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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困局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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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那是还在魔窟里。那时候的少年还没有能力带着着小女孩离开,所以他只能在心里悄悄地保护,静静地等待,等着自己和她,一起长大。
后来呢?他们长大了吗?
他们长大了。可是,长大的少年却发现,那个长大的小女孩儿爱上了另一个人。无论他怎样努力地保护,怎样用翅膀去温暖,女孩儿都想挣扎着扑进别人的怀抱。怎么办呢?长大的少年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你该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他放手了吗?
他没有。他只是走远了一些,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儿和她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看着她为了别人去出生入死,看着她为了别人去打零工、卖早餐,看着她为了别人去做傻事,当傻瓜,被人利用,被人玩弄。他怎么会放手?他怎么会放心?他只能不眠不休地守着那个毫不知情的女孩儿,只能每夜每夜地坐在灯下,利用自己和那个女孩共同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来到她的梦中,感受她的幸福,抚摸她的痛苦。同时悄悄地告诉她,没关系,不要怕,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都不要绝望,因为还有一个人,愿意等着她,等着她终有一天,能够张开沉睡的眼睛,看清那个总在最寒冷时,守着她,握着她,给她温暖的那个人的脸。
侧卧在沙发里的殷咛,闭阖着眼,却有一滴无语的泪,正渐渐地从那眼角处沁出,越来越湿,越来越湿地倏然一行,滑落她的鬓发。
师兄,这个故事不好。能改吗?
能,你想怎么改?
一个温暖深沉的吻唇,轻轻地压落在那片鬓发上。
不知道。只是,可以不悲伤吗?
咛,记不记得你9岁那年,因为捉弄了教官,被他一怒之下打得遍体鳞伤的那晚?你奄奄一息地躺床上,哭着喊身上好痛,你哥哥当时对你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什么?他说,在这个世上,只要活着,就会有痛。你会因为痛而放弃生命吗?你哭着说,不会。
殷子枫俯着身,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语。那被拥抱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温暖。
嗯。我记得。殷咛紧紧地扒在他的怀里,颤了颤睫毛。
同样的,咛,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爱,就会有,悲伤。你会因为悲伤,而放弃爱吗?
……
一阵音乐声,突然自暗夜寂寂的耳畔处响起。蜷缩在沙发上的殷咛蓦然间睁开了眼。寂暗中,小屋的枕头旁边,此时正闪烁着她手机来电的提示光。
四周,寂寂无人。
她忡怔地看着那手机的闪光,用了好几秒钟方才确定,刚才的一切,果然是梦。
“你真的不能入睡?”同一时间的另一间房里,推门而入的破发出的一问,也同时让殷子枫闭合良久的眼睛,为之一睁而醒。
“是的,我只能闭目养神。”殷子枫平静了一下呼吸,鼻息间,似乎还依稀残余有咛刚才那鬓发上的柔香。
也许,下一次再利用同心咒进入她的梦里时,可以试着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汲取一吻?她应该是能接受的吧?必竟,她对自己是没有戒心的,何况,还是在她自以为的梦中。
转念至此,殷子枫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动,笑意轻柔。
“我忘了,因为同心咒,你是睡不着的。”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晚了,有事?”殷子枫敛起嘴角边那个不经意的笑,同时避开了同心咒的话题,懒懒地看向破,心里,却是一片警惕的清明,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强大,谨慎面对是绝对必要的。
“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破凝视着他,嘴角清冷。
看着那一闪一闪的在不住唱响的手机,沙发上的殷咛停了几秒,方才全身无力,懵懵懂懂地坐起身来,拽过手机,同时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下面颊,居然真的有泪,还湿了一片,连忙用力地眨了眨眼,平定住心绪。
“喂?”她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
“总裁密令,15分钟内赶到总部,领取你的死亡任务。”手机那边,是殷子夜冰冷淡漠的声音。
“可是,三个月的时间还没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腕表,凌晨4点。心,不禁为之一个紧缩。出了什么事吗?
“有变。”
殷咛闭了下眼,静默两秒,方道:“是。”
挂掉电话,她开始迅速穿衣。
“我要是你,就不会去。这么晚,非奸即盗。”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公公,正半靠在枕头上,用目光深沉的鸟眼,打量了她。
殷咛瞟它一眼,没理。匕首、飞钩、手机、钥匙……
鸟不禁用翅膀捂住喙,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好吧,死亡任务是吧?也许,能比傻乎乎等着那个死人脸回家,更有趣些。”
随着一阵冰冷低沉的闭合声在地下密室中轰然响起,刚刚开启的那扇金属大门,又随即在破和殷子枫的身后缓缓地重新关闭了。
殷子枫一边与破在那地下秘室中继续前行,一边环视四周。
四周,阴冷而潮湿。墙壁犹如冰窟,通体白光,无数繁复高端的计算机程控设备工作繁忙地排列其间,不断地变化着各种计算数据。
“这里,是我在十年前秘密建造完成的全球SEE信息处理中心。”破的声音在秘室中回荡着淡漠的空旷。
殷子枫目光沉静地瞥了他一眼,心底却在暗暗吃惊:十年前?十年前他就能以一己之力建造出如此先进的信息处理中心?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城府实在令人无法小觑。只是,这么多的高端仪器,运转如此繁忙,怎么会没有程控操作人员?
