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慢》一只锦李

10、【十】

　　【10】

　　适龄婚配，是部队上层认为士兵是否安心、能否安稳服役的重要因素。

　　景苏禾再过三个月就满27岁，在二营来说，算是屈指可数的大龄未婚女军官了。

　　因为个人问题，景苏禾从入营之后也已经三番五次被政委拉去谈心过。

　　为什么迟迟不婚，于景苏禾而言，主要还是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

　　从小的独处让景苏禾从底心里并不相信且依赖于任何一种亲密关系。大学时曾试图和同学交往，后来也因为彼此没有格外的好感而草草结束。后来的研究生生涯，也都被繁重的工作及科研占据。

　　过了想要恋爱的年纪。

　　景苏禾偶尔想起自己至今单身，能找寻到的答案便是这个了。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没有喜欢自己的人，大学及研究生期间其实也有过那么两个可能会萌芽的情愫，但到了也是无疾而终了。她的前途并不明朗，分配也是听天由命。在这种自我前途极为渺茫的前提下，谈情说爱便似乎是海市蜃楼一般的泡影。

　　找个人结婚，是一个并不难的事情。她工作稳定，外形也可以，起初入营时也有年纪相仿的人与她提起婚嫁，但因着景苏禾模棱两可的态度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大家伙似乎都争先恐后的往婚姻的围城里走，但偶尔谈起来也没人能说明白婚姻真正的意义。

　　岁月从不停下来等待，于是在这样反复的犹疑和却步之后，景苏禾便真的似乎是剩下了。

　　面对政委反复苦口婆心的劝解，景苏禾已经练就了一身打太极兜圈子的本事，组织上也拿她没有办法。

　　而刘平这次亲自找她谈话，前半段主要谈及的也是她的个人问题。当然，除却这个，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人事调动。

　　她要去曾经读书的军校的附属医院继续委培，时间暂定一年。

　　名义上的说辞是为了增加战场急救临床经验，委派景苏禾同志至原单位急诊科委培一年。而实际上的原因则是，刘平与童然想在这年要一个孩子。他们结婚也有十余年，一直没能自然受孕。而委派景苏禾去医院，一来万一需要辅助生殖可以有个照应，二来童然要是能自然受孕，待产期有专业的医务人员照顾也能让刘平放心一些。

　　景苏禾读书时所在的医院，坐落在凤城的南郊，本地人一般唤作九院，医院的妇产科在国内排名十分靠前，而其中辅助生殖作为科室的特色医疗项目，在军内、国内也享有盛誉。

　　九院隶属于西部战区，刘平选择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于公，战区内军医委培是增强军队医疗水平的重要途径。每年各个军区都有名额。

　　于私，景苏禾有医学背景，在九院人脉相通，又是女生，借着公事委派的由头照看照看领导的妻子，趁着这个机会给领导做一个顺水人情也理所应当。

　　但无论这些个理由多么理所应当，景苏禾从心里上还是十分抗拒。

　　她抗拒的是童然这个人，而并非是这个好差事儿。景苏禾嘀咕了两句推脱的说辞，刘平脸色便有些不悦，她便也没再言语。服从是这个地方唯一的选择。

　　从心里接受这是没有回旋的决定后，她心里原本的抗拒倒渐渐生出来些仿佛毫无头绪的，悦纳。

　　委培，更多的是一个带薪休假的时机。委托单位对这些人员很少有硬性的要求，通常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刘平已经跟医院领导打过招呼，让她暑期之后直接去报道。

　　刘平对她的要求很简单，在童然或备孕或待产的期间，主要负责照顾童然的生活起居，在专业上给一些指导和帮助。最后特地强调了童然公众人物的身份要注意隐藏。

　　景苏禾似懂非懂，也觉得不打紧，童然再娱乐圈打拼这么些年，这个本事总是有的。至于照顾，她琢磨着还得好好学习一下。

　　就这样，景苏禾匆匆的离开了二营，又重新返回了曾经读书的城市，凤城。

　　离开之前，景苏禾再没见过童然。

　　她偶尔猜想，这个决定是否有童然的意愿在里头。童然那晚与自己谈及孩子，是否就是提前告知自己。

　　偶尔也想那些让她心底有些接纳的情绪的源头，是重新回到熟悉地方，可以见到旧相识的喜悦，还是童然。

　　这些接纳里，又有些犹疑与忐忑。思来想去，却也觉得徒增烦恼，无聊的厉害。

　　临行前，刘颖送她去了火车站，说了几句不打紧的话，这一别就要一年的时间，每天朝夕相处的人总有些离愁别绪在里头。景苏禾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打趣她赶紧趁这一年没有她耽误，赶紧将自己嫁出去。

