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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挑战 ...

  •   七挑战
      是夜,桃源祠堂。
      祠堂外偌大一片空地上黑压压的挤满了桃源弟子,数十支火把熊熊燃烧,将这里照的恍如白昼,大家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就在刚刚,他们每人都做出了一个与桃花源息息相关的决定。祠堂内,众位统领围桌而坐,气压低的连向晚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桌上是一封信,准确的说,是一封挑战信。“今日傍晚,我们收到加急传讯,”问日率先打破沉默,“关东马帮、河南五仙教、陕南白沙会、齐鲁六艺帮联名向我们发出挑战,口气十分嚣张。”“时间就定在本月十五,地点在洛阳赤松坡,”问月续道,“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十天时间准备。”二人配合默契,直如一人说话一般。“这……说白了就是想找借口打一架吧。”向晚晴难得的一针见血。“这几个门派在江湖上亦正亦邪,势力强大,行事十分辣手,首领武功高强,绝不在我们之下,”九死摸着斑白的胡须,缓缓道,“它们与桃花源老早就结下了梁子,只是它们一向各自为战,这次却突然联手,令人难以索解。”“方才众弟子表决,应战与不应战各占一半,”于小千又道,“如果真的在赤松坡比试,我们是客场。”“应战。”安承兮丝毫没有犹豫,“现在退缩,就是向这些门派示弱,日后会招来更大的麻烦。”“门主,洛阳距我们最近的一处分坛也有百里之遥,只怕敌人事先埋伏下人手,到时群起而攻之,”问日道,“是否向对方提出更换决战地点?”“不必,”安承兮依旧波澜不惊,“想赢就要赢得彻底,明日通知各处分坛,广撒英雄帖,请他们届时前来观战,不论正邪,人越多越好,”对上众人惊讶的眼神,他解释道,“只有将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对手才会有所顾忌,他们虽是亡命之徒,但众目睽睽之下,也绝不会做让自己门派遭人唾弃的事。由我、小千、问日和问月应战,另选出二十名武功较强的弟子随行,此行须大张旗鼓,途经各分坛务必前来接应,到洛阳后再暗中查看战场。九叔,你留守总坛,加强戒备,防止敌人趁虚而入。”他没有提及向晚晴,二人同行,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是!”众人齐声答应,这一战,他们必将誓死捍卫桃花源的尊严。
      与此同时,洛阳赤松坡。夜深人静,空旷的赤松坡上萦绕着阵阵虫鸣,月光晦暗,将两个人影拉的老长。“杜衡,还没好吗?”清水扬殇有些不耐烦的发问,他一身劲装,及腰的黑发不冠不束,随着夜风轻轻吹拂,面庞在月光下明灭不定,平添几分邪气。老师,一个时辰内你已经问了三遍了,盘膝而坐的杜衡暗暗腹诽,果然,一涉及到师伯,老师的行事风格就会转变很多。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蛊中下的时间有点长,催动确实慢了些,不过,我想发作时间不会晚于明日。”他结束了催动,起身走到清水扬殇身旁。“这样安排,真的不会让师伯起疑么?”“我比你更了解他,”清水扬殇自负的一笑,“只有演一场戏,才能让我的出现更为自然。你只需管好你的蛊虫就好。”“是——老师。”莫名其妙遭到鄙视,杜衡也只是无奈的一叹,我已经习惯了,他自我安慰道。
      次日清晨,桃花源上下都一派忙碌,人人都在为这次出战做准备,向大小姐人轻事少,不一时便已收拾停当,她思来想去,决定去阿承那里看看。二人住处相去不远,路上向晚晴看到众弟子备下的马匹车辇,心中竟掠过一丝不安,大家一定都不要出什么事啊,这样想着,她轻轻敲了敲安承兮的房门。“进来吧,晚晴。”房中传出安承兮的声音。“阿承,你怎么知道是我?”向大小姐有些惊讶的问,安承兮也已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安承兮淡淡的一笑,“一起走吧。”“好。”向晚晴应了一声,转身欲行,却突然发现身侧的安承兮全身一颤,接着以手扶案,似是站立不稳,他双目紧闭,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阿承,你……你怎么了!”向晚晴惊呼出声,然而更令她惊恐万分的是,安承兮紧闭的双目中竟流出了鲜血,鲜血泪水一般从他脸庞上滴落,很快将前襟染的一片通红。