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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谁是谁的劫 ...

  •   无声。
      相对。
      “我……”殷咛忽然深吸了口气,颤颤睫毛,轻道:“我喜欢的男人,说他要娶别人。”
      “阿弥陀佛,情本孽障,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存在,不可强求。”云箴闭目,叹息。
      “但是不行,他们不可以……”殷咛盯着榻案,摇头噘嘴。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又有何不可?”
      是啊,又有何不可?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如果这个理由成立,靠写穿越小说为生的各位大神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瞬秒成渣,这想法太操蛋了,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平凡女子?可谁又规定杀手只能爱上邦德女郎,而平凡女子就得嫁给贩夫走卒?
      因为破不可能这么轻易,这么快地喜欢上烟陌?可也许他之前的不轻易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世间有一见钟情这个词,自然也就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因为……因为他是我的!!”殷咛被自己内心的纠结搅乱心神,憋红着脸忽然猛一抬头,忿忿然冲出一句,可话音刚落,她便和那老尼姑一起,被自己这个强势蛮横的理由给搞懵了。
      两人相对呆愣,哑然。
      原来……原来自己打心底就没有想过放弃?对,他是我的,是我认定的那个人……是我一直渴望的幸福,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失去,眼睁睁看着它被人夺走而忍气吞声?那个即使痛苦也要假装幸福,即使挫折也会勇敢笑对的小千呢?
      “阿弥陀佛,强扭的瓜不甜,施主不如放开胸怀,成全别人也就重生了自己。”
      “成全别人?凭什么要我去成全?!”殷咛缓慢而坚决地摇头,恍若梦语:“他明明吻过我,说过爱……就算他如今不再爱了,以那清冷的性格又怎会如此贸然、仓促地与他人成亲……”
      “可那亲事,又该何解?”
      “……”殷咛被老尼问住了。这正是她心里怎么也过不去的一道坎,一根刺,一个大大的疑问:破,他这是为什么?因为跟烟陌滚过床单,所以要负责?开什么玩笑,一个杀手,尤其是他那样一个看惯生死、孤傲自持、身负使命的杀手,绝不会被什么负责、担当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所束缚,那种自视清高的所谓君子之风,在他根本就没可能。何况以破的清冷,这二人究竟有没有滚过还不一定呢。至少,当初破当着她的面跟烟陌亲近,无疑是一怒之下的故意,可一怒之后呢?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心灰意冷,弃之如敝屐,那就更不会利用成亲来报复自己了,没必要。何况,拿自己的婚姻去报复别人,这也绝对不是破一贯的行事风格。
      殷咛一动不动,深深地兀自陷入思考,在记忆的混乱中不断寻思着各种可能。却越想越茫然,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这其中,或许另有原委,却非我等局外之人可以探究……”云箴缓缓地睁开眼,看向殷咛:“却不知在施主眼里,因更重要,还是果更重要?”
      她终于问出了这关键的一句,虽不知道那个可怕冰冷的男子为什么要让自己问这句话,但以她阅世几十载的岁月修习,还是察觉到了这句话里潜藏着一股暗示,对,疯狂的暗示,但他究竟在暗示什么?
      殷咛蓦然抬眼,看着她,似乎在看着一道从深谷中透射而来的阳光。片刻,她口中喃喃轻语:“对啊,原因并不重要,他是我的,这才重要。既然我作死了这么久想要放手,却终究还是不肯失去,不能放下,那不如就顺从本心吧。”
      “所以施主,却待怎样?”
      殷咛想了想,忽然一笑。整个人笑得如同在春风得意中蓦然绽放的野花,呼啦啦展开了一大片的勃勃生机:“师太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认过怂的勇士,永远都不会成为真正的勇士。”
      老尼姑怔怔地看着她:“不曾。此言何解?”
      公公鸟也同样目光疑问地等待答案。
      这特么是啥意思?这位的脑回路也未免太清奇了吧。
      “就这么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殷咛翘了一下嘴角。下一秒,正卧在榻案上傻看着她的公公鸟突觉眼前一花,自己竟被某咛揪住脖子,随着她飞掠的身影,一起自屋中飙闪而出了。
      “主……主人……你干嘛……”
      “回黄府!!”
