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咒之江湖有贼》武箭

268、前夜

　　殷咛看看破，再看看鸟，见他们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叹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开处，一阵雪夜风起，卷着寒冷和爆竹硝烟的气息，一个高大的男人，挺拔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
　　殷咛望着他，心，突然间在那一刹，停跳了半拍。接着，竟有些兴奋地狂跳起来。
　　打量一下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些熟悉的味道。但是，在快速飞转的记忆掠影中，却分明没有过这个男人的任何痕迹。
　　她不禁怔怔地看着，不明所以。
　　门口，那高大的男人沉静地看着她，看几秒后，方才淡然一笑道：“你好，请问，破是不是住在这里？”
　　殷咛的呼吸，不觉又是一滞，怔怔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声音，好熟稔。是一种恍然如梦般的熟稔。没错，真的如梦，只有梦里的师兄，才拥有这样的声音。那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深情而不做作，从容而不张扬。淡淡的，如春风和煦，暖在睫毛上，令人禁不住地想要闭眼，舒适地，懒懒地安下心来。
　　要不是这个男人的脸太过陌生，要不是她亲眼看到，留在三国的师兄，在最后时刻望向她的那个告别的微笑。她真的会疑心，面前的这个人便是殷子枫。
　　果然，是太过内疚，太过想念他了吗？
　　殷咛连忙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回头，看向身后的破。
　　“和羽，”破抬起了目光，十分淡定：“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和羽微微一笑，看向殷咛。
　　殷咛侧了下身，让他进来。双眸却依旧在暗自诧异地打量着他的身影。连身形,都那么很像啊。
　　“坐。”破手里的筷子，指向盘子里的水饺。
　　“死人脸，不介绍一下吗？”殷咛竭力想掩饰自己看向和羽的，狐疑的目光。
　　“这是我们赵氏集团新研发的仿真机器人。”破看她一眼：“是不是觉得有点面熟？我在设计它的时候参考了一下殷子枫的眼睛、声音和身形。”
　　和羽坐到桌旁，谦谦有礼地看向殷咛，点头，微微一笑。
　　“机器人？”殷咛的目光中闪出了真正的诧异。现代科技真的已经这么发达了吗？连机器人都可以做的这么真实？一举一动完全都和真人一样。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破用目光示意那机器人。
　　机器人抬起左手，用右手的大拇指在左前臂的内侧划了一下，那里的皮肤立刻被真切地划开了，却没有一滴血，只依次露出了一层层被翻开的仿真皮肤、脂肪和金属制作的一根根血管神经。
　　“非常的不可思议，是吗？”破淡淡地问。
　　殷咛往那条诡异切开的左臂上瞟了一眼，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股难言的失落。
　　是啊，师兄怎么可能真的会回来呢？不过是个有些像他的机器人罢了。这么想着，便垂低了一下眼帘。只是，这死人脸为什么要在制作这个机器人的时候，仿用师兄的声音、眼睛和身形？
　　这样一边暗忖不解，一边坐下来，开始低头吃饺子。
　　窗外，还参差着时断时续的鞭炮声。
　　屋里的气氛却似乎有些怪，怪的连那鸟都有些狐疑了，鸟眼在来回地悄悄地转动着。似在揣测着什么端倪。
　　“说吧，”破吃完了，放下筷子，抬眼问道：“怎么样？”
　　“只解决了一个。”和羽看着破：“另一个指名要你去。”
　　破定定地看着他，几秒后终是点了点头，蓦然起身：“我们走。”
　　殷咛闻声不觉仰头，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他，脱口而出：“不要！”
　　破，转眸望向她。
　　“那个……”殷咛看着他：“我还有个礼物没给你呢。”
　　说罢她奔进厨房，很快便捧着一盒生日蛋糕喜滋滋地回到了屋里。
　　“看，这是什么？！”殷咛将蛋糕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揭开蛋糕上的纸盖，献宝似地看向破：“当当当当……帅哥，祝你生日快乐！”
　　破有些莫名：“生日？”
　　“嗯。”殷咛微笑，双眸中闪烁着点点明媚的光：“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没人记得你出生的具体日期。所以嘛，我就当大年初一是你的生日啦，反正都是过一年长一岁。没错的！”
　　破看着她，静静地看了几秒。再低眸看向桌上的生日蛋糕。那是一个9寸的奶油蛋糕，上面有花，有水果，还有一行字：祝小破生日快乐！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微怔的眸中，倏然沉下了一个古怪无语的凝暗、深黑。
　　所以，她是用卖血钱买的这个？
　　“好啦，现在点蜡烛，唱生日歌啦！”殷咛开心一笑，准备在蛋糕上忙活。
　　谁知她拿着蜡烛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破挡住。
　　“别忙了，我现在就得走。”破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殷咛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地一点一点苍白起来。
　　破却不再看她，蓦地一个转身向房门口疾走而去。殷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下一秒，就在破踏出门口的一刹那，一只手，突然倔强地抓住了他的右臂，执着地拽在那里，不肯松开。
　　男人沉默了几秒，方才回头看向她。夜风穿堂，他高大的身形在院里那昏黄的灯下，隐映着一片冷暗，衣角微寒。
　　“答应我，你会回来。会陪我一起吃蛋糕。”少女抬着头，看他，声音很轻，轻的在风中飘忽着有些微微寒颤。
　　男人无语地凝视着她。
　　在彼此静水流深的几秒之后，他点了点头：“好。等我。”
　　少女孩子般地拽着他，仰起的脸上，一笑，灿然：“记住噢，不准让我等太久，太久，我可就不要你了。我会爱上别人，忘掉你的。”
　　男人冰冷性感的唇角，不禁为之嗜血地一翘，慵懒：“这么无情？”
　　“对，就这么无情。”少女歪了下头，骄悍挑衅地将眉一挑，笑看向他。
　　男人不觉一边看她，一边抬起了手来，轻轻地，捏起她的腮，就象捏起了一只咄咄逼人，野性十足，其实根本还是无力自保的奶猫脸。
　　少女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盯着他。
　　“你啊，还真是傻。”男人捏着她的脸，轻语，一字一句。

