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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公公鸟 ...

  •   “不错。”落花风很自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修长手指,缓缓道:“他的头痛,正是因为那根巫针在脑中作祟。”
      殷子枫突然沉了沉目光,在揣测中渐入深邃:“既然巫针只有中秋之夜才会松动,那魇界一定会在当晚全力以赴地保护曹操,等等,也许那一晚的曹操,至始至终都是被魇主附身的傀儡,对当晚发生过什么,根本就一无所知。若是这样,我们要面对的,将是魇主本人和整个魇界的严防死守。”
      落花风不无欣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伫立一旁,沉默良久的破突然开口:“以你的身手,要从曹操那里要取走面具,还不是探囊取物?何苦再扯上我们?”
      落花风摇了摇头:“其实,很多时候,偷,本身并不难,而是难在如何脱身。”
      “更难在,如何能摆脱追杀。”殷子枫低头噙了口茶,缓缓接道。
      落花风看看他:“是。”
      “为什么?”殷子枫缓缓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你甚至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以你的谨慎,应该不会如此放心。”
      落花风笑出了一个相当性感的弧度:“噢?你从哪儿能看出孤的谨慎?”
      殷子枫端起茶,头也不抬地往身后一泼,水,没有横洒出去,而是像泼到了一面透明的墙上,自半空中唰地几行,流淌下来。
      “打从我们坐下来说话开始,周围的空气就没有流动,外面的杂音也一概消失,这说明,你在我们周围悄悄地下了一道障音的咒。是怕隔墙有耳吧?”殷子枫挑眉间,淡淡一问。
      落花风不觉一个悄然诧异,眼前这个笑容淡淡的英俊男子,看似无为,却心机最深,在这种人面前,实话实说才是最聪明的选择:“你们的底细,我自然是查过,甄家,只不过是个幌子,但在这幌子后面,却是一片没有头绪的空白,我得承认,你们很厉害,以孤通天入地的消息网,居然也没能抽出你们一丝的线索。”
      殷咛低下头,用茶碗遮住了嘴边的微笑,心说傻了吧?我们的线索可在1800年后,你抽得到吗?
      “更奇怪的是,你们对摄魂咒居然毫无反应。”落花风的瞳仁一片深夜般的黑:“真搞不明白,是为什么。”
      “摄魂咒?你对我们用过?”殷咛目光一闪,警觉地看了看他。
      “记得你那天走进落花楼,抬头看向我的第一眼吗?”
      殷咛自然记得,那样一双毒汁入心般的森冷目光,就算在白天忘了,也会让人在晚上的魇梦中连连打颤。
      “我当时就用了摄魂咒。不出所料,你们跟甜甜一样,不被摄魂。”落花风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脸上很玩味地转了转,双眸黑得越发诡异起来:“我常常自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是人?没有魂?还是因为,你们真是从天而降,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三人相视一眼。
      佛曰:不可说。
      殷子枫用微微的一笑闪掉了落花风的疑问:“没有来历,因而也就牵连不到你;不被摄魂,自然就减少了出卖你的危险;目前又最接近曹操,所以要不知不觉地下手,会更加容易。看来,我们还真成了你独一无二的人选。”
      “但是细节,”破突然抬眼,犀利地看向落花风:“我需要更多细节。”
      落花风摇摇头:“每年中秋的前一天,曹操都会带着他的几位将军一起消失,可究竟去了哪里,却是任谁,也无从得知了。”
      “用摄魂咒也问不出吗?”殷咛不信。
      “不是问不出,而是那些跟随消失的将军和曹操本人一样,对当晚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记忆。”
      “看来这个魇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有点怕怕。”殷咛怯怯地眼波掠了一眼落花风,小心翼翼地问:“喂,打个商量,这么大一个坑,可不可以不跳啊?”
      落花风的目光立刻化作一片毒蛇眼般的黑:“不可以。第一,杜迟被杀,万俟伤必定会派人寻仇,你们需要为我做事,来换取我这七天的保护;第二,一会儿见到甜甜你们就会发现,自己别无选择;第三,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不做,就只有死。”
      殷咛与殷子枫相视一眼,心说好厉害的123,不过我们千辛万苦穿越过来,为的就是筮甲面具,大好机会,又岂能白白放过?
