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咒之江湖有贼》武箭

164、凤凰台上

　　“他希望你能出面，将大乔救走？”殷子枫也夹过一个，放在了殷咛的小碟儿上。
　　“恩，他想搞一场火灾，再弄具女尸代替大乔。可这事若一旦搞砸，只怕会殃及池鱼，周瑜思来想去，找谁办都不放心，只好出面找我。”破抬眼，看看众人：“既然，人是你们救回来的，大乔应该对你们更为信任，这事，就交给你们。”
　　“有什么好处？”老土冷不丁丢来一句。
　　“帮周瑜，其实就是在帮我们自己。”殷子枫缓缓接口，扫向众人：“他对孙权被人控制的事已有察觉，这个人心怀大志，怎么可能去辅佐一个傀儡？要得到孙权脸上的那张面具，周瑜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环，我们只能帮，不能丢。”
　　“如果没有异议，就尽快办吧。”破站起身，走到铺门前，又回了下头：“给她找一个可靠的容身之处，周瑜的意思，越远越好。”
　　话落，酒肆门开，随着破的离去，一阵凉风，忽然自门外吹卷而来。
　　殷咛冷的一个哆嗦。
　　越远越好……这就是那个集美丽、才华于一身的痴情女子，从心爱的男人那里能够得到的惟一祝愿？
　　轻叹口气，殷咛转眸，却瞥见旁边的殷容正在发愣，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夹给破的那块米糕，米糕还在清香四溢地冒着热气，只是，原封未动。

　　入夜。
　　风正萧瑟，携着几片干枯的落叶，越墙吹下，再鬼魅般地顺着孙府花园的小径，一路轻卷滚动。
　　一盏青铜人俑灯，摇曳着黄腊上的火苗，将乔迤高贵窈窕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照在了她寝室那张凉薄的窗上。
　　“是他，命汝等前来？”随着窗里乔迤轻轻温婉的一问，她手上的绣花针已然穿过绣绷，扯起了一根细细的线。
　　“正是。”灯旁，殷咛和老土俱是一身胡装短打的黑衣，带着股冬夜露水般的湿寒之气。
　　“但言无妨。”乔迤美丽的双眸，静若止水地低敛在手中那方绣品上。
　　“我等愿助夫人远走高飞，无需顾忌其他，也定不会累及府上他人，今夜，此地会意外失火，只余一具烧焦的尸身。”殷咛回头，示意老土，老土从阴暗处拖出了一个大布袋。
　　“此乃城外一座新坟里请来的女尸，只要给她戴上夫人常用的一两件头饰，再用火焚之，便能以乔夫人的身份被重新下葬，且葬得无限风光，也不枉她阴间劳动这一遭了。”殷咛缓缓道。
　　“远走高飞？”乔迤依旧垂着眸，嘴角上却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怪异的微笑：“如果我只想保全性命，又何必回来？乌桓已然很远。”
　　殷咛与老土相视一眼。
　　“明知是死，我还要回来，不过是想了却心中一事。”乔迤淡笑着，抬起眼来：“死便死了，但需死在江东，死在离他最近之处，方得圆满。”
　　殷咛不觉一默。
　　想想古时的女子，处境也真是可怜，一生都只能依附于男人，好象甄宓，也是一代绝世美人，可丈夫一旦战败，就立刻沦为了曹家的战利品，为了性命，她不得不用美色去引动曹丕，又有谁问过，她的心里，爱的究竟是丈夫袁熙，还是那个毛头小子曹丕？不过是苟活而己。相对于她，乔夫人这种杀身成仁的想法，竟是一种令人敬重的精神上的自爱与自由。
　　“别扯这些了，老子今儿是来办事的，我不管你想怎么着，现在老子只要放火烧尸，你走不走吧。”老土皱了下眉，大刺刺地下了驱逐令，心说这女人就是他妈的烦，长着美美的一张脸，远走他乡，重找个男人嫁了，男耕女织不也挺好吗，非他妈的要寻死，不知道这世上还有N多男人到死都寻不下老婆吗？
　　“不走，两位请回吧。”乔迤淡淡一笑，笑如灯下莹闪的雪花，致美。
　　“你！”老土冲上去就想硬来，被殷咛一把阻住。
　　“夫人，你死前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殷咛缓缓问道。
　　几秒空白。
　　“想，”乔迤突然抬起眼来，眼里的光，一片凄楚莹莹：“可他再也不肯相见，便是我亲往周府，逦儿相陪，他亦不肯露面。我想问他几句话，你能帮我吗？”
　　“能，可怎么也不能在这儿见吧？你说个地方，我带他去。”
　　一个偏离，绣花针立时便在乔迤的指上，戳出了一粒鲜艳的血珠。
　　又是几秒的空白。
　　“什么时候？现在？”乔迤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将她希冀的目光，深深地探入对方的眼，似想辨出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对，就是现在，我自有办法把他弄去，你只管说个地方，候在那里就行。”