向晚晴扶着安承兮坐下,他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向晚晴连忙找来清水,擦拭他面上的血迹,血擦去了复又流出,安承兮运功调息,渐觉疼痛稍减,他咬牙开口:“晚晴,拜托你,将九叔喊来,”向晚晴拔腿就跑,又被他一把拽住衣袖,“还有小千、问日和问月,千万,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耳中向晚晴的脚步声渐远,显是去喊人了。安承兮试着睁开了双眼,果不其然,一片漆黑,他催动内力,发现经脉并无异常,这更像是一早就种下的蛊,如今发作起来,施放蛊虫需要极近的距离,现在想来,嫌疑最大的,正是京城小巷中遇到的神秘少年。念及此,房门吱呀一响,九死他们已然到了,“九叔,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承,阿承是不是中毒了。”向晚晴急的手足无措,问月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低声道:“晚晴姐姐,没事的,九叔一定会有办法的。”九死眉头紧皱,伸指按在安承兮右腕间诊脉,片刻后又换做左腕,他抚须沉思,忽而双眉一轩,沉声道:“这不是毒,是蛊,是九嶷的蛊。这种蛊不会危及生命,却会让中蛊者失明。”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玉玺案的种种尚且历历在目,那个九嶷青年的出现并未引起大家太多注意,没想到,他竟如此深谋远虑。“九叔,可有解法?”于小千问道,“有,”一阵沉默后,九死开口,“须有一与门主功力相似之人,将毒素从门主眼中逼出。”“除此之外呢?”于小千又问,他们都不符合这个苛刻的条件。“再无他法。”九死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沉。“这都是什么狗屁蛊虫!”于小千忍不住大骂。“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安承兮忽然道,声音无比平静,他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纱布,缓缓拭去面颊上的血迹。“没有了。”问日应道,大战在即,门主却突然失明,大家一时均不知如何是好。“很好,严密封锁消息,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请门主三思!”众人齐道,担忧之意,溢于言表。向晚晴望着安承兮决绝的神色,他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完成,哪怕这会让自己遍体鳞伤,他也不会让自己守护的东西有任何闪失。“桃花源,不会输的。”这句话一改往日的温和,一字一顿。“誓死捍卫桃花源!”门主,我们定然不会辜负桃花源上下的期望。
      众人有条不紊,按计划赶路,抵达洛阳时,距约定的日期还有两日,洛阳习武之风甚厚,比试一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桃源人暗中查看地形,确定敌人并无埋伏后,才稍稍安心。比试那日,众人早早到场,场上已是人满为患,看热闹的武林中人将这里挤了个水泄不通,四个门派也已到齐,中央空地上垒起了一个十丈见方的土台,约有二尺来高。安承兮坐在车中,向晚晴站在车窗边,悄悄介绍情况,于小千与四派掌门见面,简单交谈试探之际,却发现他们似乎对门主的情况一无所知,内息扰动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这么说,那个九嶷青年是不在场的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久闻桃花源门主年少有为,此时却不来相见,可不是将我们看轻了么。”一名中年汉子冷冷的道,是六艺帮帮主王伯强。你们背后捣鬼,还偏要在这里装蒜,于小千腹诽,“就你们几个,不配让桃花源门主亲自出面。”于小千负手,故作倨傲的应道,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刀剑不生眼睛,动起手来你们门主要有个什么死伤,可别怪我们。”王伯强咬牙回道。于小千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暗地里却也捏着把汗。
