没有，正挨个询问着呢，就听后面儿的许陌喊道：“嘿，苑若晗，你的本子。”一会儿不见，我的本子就被传到后面去了，这同桌干什么吃的，上面明明写了我的名字，视而不见往后传吗？拿一下不就是顺手之劳么，真是，还不如后面的同学呢！
　　正打算发作，上课铃响了，严肃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夹着一坨卷子走了进来，我也赶忙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忐忑着昨天的月考。一定别太差别太差，我要求不高班级前十就行了… …也不知道别的同学怎么样，要不，前二十也行。
　　身边的教室因为班主任的严肃寂静的可怕，我一边默默祈祷着分数和排名，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不让它们声音太大。我要求真的不高可是我真的很忐忑，陆老师已经开始批评了，排名第一进来的班长董思佳比刚进来时退步了2名，算少的，岑逸寒的同桌刑露从第二退到了第十二，数学课代表之一李琪灵和其他人也各有退步，气氛被越压越低，身边人都屏息凝神，气都不敢喘，“常方行！”班主任提高了分贝，我不禁吓了一跳，“你进来的时候是男一号，”他是男一号？？看不出来啊，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现在呢？啊？23名！你自己看看卷子，退步了20多名，谁有你退步大？”说完就把卷子抛甩到他桌子上，卷子从我耳边擦过，带着一阵凌厉的风，把我给唬得一动不动。
　　怎么还没到我呢，我心中打着鼓，不会是倒数吧？不至于啊我的成绩。老师已经稍微缓和一些了，“张馨茹，刚进来的时候是班上23名，现在呢，第八名！常方行，你好好看看你同桌，就坐你旁边，人家怎么进步那么大呢？张馨茹，你说，你怎么能进步这么大呢？”这小姑娘畏畏缩缩地站起来，说道：“老师，我……我进步空间大是因为……因为入学考试考得……差到底了。”“噗。”旁边的同学不小心被逗乐了，老师扫了他一眼，他马上收敛了神色。上次考得差就是好哇，进步空间大，哪像常方行，给自己底都不留。
　　“我们这次考试班上的第一名就是——”我心想，第一名是谁呢？是哪个大咖啊，不是班长不是数代那会是谁？“就是苑若晗！”什么？？我？我听错了吗？第一？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竟有点承受不了，“咳咳，苑若晗进来的时候是第八名，不算太靠前吧？当然了，苑若晗上次肯定也像张馨茹一样不算理想，但是人家现在考了第一！就这个班上第一放到年级里也算是名列前茅的balabala… …”她后面在讲什么我已经不在听了，我心里就只想的是，老师快别夸我了，我考个二十名就已经很满意了，第一真的是想都没想。“那就这样，苑若晗先代理学习委员一职。”别啊老师，我下次要是考得不好怎么办，虽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陆老师的话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呼，好不容易上完了两节数学课，我的心情真的是像坐过山车一样，终于迎来了体育课，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天地间的空间顿时开阔了好多好多，不再有紧锁着你心扉的教室，不再有压抑的气氛，望去是绚烂的暖阳，宽阔的操场，青春就应该是这样明朗的样子，风轻云淡、阳光正好。
　　体育老师笑眯眯地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份检测单，说这节课要了解一下我们每个人的体育能力，顺便为即将到来的运动会选拔优秀者。先是50米，说实话我起跑很快，也超越了很多人，但是后20米的时候，我就感觉身边的长发奚妍像风一样追上来，我惊异地发现她的步频比我快，我用出更多的力气迈开腿想加快步速，却发现我确实达不到她的步频。50米很快就到了，奚妍快我一个身子到达终点，我想如果不是50米就停下她其实可以跟我拉开更远的距离。
　　奚妍在我身前用手自然地甩了甩她那条长马尾，在我看来这个动作真的是十足地潇洒，她回头对我道：“小晗子，不错嘛，跑的挺快的噢。”小晗子？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我不禁噗嗤笑了，“小妍子，你跑的比我还快呢，以后带带我啊。”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往操场另一边去压腿。我将一条腿翘上杆，看着身侧的奚妍的一头黑长直，再瞅瞅自己不够长的马尾，真是超级羡慕，“哎奚妍，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啊，有什么原因么？”奚妍回过头，冲我神秘地莞尔一笑：“这个嘛，秘密。”