      “等等……你不做尼姑了吗?可是……可是那件僧衣真的很适合你哎,能含蓄地展露出你身上最美的两个部分,腰和屁股,我说……你真的不想试试它吗?”鸟的饶舌声,虽然在夜里无比悦耳,可还是很快随着风,被匆忙拽远了。
      “唉。”禅房里的不禁云箴闭了闭眼,缓缓地,一声叹息。
      不是老尼我贪生怕死,实在是对方太凶残了啊,那男子非逼着我跟你这么说,不说,就要放火烧了这庵哪,老尼有什么办法?就靠这个吃饭呢,阿弥陀佛,崽啊,这八成是个什么陷阱,是个阴谋,可怜的,还什么勇士,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惹上这么个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死不如没生过啊……

      殷咛带着鸟,三更半夜的潜回了黄府,貌似并不有惊动太多的人。
      一句迷路了便已解释所有,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差点被“迷”成了尼姑,不过人已回来,也没必要去戳穿她。
      于是,顺利回归的殷咛便得已在暗夜的庇护下,怀揣着一路上开始暗暗盘算的主意,一溜烟地奔回了自己的卧房,再倒上床榻,开始掰着指头,在脑海中一句一句地设计起了明天需要引用的那些天雷滚滚的对白……

      第二天一大早。鸟在枝上才刚刚睁眼,晨曦在微风中才刚刚散开,一夜辗转未眠的殷咛,便不由分说地拽起烟陌,飞奔在了黄家村外的那片田野疏林之间。
      “阿姊……究竟何事?”烟陌被她扯得一路气喘吁吁,衣衫带风,发丝微乱。
      “随我来便是。”殷咛拽着她跑。
      脸被晨风吹得微红,身形携着露水的清凉,掠过田埂、树木、小径、沟渠……
      直至跑到了一片野气勃勃的灌木丛前,才终于一个停步,微喘起伏着胸脯,看向烟陌。
      “阿姊?”烟陌看着她,莫名其妙。
      “烟陌,听我说,你不能嫁给破。”殷咛双眼认真。
      “为何?”
      “难道,你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吗?”殷咛一脸的忧心忡忡,事实上,她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一会儿,假如她坦白了所有还不能让破回头,那就只有让烟陌明白真相,从而心甘情愿地退出了。至于所谓的手段卑鄙,呵呵,她承认自己这么做确实卑鄙,但为了夺回那个男人,她连自己的脸都不准备要了,还管什么君子小人。
      “阿姊?何出此言?”烟陌诧异地看着她。
      殷咛正待要再说什么,却听一阵马蹄得得,正自远处传来。
      “嘘,躲在这儿,你竖起耳朵听便是了,千万别出声,一会儿你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到那时,倘若你还决定要嫁,阿姊断不拦你。”殷咛望了眼马蹄声处,一边将烟陌推到了繁密的灌木丛后,一边低声叮嘱。
      烟陌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得一脸疑惑地蹲身,藏了起来。
      殷咛见烟陌藏身妥当,这才回身深吸口气,将肚子里的台词又翻出来想了一下,再抬眼时,自远处林荫道上骑马而来的破,已一个起手勒缰,在不远处定下了马蹄。
      “来了?”殷咛站在风中,衣袂飘飞地浅笑,望他。
      “什么事,大清早约我来这儿?”破目光、声音和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冰清冷冽,拒人千里。
      “自然是有话要说。”没由来的,始终暗暗为自己打气,自信满满的殷咛突然在对方的注视下小小地紧张起来,脸上虽然微微在笑,私下却还是禁不住地暗吸口气,以获镇定。
      不怕,总要试试看。会成功的,一定!
      “有话就说。”破并没有下马的意思,俯视她。
      殷咛垂了下眼眸,缓缓几步走到马旁,抬手轻轻地抚了抚马儿,再慢慢地抬起眼来,仰起小脸,温柔地看向破,一片双瞳剪水,睫毛幽密:“破,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破持着缰绳的手不禁微然一抽,那一抽似又提醒了他,于是移开目光,腮帮冷结僵硬:“为什么要生气,我们很熟吗?”
      “破,想想看,我们几个人一起生生死死地闯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就算我们过去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做个普通朋友,总还可以吧?”
      “你约我来,就是想叙叙旧,做个普通朋友?”破冷笑,远望田野晨曦。
      “这么说,难道我还可以有其它的奢望?”殷咛的声音在清晨的凉风中缥缈又柔媚,透着满怀渴望的揣测:“破,告诉我……我还可以有吗?”