      比试开始,三局两胜。台下众人也不再喧哗,人人都想瞧一场好戏。第一场出战的是问氏姐妹,五仙教中两名劲装女子越众而出,上台应战,此二人号称“双影”,换位错移之术可谓炉火纯青,江湖上不少人吃过她们的苦头。“婆娘家打架,无非就是撕衣服扯头发,有什么看头。”台下一人低声道。“孤陋寡闻,你又懂什么了,”他的同伴哂道,“‘双影’手里的一对峨眉刺,不知饮过多少好手的血。”说话间,台上四人已经动起手来,问日问月双剑合璧,一攻一守,场上瞬间剑气纵横。双影身法灵动,剑气擦身而过,丝毫伤她们不得。斗到酣出,双影身法一变,问日问月只觉眼前一花,四面八方竟都是她们的影子。“这是,‘幻残影’!”台下有人惊呼,方才的轻视之意烟消云散。问日问月俱是一惊,运剑成网,护住周身。不好,台下的于小千心中一紧,他识得这招幻残影,亦看出众多影子里,只有两个是她们的实体,问日问月这般运剑,最耗内力,只怕……果然,问日问月的剑网小了半尺,显是内力不济。问月心中大急,一剑刺中面前的人影,剑网消散,问月后背空门大漏,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刺中的只是一个虚影时,对手已一肘击中她背后要穴。“月儿!”问日急的大喊一声,剑法散乱,也被另一影制住。毫无疑问,她们输了。“好!”台下的五仙教教主拍掌大喊,随行教众呐喊起哄,大有群魔乱舞之势。“问日、问月,伤要不要紧?”见她们走下台来,向晚晴赶忙迎了上去。“没事,我们…..”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二人情绪低落。“无妨,我们还有机会。”安承兮沉静平稳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他听觉灵敏,已猜到了结果。
      第二场比试开始,王伯强抄起兵刃,直接跃上了擂台,他的三叉戟以精铁铸成,分量着实不轻,他提戟上场,毫不费力,膂力之强,令人惊叹。于小千展开逍遥游心法中的“御”字诀,将对方碎碑裂石的攻势一一化解,“御”字一诀,在于借力,把对手的力道反激出去,从而达到伤敌的效果。于小千双刀肆意挥洒,王伯强则处处掣肘,他急的怒吼连连,心下暗惊:这小子怎么越打越强,江湖传言他内功古怪,看来不假。于小千虽常在江湖走动,但不喜暴露行踪,动手时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使出逍遥游,是以他名头虽响,实力如何却少有人知。再斗得数十招,王伯强已完全落在下风,他大喝一声,三叉戟当头直砍,已是鱼死网破之举,于小千腾身跃起,一掌劈在铁铸的戟杆上,只听铿的一响,戟杆已被他用掌力劈断,王伯强还来不及震惊,于小千的刀刃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己方获胜,桃源弟子喜形于色,但无人欢呼,大家都不想干扰失明的门主。
      决胜局,安承兮在向晚晴的协助下走出了大车,他的双目上缠上了一层白纱。虽目不能视,他还是能感觉到众人甚至桃源弟子惊愕的目光。“这是怎么啦?”人群中一阵窸窸窣窣。于小千也不禁愕然,不是要严格保密么,门主怎会在这当口自掀底牌?迟疑之间,安承兮已在向晚晴的引导下走上擂台,他一身布衣,自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派。“各路英雄,在下安承兮,”他朗声开口,声音冰寒,“决战前夕,在下不慎遭人暗算,双目失明,至于凶手是谁,想必各位心知肚明。”向晚晴听他这般陈述,心中发急,于小千却已明白他的用意,低声道:“晚晴别慌,门主这是在诈他们。”“炸什么?”向晚晴不解,“你怎么老想着吃?”于小千看了她一眼,又耐心解释,“无论蛊是不是四派首领所下,门主都将责任往他们身上一推,再加上这么多人在场,他们理亏,必不敢有所不轨。”于小千续道。果然,场上许多人都对四人怒目而视,四人脸色一黑,不发一语。“丑话说前面,”安承兮又道,“任何想对桃花源下手的人,安某必不会轻易饶他!”台下一片寂然,一时间人人噤声。“既然如此,我就要捡这个便宜了。”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手提长剑走上擂台,是关东马帮的帮主贺天松,他深知对手的可怕,是以一发招便穷尽毕生所学,剑刃上幻出无数银色圆圈,虚实无端,一剑刺出,剑身嗡嗡作响,有如松涛,这招“林海雪原”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听到这奇怪的嗡嗡声,安承兮会心的笑了,这一招师父讲过,只不过是反面教材。