　　“那我的头发什么时候也能长得像你这么长啊？”我拉起自己的小辫子嘟哝着。
　　奚妍明显是被我的嘟哝逗乐了， “像我这样长估计是不可能喽，你肯定会剪掉的。要想及腰的话，再过个几年就可以啦。”
　　“啊？还要再过个几年啊。”我懊丧地喃喃道。
　　奚妍像个姐姐似的拍了拍我的头调侃：“待你长发及腰，少年娶你可好？”
　　我也不甘示弱：“你已经长发及腰啦，拿来拖地可好？”
　　身边的跑道上已经站好了我们班的男生，旗子一挥就有一波从起跑线奔出去，我的眼神在男生中搜索着那个出众的身影，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今天是一袭黑色的运动外套和运动裤，身边的男生正和他讲着些什么，明明是很普通的衣服，在我眼中，被他穿起来却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终于移动到了他那一排，他站在起点的时候，我凝神屏息，感觉比自己开跑还紧张，只有他一人选择的是蹲踞式起跑，我的目光和别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而他全然不觉。“刷”，旗子一挥，他真的是像道黑色的闪电，途径过我的时候将奚妍的长发带了起来，还真是风一般的少年啊，我在心中感慨，临近终点的时候，从背后看已经像是一匹黑色的奔马，奔跑在阳光与跑道之间。
　　毫无悬念的第一。
　　名字被体育老师笑眯眯地记录下来。
　　因为其他项目也挺出众，实至名归，成了体育委员。
　　接下来是女生的800米，说实在话，没怎么跑过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跑。随着大流冲了出去，紧跟着别人，然后慢慢找到自己的步速，然后开始一个个超越前面的人，最后一圈的时候，跑过一小堆男生身旁，那里站着刚跑完1000的岑逸寒，里面还有坐在操场上双手后撑的讨厌鬼贺启轩，我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加速弯道超越了本来因为腿长优势遥遥领先的刑露，感觉当时的速度真的是很惊人，因为听到了那队男生中一声声“哇哇”的惊叹，甚至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知道有没有他的，但我想应该没有，在我印象中，他是总是那么成熟稳重的样子，没有同龄人的轻浮。
　　全凭一腔热血跑过了那个弯道，只因为心里响着一个声音：“他在看我，他应该在看我。”
　　过了弯道后人群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我也可以安心于一个人的奔跑了。现在我已经跑在最前面了，我感觉自己的脚一步步的迈向前方的路，而跑道就这样无止境地延伸向远方，延展向天边，我的腿迈向坚实的大地，又腾起细小的烟尘与高度，每当我的身体升到最高点的那一刻，我都觉得我是否会在那一刻脱离地心引力，奔向我的天堂。
　　之前很少过尝试长跑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奔跑的快乐，长跑时，步速不快，不像短跑一样旋风而过，你可以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如同漂浮在半空前行；你也可以什么都想，思考宇宙之间的所有问题，因为在你奔跑时不会有人入侵你的大脑。
　　那是我第一次爱上长跑。
　　到达终点线的时候，我还有些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回过头，第二名在距离我50米的直道上。我的名字被记在了纸上。
　　过了一会儿，我躺在了草坪上，望着天上的云在我眼前，好近又好远，被轻风吹啊吹，飘啊飘。
　　奚妍用脚尖踢踢我，“脏不脏啊你就躺下了。”
　　我撑起头，冲她一笑，“嘿嘿，不脏，衣服脏了还可以洗嘛，你也躺下，陪我看会儿风景。”我拍了拍身边空着的草地。
　　奚妍也在我身边躺下，我们并排躺着、看着万里之上的晴空。
　　“你说，白云之上是什么？”我的眼睛盯着那一朵朵漂浮着的棉花糖，头也不转地问奚妍。
　　“是蓝天。”奚妍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模糊又真实。
　　“那蓝天之上是什么？”我追问。
　　“… …”
　　到今天，我已经不记得奚妍到底回答了什么，或许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柔软的清风，身下柔软的草地，天上柔软的白云，和我梦呓般呢喃的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