“目前,这里只有一位工作人员。不过,你看不到她,因为她不想被人看到。”破似乎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径自走到东面的那方墙壁前,刚刚站定,一束光便无声地自地面上的某个孔隙中向上射出,他将左手掌心向上,用手背覆盖在了那束奇异的光上,光,穿透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上现出了一个电子密码盘。破在手心里的那个光影键盘上点了几个数字,密码和指纹识别功能同时开启,只三秒,面前那方石壁便一个旋转,转出了隐在墙内的一个豪华酒吧,里面摆着两张单人沙发、几盏闪着莹光的吊灯,以及放着红酒和冰块的玉雕橱柜。
破走到吧台内,随手从橱柜上取下一支红酒,看向殷子枫:“1980年的Ch. Latour。有兴趣试试吗?”
殷子枫深眸沉暗地与他对视了几秒,再,微凝一笑:“当然。”
破斟好杯里的红酒,递给对方,再坐上转椅,抬起眼,看向对方:“脑电波浏览窗,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它是国家科学院生物科研所不久前才研制成功的一种脑电波信息成像显示系统。”
“是的。”破微微地晃了下红酒,目光穿过那抹荡漾的红,透射着一道极致的冷邃:“不过早在三年前,脑电波浏览窗就已经在这里,被研发出来了。一些能连接大脑细胞神经元的电极盘会通过一种神秘的电离传感导联束,将人的脑细胞里的储存信息解读出来。抽取后,再置入生物信息芯片保存起来,不过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已经脑死亡。”
“也就是说,脑电波浏览窗只能阅读死人大脑细胞里残留的信息?”殷子枫抬眼,看向他。
“对。我请你来,就是要通过这种浏览窗,让你用大脑来阅读我的一位得力助手临死前的那段记忆流。相信我,它所展现出来的任何一秒,对你而言都至关重要。”破低头,浅酌了口红酒。
殷子枫也随之品了一口,然后,抬眼,微带狐疑地看向破,目光在十分之一秒的瞬间,倏然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味道有点怪,是吗?”破眉角淡然地转了转酒杯:“为了使你的大脑细胞神经元能够更加准确地接收脑电波成像系统所传递出的突触刺激。我在你的酒里加了点Diazepam Tablets拟眠水基。”
殷子枫点了点头,平静地放下手里的酒杯,似乎有些倦意地向后仰去,就在他缓缓闭上双眼,后脑枕落在沙发的一刹那,一片安装在沙发靠颈托上的金属电极刺便无声地抵在了他的颈窝处。
眼前,顿时为之一片漆黑。
整个人有那么几秒,几乎完全丧失了感知,有一种濒死感如黑冷的冰水,从颈后蔓延入大脑。无声中,渐渐地,一点晨曦般的暖意开始自额头抹开。
那一刹间,殷子枫没有睁眼,却用大脑,无比真切地看到了――
他仿佛突然间穿过了时空,步入到了浏览窗内,眼前,一片硝烟般的雾,正在缓缓散去,四周的地上,倒满了机器人扭曲惨烈的金属废躯,它们的武器还冒着烟,仿佛仍在蒸腾着杀戮的渴望。
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场非常恐怖的激战与洗劫。当弥漫的硝烟散尽之后,面前,唯一还伫立在地上的,只有一座阴森森的黑色金属“山”,它,如庞然怪物般一动不动。在它的四周,布满了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奇形怪状的焦黑残木,远远看去,仿佛是刚刚被烈火焚烧过的原始密林,在满目苍夷中承载着一片死的萧瑟。
有风,在寂寂中吹拂着,衣袖猎猎微抖。
接着,浏览窗的视界开始前移,犹如身临其境一般,他每一步踩下去的那种咯吱作响声,都如沙粒在齿间咬磨般地真切,同时,可以听到心脏在紧张的挤压下形成的那一股股血液的冲击,一下,一下地冲击着耳膜。
这感受,真是无比的奇异与另类――脑电波浏览窗不但能够让使用者看到死者看到过的场景,还能真切地感受到死者当时的动作、嗅觉、情绪,甚至他每一个动作中对物质的触感。
突然,殷子枫的眉头微微地凝皱了一下。浏览窗随着行走的晃动,谨慎地接近了那个焦黑的“山洞”。周围的空气,明显开始稀薄,一种异样强大的诡异气场,正迎面压迫而来。
然而,那个被浏览窗所解读了记忆的人,此时却依旧在毫不犹豫地赴死前行。
直至,停驻在了那个漆黑模糊的“洞口”前。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随着一阵僵硬的机械扭动声,一只黑色硕大的金属手,竟从那处黑暗的“洞口”中缓缓地,冷冰冰地伸了出来,伸出的掌心上有9个金属按钮,闪烁着从1-9的数字,那姿态,仿佛是在向来者做一个死亡的邀请,低低地,展示出一份静秘无语的恐怖。