　　刘颖心绪淡淡的，看到景苏禾取票时拿身份证的钱夹里，还夹着她曾经拍过的那个照片，心底又生出些喜悦来，也就没再拖拉，催促景苏禾进了站。

　　就这样，景苏禾在暑期便办好了手续抵达了凤城。刘平嘱咐她早点去打点好童然在凤城以后的落脚处。她也琢磨着早点回来和从前的老友叙叙旧，顾生得知她要回来待一年之后已经联络了好几个饭局。

　　下了火车之后，景苏禾便依着刘平给她的电话与来接车的小方碰了面，在对方的带领下十分顺利的到了落脚的地方。

　　住处是刘平的老战友留下的独栋别墅，坐落在医院附近十分有名气的高档小区，居民通常简称为绿地。距离医院大概十分钟的车程。景苏禾还读书的时候，导师的女儿在澳洲读书，回国的时候她负责接送过几次，住的便是这个小区。她也曾在小区里见过几位院里的领导。

　　小区闹中取静，交通便利，毗邻泾河风光带及凤城新园林区，小区内绿化极好，配套健全。因着里头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又以军人为主，所以物业管理十分严格，配备的保安来历也都不小。

　　刘平的老战友因着忽然的人事调动去了西南部的某战区，这房子也就空了下来。小方临走前将自己开来的一辆SUV一起留了下来，说是刘平的意思，让她配个车方便一些。

　　临行前刘平嘱咐她提前将住所清洁一番，把生活用品备齐了，不要等到童然入住之后再缺东少西，惹她生气。

　　景苏禾倒是并未见过童然生气的时候，她所见识的童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柔的模样。但为了让童然住的舒服，景苏禾也没怎么拖拉的早早开始了房间的整理和清扫。

　　三层的小楼，收拾起来也极为琐碎。

　　一楼主要是生活区，以健身房、影音室、棋牌室之类娱乐为主，二楼则主要是厨卫客厅系列，有一个不大的客卧。三楼主要是休息区，两个主卧一个客卧，还有一个较大的露天阳台，看得出来曾经种过些花花草草，只是经久没人打理，都是杂草覆盖了。

　　景苏禾先是请了清洁工来彻底打扫一下边边角角的地方，然后便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儿的擦洗。

　　因为在医院工作的关系，她的洁癖有些严重，所以房间的每一个玻璃、瓷砖、地板她都得喷消毒酒精细细擦干净。

　　换床单被罩这些东西的时候，景苏禾提前跟童然发了讯息，汇报了一下房子的情况，询问她喜欢什么风格，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之类。童然没有回复。

　　在家居城采购的时候，景苏禾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之后便听到了童然的声音，似乎有些疲累，“苏禾？”

　　景苏禾从未与童然通过电话，一时间竟有些讶异，顿了几秒后转而一想又觉得以后怕是要常来常往，便清了清嗓子应着，“嗯。

　　“你已经到凤城了吗？”

　　“是，前几天到的。”童然那边有些嘈杂，景苏禾便往角落走去，抬了抬嗓音回答。

　　“来凤城的原因刘平跟你交代了吗？”

　　“说了一点。”

　　童然倒是客气的语气，“那最近就辛苦你了。”

　　景苏禾随口便回问，“那你什么时候来？”

　　“还不确定，估计还要半个月左右。”

　　童然答的飞快，景苏禾隐约听到话筒那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觉得多说不便，便只答，“好的。”

　　“多谢。”

　　景苏禾觉得这道谢仿佛陌生了许多，也只好礼貌的回，“客气，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童然似乎又一下愉快了些，发出一丝轻笑回答，“多指教多指教。”

　　景苏禾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也摸不准童然的性子，又忽然想起还没问到关键的问题，连忙对着话筒喊，“欸，那家里要什么色系？”

　　“都好，简单些就好。”

　　“哦，好。那你继续忙吧。”

　　“嗯，再见。”

　　景苏禾那句再见还没出口，电话已经挂断。

　　后来，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些日式色系的床单、被罩、沙发罩之类的东西。

　　也买了防滑的地垫，一些日用品。

　　隔天清理了荒草丛生的阳台，买了几盆花儿来让住处有些生机。

　　在入职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去拜访了以前的老师，也应了顾生的局喝酒到酩酊大醉。

　　童然没有告知她抵达凤城的时间，她也不愿主动追问，于是便将住处密码锁的密码传了简讯给她。

　　距离景苏禾入职的时间越来越短，童然还是没来，她也每天忙于醉生梦死，似乎都要忘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