　　“不好啦！失火啦！快来人哪！救火呀！”被火光映红的孙府内，传出阵阵惊叫和人仰马翻似的慌乱扑救声。
　　远远地看一眼那间火势凶猛，正在掉落火炭梁柱的寝室，殷咛暗暗松了口气，将乔迤一个转手，推给了老土：“你护着她等在那里，我去找周瑜那货！”
　　“丫头！”老土连忙一把扯过她，再低低地附上一句：“你搞什么，把姓乔的骗出来就行了，还真去找呀？咱们计划里可没这一出，你最好不要擅作主张，节外生枝，小心搞出别的事来。”
　　“哥俩抬，人在江湖，说出来的话要有九个鼎那么重的好吧？就这样啦！你乖乖的陪她去！我一会儿就引那人来！”殷咛哄孩子似地拍了拍他，紧跟着闪身而逝。
　　“喂！靠！九个鼎？都不知被你忽悠多少回了，也没见赔我一个鼎！”老土不满地嘟囔一句，再反手，唰地一把将乔迤拦腰抗起：“我说！老子这辆人肉车是要收费的啊！你身上带钱了没？没钱有玉佩啥得也行啊。”

　　“贤弟，夜这么深了，还没睡？”周瑜起手推门，步入了破的衡云居，却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刚从他身后那条夜色弥漫的小径中，悄悄跟来。
　　“公瑾兄不也一样？”破在灯下，持着杯酒。
　　“今晚，能办妥吗？”
　　“能。”
　　周瑜轻轻地舒了口气：“多谢贤弟！”
　　“客气，坐下来喝一杯？”
　　“好。”周瑜点点头，坐上卧榻：“愚兄正好还有点事，想找你说说。”
　　破突然将手一抬，止住了他下面的话，目光，冷冷地射向窗外，示意有人。
　　果然，一道疾影就在这时“嗖”地一声破窗射来，再撞上屋柱，掉落在地。
　　周瑜上前一个伏身拾起，就在灯下一看，却是块很新鲜的竹片，上面赫然入目地写着一首诗：江上青峰云倒影，村旁小菊半日香，黄烛滴落多少泪，只因玉台少衣裳。
　　周瑜看着那诗，不禁凛然一怔，眼里，随即放出了一抹奇异惊疑的暗光。
　　“想知道这首诗是谁猜出来的吗？跟我来！”窗外，是一个低压了声的女子。
　　闻声，破刚刚按在手里的那把锯齿圆刃，不觉悄然一顿。

　　深夜凄冷的吴县城外。
　　一座百十多级台阶，玉石筑就的高台上，此时正有月迷蒙，有风凌乱，有人孑立，有箫幽远……
　　独自追出府邸，一路觅影来的周瑜，不觉在那似曾相识的箫声中顿下脚步，仰面立在台下，怔住了。
　　“她要见你，否则死也不走，我们没办法才诓你来的，快上去吧。”引他来的那个女声，突然从暗影中随风掠过，自周瑜的耳边吹过了一道清凉微潮的寒气。
　　“你是谁？”周瑜警觉地扫过四周夜色中的野树荒林，心疑有诈。
　　“她是我的人，公瑾兄不必多心。”不知何时已追至身后的破，替她淡淡地递出一个回复。
　　周瑜闻声，这才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向着那高台上，一步步拾阶而去。
　　“我是你的人？”坐在暗处一根树桠上的殷咛，一边望着周瑜的背影，一边嘲讽地哼了哼，仿佛自问。
　　“我说的意思，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破冷冷地抱着臂，也在远望周瑜的身影。
　　“噢？却不知您，以为我想成了哪个意思啊？”殷咛嗤笑一声，晃了晃脚，依着树杈仰头看月。
　　“……”

　　唇离，箫停。
　　冬日凄迷微朦的月光下，迎向周瑜的是一个衣袂飘飞，发丝轻挽的如仙美女。只因石台高筑，她的身后，便如天幕轻展，映衬着一片夜色迷离的暗蓝。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乔迤看着面前这个令自己朝思暮想，高大英俊的男人，缓缓吐出的声音，清泠动听、恍若幽谷中的摇曳柔兰：“这首《凤求凰》，我弹得可对？当年，我正值豆蔻（古时人指的豆蔻是12岁），随阿母居于吴郡，路过此处。那时便听说这高台名曰凤凰台，只因曾有一位多谋善断，气度恢宏的少年英雄在这里弹过一曲《凤求凰》，引得无数吴郡少女为之掷果盈车。这位少年文武双全，精通音律，是以有谣谚道：‘曲有误，周郎顾。’乔迤自此便将周郎的名字刻怀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