紧接着,浏览窗开始下移,现出了死者生前的动作:他小心地掏出了一副无比柔软的人皮手套,再将它紧贴肌肤地戴好在右手上,最后,视窗上移,他的右手坚定地伸向“洞口”处那只诡异而危险的金属大手,只是明显的,他的心跳有力而紧张,同时,他在训练有素地克制着呼吸的节奏。伸出食指,他在那只庞大的金属手掌的掌心上按动了几个数字键,然后,他右手掌心向下,慢慢地,慢慢地覆上了那只金属手。
然而,当那只向下的肉掌与向上的铁掌相互对合而贴的刹那,一道爆炸般炫目的火花突然间自铁掌上迸闪如电,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铰轧声!只眨眼的瞬间,那只金属的巨大手掌居然变形成了一个锐利叫嚣的杀人漩涡,飞转起无数把铡刀,肉掌立时没入其间,殷子枫的右手立时袭上一股无比锐利的剧痛,从浏览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和一片血肉飞溅,影像随之剧颤,而他,竟因这大脑中飞闪过的记忆流而痛得眼前发黑,全身在疼痛的应激中猛地一个抽搐,在那绞轧从右手疾袭向他右臂的下一秒,浏览窗突然断裂,断作了一片停电般的漆黑。
骇人的痛楚,随之瞬间消失,但被痛灼过的痕迹在殷子枫缓缓睁眼的良久之后,依然轻滞在他微皱凝沉的眉间。
转眸看去,旁边的沙发上,破依旧在坐在那里衣冠楚楚地浅噙着红酒,仿佛一个百无聊赖的公子哥。
“他是你的手下?”
“对。”
“你在用他的生命做试验?”
“对。”
“真是痴心妄想。那是殷十七的AIF核心密码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进入。”殷子枫的唇角弯起一丝嘲笑。
“是吗?”破一口饮尽杯中的红,再举起酒杯,在灯光下转了转手中的那盏晶莹:“不见得。”
“那么,你准备用多少人的命来证明你是对的?”
“我已经死了2个手下,他们是高手中的精英。”破转眸,看向殷子枫:“用他们2个人的命来证明,已经足够。”
殷子枫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了几秒。
“原本,我们的这次对话,按照最初的设定,并非是现在。必竟,离赵恒的生日还有段时间。可殷十七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提前派出了殷子沛和殷微前往沉没岛,老实说,这让我心生疑惑。”破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像在仔细地鉴定一个古玩:“他一定知道了某些十分重要而我却还不知道的事。”
“你要想找到答案,就必须入侵到殷氏集团的AIF核心密码库。”
“事实上,我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对AIF的研究,你刚看到这个,是我从三国回来之后做的试验。他用自己的死,证明了我的一个猜测。”
几秒的空白之后,殷子枫沉静地开口了:“是什么?”
“根据远程热感应监控和无数次的电脑验算发现,殷十七每次在进入AIF的时候,输入的密码没有一次相同,并且,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但每次他都能够真的进入,这使我确定了第一点,进入AIF的数字密码,其实并不存在。”
殷子枫的目光微一凝暗,沉默了几秒,方道:“那AIF又是如何识别他的呢?”
“最初,我认为他用的是指纹识别。既然那数字密码只是个烟雾弹,最有可能的就是指纹,因为只有他的手与AIF开启系统进行过接触。”
“有道理。”
“我找到了他的指纹,把它做成了一个十分逼真的人皮手套,结果却失败了,我的第一个手下就是这么死的。”破的嘴角,极冷地翘起一个弧度。
“继续。”
“之后我考虑到了多种可能,指纹,或者是开启AIF的钥匙之一,但绝不会是唯一的钥匙,一定还有什么识别条件,是我没有想到的。”破放下手中的酒杯,再拿起一块白色的手绢,仔细地擦了擦那酒杯上,自己留下的指纹:“但那会是什么呢?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细菌。每个人因为饮食不同,工作环境的不同,以及睡眠与爱好的不同,手上所带的细菌类型也不甚相同。现在的科学,不但能使人们通过血液、组织细胞、□□或唾液提取DNA,还能通过人体上的细菌DNA来辨识身份。如果AIF的身份识别系统是通过DNA分析来完成的,那么以殷氏的科研能力也不足为奇。所以我开始通过各种可能的场合来采集殷十七手上的细菌。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在室温条件下,手上的细菌离开人体还可以存活两周左右,能够被人采集,何况皮肤表面的细菌数量本就十分庞大、生命力极为顽强。在采集培养出殷十七手上的细菌之后,我把这些细菌种植到了人皮手套上。结果,你刚才也通过脑电波浏览窗看到了,还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