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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时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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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周遭是正不紧不慢地退去的夏的余热,以及身边人初识时的喧嚣。身边是刚被男女混坐分好的同桌,一个样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生,少言寡语,也许还不太愿意跟我坐在一起,连名字都懒得问,我扫了一眼他桌上的作业本,真是人如其名,连名字都这样的平凡无奇——顾韬。
和新同桌说不上话,我变将目光向后瞧去,似乎怕被别人窥见我的心事,于是偷偷地在人堆中搜索那个颀长的身影所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就那么挺拔俊逸地坐在那儿,和身边的人不咸不淡地讲着话,就算是一眼望去也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后排窗外的阳光就那样斜斜地照在他侧过去的半边脸上,留下立体的光影,在我的眼里是那样的完美无缺,明明还隔着那么一段距离,我却明显地感觉到左心房颤了颤,瓣膜内的跳动声乱了节律地波向四肢百骸,也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知谁在湖心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阵阵轻漾,又酥酥麻麻地像是微风,心像被一道光击中。
顺便看了一眼他同座的女生,和他一样比例夸张的大长腿,不算精致却也不错的面容,样貌普通却气质极佳,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失落,岑逸寒这样的男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这样气质优异的女生坐在他旁边会不会日久生情呢?他又记不记得那个给我撑过伞的下雨天?又会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我呢?
有些失落地转回头时,余光却扫到和身边的人嬉皮笑脸的贺启轩,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瞧了瞧他身边的姑娘,倒是很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圆脸有些很可爱的婴儿肥,最让人不忘的是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如婴孩,娇俏如狐媚,一边看着身边的贺启轩,一边又和后座的男生自来熟的搭着话,笑起来的声音像铃铛一样,一声声地传过来。回想到昨天自我介绍时她的名字好像叫林筱洛,想着这么漂亮的妹子竟然跟贺启轩这个混小子坐在一起,真是暴殄天物,不由得摇着头,发出了“啧啧”的惋惜声。
贺启轩仿佛感受到有人在注意他那边,竟然微转过头,目光就这样刚刚好不尴不尬地卡在半空,和我的目光迎上。我的第一反应是别过头躲避,但转念一想,狭路相逢勇者胜,遇见敌人就要先给他个下马威,不能自毁士气,可不能让他看扁喽。于是我甩过去一记目光,瞪了他一眼,而他这小子竟不知死活地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显然也是认出了我是谁,亏我一直提心吊胆地躲着他,好小子,原来早就认出了我,在这儿等着我呢。那眼神交汇在空中,电光石火间空气都收紧了,目光冲破周围的嘈杂,隐约发出空气爆裂的声音。我感觉到牙根被咬紧了,有一头小老虎在脑海中乱撞,似乎要撞破后脑勺愈合已久早就不疼了的伤疤,不由得改怨怒为蔑视,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声音之轻蔑连同桌都听到了,不由得转过头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失态,赶紧转过头,自己偷偷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个古怪的同桌本来就不待见我,这样一来肯定更加不喜欢我了,心里一边懊恼着,一边继续把这笔账算到了贺启轩头上。
在后来连续的几天里,偶尔在走廊里撞见,我也是一以贯之“怒目政策”,可能比较敏感的人也会有一点感觉到经过周围时空气中的压迫感,但是也无凭无据只是直觉,毕竟我们俩也没起过任何正面冲突也没有说过话,他也没有贸然地侵犯到我的权利。但是班里有这样一个“仇人”真的是一个很愁人的存在,做任何事都感觉会有一双眼睛看着我、等着我出洋相,虽然可能有时候并没有。
就这样神经紧绷但是相安无事到某一个礼拜三,直到我失手把一团用过的餐巾纸丢到了他的餐盆里,我发誓我真是无心也是失手,我还没有蠢到在公众场所去触犯自己的冤家。然后... ...我就看到了周围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的饭盆,等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嫌恶的捏起那张纸,好像是什么万恶之源的东西,然后盖上了饭盆,把饭盆放进了清洁饭箱里,然后径直向教室出口走去,经过我座位的旁边时,我感觉到有个白花花的东西成抛物线也掉进了我的餐盘里,不一样的是,这次,很精准。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心里的火就“腾”的一下冒起来了,我一不做二不休,“啪”地一声盖上餐盖,然后“砰”也把餐盒丢进了餐箱里,一气呵成完全冲动地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在众目睽睽中离开了教室,将众人惊愕的目光留在脑后。
来到洗手池边的我用清水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我心想,而且那纸巾有那么脏吗,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好像看着重度传染病人似的。这下完了,算是大家都知道了,我不禁捂住了脸,算了算了,不想了,我将手拿开,摇了摇头,就算是正式宣战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平复完心情的我回到了教室,大部分人已经开始餐后休憩闲聊时光。真的有好事者凑过来问我跟贺启轩什么情况,我就只能说以前就认识,跟我是冤家路窄,唯独没有说头撞南墙的事儿。如今的我,只记得饿了一下午的肚子,好想念中午的饭菜,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全部扔掉的,肚子一叫,我就在桌上画个圈圈转移注意,也嘟着嘴念叨着潇洒哥的一句台词——“画个圈圈诅咒你”。风不起浪,从那以后,苑若晗与贺启轩不和,也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跟贺启轩真的是“横眉冷对千夫指”,古怪的同桌依旧是不近人情,很少与我说话,在一个阴沉的下着雨的午后想到这些,我的心情也便如堆垛着阴雨。不过想到我与最后坐在排的那个少年的秘密,即使可能是单方面的,但是想到这,我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就连下雨天也变得没那么糟糕了,脑海里响起了周杰伦刚刚火起来的《不能说的秘密》:“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我的嘴角泛起克制不住的笑意,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撑伞跑过的街。
正陶醉在美好初遇中我感觉身下的椅子被踢了一脚,敛住笑容,回过头,“傻笑什么呢?我们都看见了。”原来是后座的常方行,一上台那句“我叫长方形”台下就哄笑一片,也成了我印象最深的名字之一,据说他母亲参考了《离骚》《论语》才帮他取出这样一个名字,希望他方正为人、正直言行,却没想到这个谐音的梗,常方行在平时生活中是个十足的逗比,也经常把我和顾韬分开逗乐,跟他同桌张馨茹一天就混熟了,俨然成为一对欢喜活宝。馨茹还是有稍点矜持的,常方行却十分欢脱,活像个猴子一样永远有活力。“咳咳,没笑什么,就是觉得比较今天讲得不太难。”我掩饰了下自己的心虚,“不不,”他竖起书挡着脸,“我看不像,你是在想哪个男生吧?诶,被我猜中了?”看着他露出的贱兮兮的笑,我就恨不能把他的书拍在他脸上,“才没有呢!倒是你,和馨茹才坐几天就称起‘我们’了。”轻声说着话,用手指在他们两人之间点了点,暗示意不言而喻,常方行倒是腆着脸无所谓,倒把张馨茹闹了个大红脸。
正在这时老师点我起来回答问题,站起来之后,余光撇见常方行在对我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