      破斜睨着立在马下的她,淡淡:“你一大清早就春心萌动地把我约到这儿来引诱,是准备再脚踏两只船?想法不错,不过抱歉的很,对你,我已经没感觉了。”
      殷咛的心头不免掠过一丝失望,接着,认怂地笑了笑,点点头,艰难地垂目低语:“就算没有感觉……但我们还有曾经……”
      殷咛说到此处,缓缓地抬起眼,勇敢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男人,额前的刘海微拂着几缕随风微凉,其间那撮翘起的呆毛,分外地惹人爱怜:“但如果可以重来,我绝不会让它成为曾经,我会好好的珍惜,牢牢的握住,不再错过……”
      破,无声地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我不会再做傻事,不再犹豫,”殷咛的手指一点点地触向破手持的马缰,缓缓轻语。眼中,柔弱的眸光如深潭里的波影,在一下下地轻散荡漾,试探着去润湿眼前那块坚石的冰冷:“我不会再让你失望难过、心灰意冷……”
      破的喉头,猛然一个呼吸微滞的僵紧,再艰难地上下一个蠕动,那原本清晰坚冷的瞳孔在她奶猫般柔弱的仰望下,在她的指尖顺着马缰,轻轻触上自己手背的温暖下,开始渐次改变,凝视,犹如阳光下冰雪化水后的黑石,越发的幽暗、深邃。
      “破,”殷咛仰望的脸上,透着一抹哀伤:“虽然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绿茶婊,是个想用身体来偿还恩情的蠢女人,可……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而令你也跟着做错。”
      “什么意思?”破的声音在明显收紧。他想将目光移开,却又似一只倏然落入树胶的飞虫,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掉在了对方那双莹润的琥珀深处,有些无法自拔。
      “破,都是我不对,”殷咛的上半身突然贴住他的腿,目光急切仰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好吗?你根本就不爱烟陌!!不爱她就不该娶她,那样你不会幸福,她也一样!!”
      无语,相视。
      半晌,破才慢慢地伏下身去,嘴角翘了翘,似笑非笑,在伸过手去的同时,缓而有力地捏起她的下巴,声音低哑:“说的好,原来你也知道,不爱就不该娶,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别人……是,我是不爱烟陌,那么你呢?你爱殷子枫吗?如果不爱,那一夜又为什么要给?为什么就那么傻,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去伤害自己,伤害……我?”
      殷咛怔怔,怔怔地看着眼前低伏下来的,男人的声音分明很冷清,却透着点点滴滴的痛。
      “为什么?”她不禁为之一阵失神,长久以来,始终憋在内心的巨大压力与委屈,时值此刻,面对他的质问,终于再也无法独自承受,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哪知煎熬到最后,还是抵不住失去的痛,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啊。也罢,既然已经认怂,那就怂得再彻底一些吧。
      她闭上眼,无力苦笑:“为什么……因为殷十七派我们与赵氏合作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在第一时间夺到那颗紫婴珠!因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那颗珠子与我殷氏三人反目为仇、自相残杀!因为只有那样一个谎言才能使你对我变爱为恨,才能让你放手,才能让你独自一人拿到紫婴珠,回去救你的妈妈,而我和师兄他们,将会一起留在三国,从而逃避来自殷氏的惩罚!!”
      “什么?你说什么?”破发出的声音,像同时被什么人猝不及防地掐住咽喉,透着不敢相信的惊诧与心悸。
      “那是一个谎言,我和师兄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什么一夜之欢,那只是因为我……不想你死,不想师兄在紫婴珠出现的时候,忽然对你暗下杀手……所以……”
      “所以你宁愿用那样一个刺痛我的谎言来欺骗?宁愿和他留在三国?宁愿我恨你一生,宁愿我们从此分隔千年?!!”破的脸突然间因痛楚的忿怒而猛地纠结在了一起,轻颤着无比苍白!
      “我……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是破,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很笨,我想不来其他可以两全的办法!”殷咛不敢去看破的表情,只能一个劲儿懊悔地闭上双目,拼命摇头:“我不想你死,也不想逼你在我和你的妈妈之间做出选择,我原本是想一个人承担下来,我原以为自己很坚强,以为……以为我可以为爱付出,可以做到不悔,可是……可是我错了,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失去你,怎么办,怎么办?我会疯掉!我会杀人!!”
      “……”
      周围,晨风阵阵。
      片刻之后,凝结成霜的空气中才传来了破一个怅然若失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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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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