　　深夜的风中，两个男人裹着一抹清寒，迅速地坐进了一辆停靠在北斜巷口的黑车内。
　　“机器人。你确定他们会信？”只见那“机器人”从左袖里默然地拽下了一截空心的仿真皮套，在露出的真正左臂上揉了揉，活了活血，再不动声色地发动车，声音冷淡。
　　“赵氏早在三年前就开始进行研发的高科技仿真机器人。直到最近，才研制成功。它们的面部肌肤所用材质跟你现在脸上的这张面具一样，因为仿真度极高，所以很难被人查觉。虽然外界将它的仿真效果传得神乎其神。不过真正见过它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殷子枫，你大可放心。”破，闭目轻语。
　　“至少，她刚才是相信了。”殷子枫点点头。
　　“当然，为什么要怀疑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呢？”破依旧闭着眼，嘴角，揶揄地微微一翘，似笑非笑。
　　车窗外，远远的天际上，正一朵朵地绽放着烟花。
　　“但，并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逻辑。”殷子枫凝视着前方街灯璀璨却空荡荒凉的道路，开着车，风驰电掣：“殷微，就是一个例外。对我们的策反，她唯一的回应便是，必须你亲自出手。从现在开始，到她接受任务离开X市，你还有3小时20分钟，只要你能在这段时间内杀得了她，她就服从。”
　　破无语了几秒，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冷笑：“杀得了她，她就服从？哼，怎么，让一具尸体来服从我吗？”
　　“这是一个不讲逻辑的杀手。她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可理喻。”殷子枫目光深沉。
　　破的唇，不禁微然一翘，刻出冷酷的线条：“是吗？很好。那就会一会吧。她现在，在哪儿？”
　　“在夜店，正压着一个男人。”殷子枫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破，微笑。

　　“她用卖血的钱，为那个男人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殷十七缓缓地靠坐在沙发上，缓缓地眯起眼，问。
　　“是。”殷阙低垂着眼帘。
　　“他吃了吗？”殷十七缓缓地伸出手指，优雅地拿起盘子里的一只苹果。
　　“没有。好像是有个任务出了状况，需要他去立刻摆平。”
　　“什么任务？查了吗？”
　　“没查到，他们的车在开进隧道之后，就像穿越时空一样，突然消失了。”
　　“给我查，继续查，哪怕把那条隧道给我拆了，也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殷十七的声音相当低沉，低得压抑，低的阴郁。
　　“是。”
　　殷十七闭了下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待到殷阙退出之后，他才开始一下一下地啃吃起了手上的苹果，面无表情。
　　“为了给他买一个蛋糕，去卖血。你说，她傻不傻？”殷十七问。
　　这时，从沙发的一侧，猫似地传出一个少女的怯怯回答：“当然傻了。”
　　“为什么傻？”
　　“那个男人，不值得。”那少女回应的小心翼翼。
　　殷十七吃苹果的动作，不禁顿了一下，随即，挑眉一笑，伸手拽起了沙发扶手上的一根铁链：“是吗？你过来。”
　　沙发一侧的地毯上，被狗一样地牵出了一个少女。她长着，和殷咛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脖颈上套着个皮圈，连着铁链，在殷十七的一牵之下，乖顺地爬了出来，再蹲卧在他的脚下，目光恐惧又怯弱地仰视着他。
　　“如果你是她，你会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卖血吗？”殷十七伸手，摩挲着她脖颈上的皮圈，轻问。
　　“不会。”少女摇摇头。
　　“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让他去为我卖血。”少女抬起眼，忐忑不安地看向他，心里没底地低语了一句。
　　殷十七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几秒钟后，他突然呵呵一笑，微伏了下身，顺着皮圈，托起了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会比她更像我们殷家人呢？对，应该让所有爱你的男人，都为你去卖血，去榨干他们，吸光他们，然后再像一脚踢开，就像丢弃甘蔗渣一样，毫不留情！”
　　少女因为得到了殷十七的肯定而明显地松了口气。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你，只能是我养在身边的一个吸血鬼，一个永远的奴仆与工具而已。”殷十七的嘴角，阴凉凉地绽起了一丝刻薄讥讽的笑。
　　少女的脸，瞬间苍白，低垂了睫毛，不敢相视。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她明明是顺着他的心思，在说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殷十七放开她的下巴，重新靠回到了沙发上，一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像在拍着只宠物，一边自语般地低叹：“这样也好。像她那样傻的女人，在这个世上有一个就已足够我头疼了，对不对？”