“剑招的最终目的是伤敌制胜,要这许多掩人耳目的劳什子有什么用?”师父的话犹在耳畔。可怜贺天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安承兮持剑而立,神色淡然。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台下原本观战的三人各挺兵刃,齐齐纵身向安承兮攻去,王伯强长戟已断,手中换成了一把鬼头大刀;趴在台上的贺天松右手一扬,几枚飞锥破空袭来,锥尖隐隐泛蓝,显是喂有剧毒。几人身法快极,瞬间将安承兮团团围住,四面八方无一不是杀招,桃源众人待要救援,已是不及。他们圃一得知安承兮失明,便已想出这毒计,至于仁义道德,这些凶恶之徒浑不在意。
      “门主!”桃源众人嘶声大喊,一道人影却突然挡在了安承兮身前,剑光闪过,四人被直接震下擂台,一动不动,似是死了。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极快,台下群豪大都见惯风浪,仍不禁目瞪口呆。那原是一个与安承兮年纪相仿的劲装青年,张扬的黑发随风轻拂。“难道是他?”向晚晴喃喃道。殊不知这一剑已在安承兮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他太熟悉这剑气了。场上的景象再次众人瞠目,安承兮一剑劈向青年的后背,青年反身架住长剑,二人来来往往的拆起招来,若不是安承兮眼上还蒙着白纱,众人甚至不敢相信他双目失明,这不是生死相搏,而是同门之间最平常不过的玩笑。笑容在安承兮脸上漫开,铿的一声双剑相交后,两人同时收剑,青年忽然转到安承兮身后,伸掌运力虚按在他后脑。安承兮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注入体内,眼前的白纱被人扯下,清水扬殇的面庞赫然映入眼帘,还有那低沉慵懒的声线:“师哥,好久不见。”一别六年,现在的扬殇竟比自己还要魁梧些,从刚才那一剑看,他的修为已经超越自己了吧,回想起当年他输了剑后怄气的样子,安承兮欣慰笑道:“扬殇,好久不见。”台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桃花源赢了!”于小千带头高喊,众弟子齐声欢呼,群豪相应,声震平原。台下的四人重伤之下难以起身,众门人慌忙上前施救,皆对清水扬殇侧目而视,清水扬殇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就要拔剑。“扬殇!”安承兮低喝一声拦住了他,“比试而已,别伤他们性命。”“即使他们差点杀了你?”清水扬殇尖刻的反问,“至少,他们没有伤害更多人。”安承兮直视他的双眸,坚定的回答。“六年没见,师哥还是一样的愚不中及。”微哂一声,清水扬殇结束了这场暗流汹涌的对话。安承兮无奈一笑,你也还不是一样,他暗道。
      不出清水扬殇所料,桃花源众人对自己的态度相当热情。向晚晴望着这对师兄弟,一人沉默内敛,一人张扬霸道,久别重逢时没有常人应有的亲切热情,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真真是令人称奇。“想必这就是嫂夫人了吧。”引荐到向晚晴时,清水扬殇阴恻恻的开口,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扫,向大小姐只觉如芒在背,几个年轻的弟子不懂气氛的哄笑起来。“胡说八道。”安承兮皱眉驳斥,清水扬殇毫不领情,他眉毛一挑,道,“我知道师哥一向面皮薄,你我师兄弟间就不必欲说还休了,只是改日师哥大婚,可别忘了愚弟的一杯喜酒。”安承兮说不过他,只得向他怒目而视,清水扬殇满不在乎的瞪了回去,二人气场不经意间展开,那几名弟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挂不住了。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针对我啊!向大小姐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问日问月表情尴尬,门主师兄弟果然不同凡响,这兄友弟恭的方式常人学不来;于小千难得没有出面调节气氛,他无法质疑清水扬殇的身份,更无法否认他对门主的恩情,只是隐隐觉得,他的出现,很不正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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