　　时间：2月15日晚11点45分。
　　地点：沉没岛D-15层003号实验室。
　　张学立在全息三维电脑日记的文本框中打完这两行字之后，顿了顿，用手搓了搓连续熬夜，疲惫不堪的脸，深吸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始在上面，继续打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当我第一次在高倍显微镜下看到那些在低温状态下依然生机勃勃的红细胞时，居然有十几秒惊诧的无法呼吸，是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竟如此眷顾我们，不但让这世界真的存在如此特殊的人血，还让我们无比幸运地找到了它！只是，在我看到血站监控录像上那个少女的脸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很小。居然是她？！
　　“什么叫居然是她？”身后，蓦然间传来了高一蘅那不动声色的语调：“难道，你们认识？”
　　张学立的面部肌肉不满地僵硬了一下。他对这个一头银发，总喜欢神出鬼没、监视别人、连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男人，很反感。
　　“对，我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张学立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一面之缘？”高一蘅站在张学立的身后，银白色的额发，飘逸低垂，嘴角凉凉地一翘，似笑非笑：“只是一面之缘，你却能在那么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上，一眼认出她来？张教授，你说，我该相信你吗？”
　　“如果一个人，在你做手术的时候，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你的颈部大动脉上，随时都能要走你的命，你会忘记他的长相吗？”
　　“噢？是什么时候的事？”高一蘅的目光，因微然的诧异，而凝沉悄闪。
　　“去年。她推着一个全身是血，命悬一线的男人，闯进手术室，用匕首逼着我，立刻给她的那个同伴动手术，这个新闻，当时还很轰动，怎么，难道你派去调查她的人，居然没有查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张学立不再打字，索性将身一个放松，靠在了实验室的转椅上，转眸，半是不解半是讽刺地看向高一蘅。
　　高一蘅沉默了几秒，低下眼帘，掏出一个随身的微型资料包，手指在十几个不同颜色的“纽扣”上划了一下，按了一下其中的那粒金色“纽扣”，那金“纽扣”立刻从中跳出，跳到了半空中，接着嗡地一声，弹出一对金色的翩然圆润的小翅膀，令此时的它看上去，更像一只活灵活现的金色小蝴蝶。只见那“蝴蝶”飞到高一蘅的面前，在半空中定住了身形，接着唰地一声，一道全息映像从那粒金色的“纽扣”中辐射而出，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可视画面。高一蘅在那份全息可视资料上用手指点了一下目录部分，立刻从中跳出了血站监控器上截取下的少女的脸。
　　“想不想知道，这个跟你有过一面之缘，拥有这世上最奇特血液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高一蘅看着半空中的全息图像，双臂相交于胸，轻问。
　　张学立虽然从心底很是反感这个男人的故作神秘，但也确实是被他这一问挑起了心底的些许好奇。是啊，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将目光问询般转向了高一蘅。
　　“她，是一个贼。”高一蘅目光深邃地看着全息影像上的那个少女，一字一句。
　　“贼？”张学立的眸中，不觉闪过一个倏忽而逝的讶异。
　　“对，而且，”高一蘅的嘴角的笑意，缓缓：“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贼。”
　　张学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觉得自己的大脑真得有点逻辑混乱，无法正常思维和理解了：“厉害得要去血站偷偷卖血？”
　　高一蘅的目光不禁为之一个微然暗沉：“这中间定然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阴谋，又或者是她在执行什么任务。我正在查。”
　　“要复活那两个大男人，两袋血根本不够用。”
　　“放心，”高一蘅的嘴角现出了阴沉沉的冷笑：“我会把她掳来，当作宝贵的血种送给你，到时候你想从她身上抽多少血，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