      “如果各位都想明白了,那么,我再送你们一样东西。”落花风看看众人再无异议,便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如云一拂,众人只觉微风过耳,街道上的嘈杂声突然再现,看来,他已解去了障音咒。再看落花风,将手一伸,晃了晃悬挂在楼外的一片檐铁①,叮叮铛铛的几声过后,一片白色突然间从窗外扑扇着,悠然掠入,停在了落花风抬起的手指上。殷咛定睛一看,却只眼珠乱转,通体雪白的红嘴大鹦鹉。
      它先俯下身,探探脖子向落花风见过一礼,这才怪声怪气地转起舌头:“公公参见主人。”

      落花风无声地看看自己漂亮的手指,那鹦鹉连忙收起一只爪子,藏在腹下,单腿独立地连连解释:“绝对不脏,刚刚洗过,刚刚洗过。”
      殷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鹦鹉立刻翻她一眼。
      “事情,都办好了吗?”落花风沉声问它。
      鹦鹉瞟一眼屋里另外三个陌生人,将一只翅膀抬起,遮住自己的喙,意欲耳语,落花风眉头一皱:“不用,直说。”
      殷咛笑眯眯盯住那只鹦鹉,冲它飞了个媚眼。
      正在独立中的鹦鹉身子一晃,险些从落花风的手上一头栽下。
      好容易定了定神,鹦鹉怪声怪气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禀道:“办,办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落花风皱了皱眉。
      “就差,一点点,呃呃,我发誓,那丸媚药,我一直很小心地噙在喙里,本来,就差一点点就下到茶里去了,可就在这时,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水声!然后隔着层薄纱,你猜,我又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她刚沐浴出来的样子!哇咔咔,那个那个什么,反正是,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我的个鸟神啊!在我这平凡的鸟生中,能亲眼看到那样空前绝后的美女出浴图,实在是……”鹦鹉越说越激动,用一只翅膀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鸟胸:“实在是三生有幸,四海无悔,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窍流血啊!”
      “说重点!”落花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重点,对,重点是,我竟然,竟然很不凑巧地流出了口水,又很不凑巧地把口水咽了咽,结果,结果……”鹦鹉的声音突然间低了下去:“结果很突然地,毫无先兆地,根本没有计划地把喙里的那丸药,给,给咕嘟一下,吞,吞了下去……”
      落花风猛然扭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无言地看看它。
      “我,我、我发誓,的的确确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不然,请主人再给我一粒,这次一定会让她喝下去,保证她到时绝对会春心勃勃,勃,勃然大怒,怒,怒火中烧,烧……”
      “闭嘴!”落花风实在忍无可忍,咬着牙低喝一声,将手一甩,正在口水乱飞的鹦鹉立刻被甩出一丈开外,还来不及展翅,就一头扑到了地上。
      等它摇晃着鸟头,昏头昏脑地站起身时,落花风阴毒的眼已冷冷地逼射过去:“再说废话!我让你连鸟蛋都下不成!”
      “可,可人家是公的好不好?”鹦鹉站在地上,怯怯地闪了一下眼,低声反驳。
      “再说!”落花风伸手就要施咒,鹦鹉连忙用翅膀将眼一遮,羽翅乱抖。
      殷咛忍住笑,在旁替它求情道:“落公子又何必跟这呆鸟一般见识。”
      落花风阴沉着脸道:“本想让她在关键时刻心旌神摇,难以左右大局。没想到这家伙,竟浪费了我那么贵重的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相视一眼,恍然明白了,鸟嘴里一直叨叨的那个“她”,竟是魇主鱼枕月。
      “不就媚药嘛,能有多贵重,重配好了。”殷咛对他的反应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这不是普通的媚药,服下后,药性能潜伏七天不被察觉,可一旦发作,则会天崩地裂。”落花风一边解释,一边敛眉沉吟:“如今,事已至此,只好另作打算。”
      “对对,另作打算,另作打算!以主人这般的睿智神武风华绝代,这么一个小小的挫折,根本就不在话下!”鹦鹉连忙双翅一合,拱手做敬仰状。
      “哼,拍马屁能当饭吃吗?”落花风依旧面色阴晦,但口气还是缓和了些,一指身边三个人,对鹦鹉道:“以后,你就跟着他们办差,要尽心尽力,多长眼色,再敢出错,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诺!”鹦鹉连忙低头。
      “喂喂喂,不是吧?你说有东西送我们,难道,就是这只笨鸟?”殷咛睁大眼,不敢相信。
      “人家叫公公,不叫笨鸟。”鹦鹉低着头,小声反驳。
      “你们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用它来传递消息。”落花风转眸,眼底沉黑地扫了三人一眼,似乎他们没什么可供商量的余地:“我会安排甜甜与你们再见一面。不过,七天之后,就是中秋,他能不能脱离我这落花楼的苦海,可就全在你们了。”
      尾音飘处,那身雪白的衣袂闪身一扬,人,已自鬼魅般掠影而去了。
      雅室支起的窗棂,正静静地透露着一束午后的光柱,一些细小的尘埃,在其中翻动,轻暖无声。
      门,就在这时被缓缓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老土,依然高耸着假发,髻上精心地插着几枝步摇,浓妆的脸透满憔悴。他踩着碎步,被人扶了进来,广袖博带的锦衣上打着些疲倦的皱褶。见到屋里的三个人,他居然没了昨日的激动,只蔫蔫地将身一软,歪坐在榻上,快断气的样子。
      “难道,他们还逼你……”破打量着他,眉头冷冷地抽动了一下。
      “没,从昨天开始就没了。”老土恍惚着抬眼看看他,再抬手,翘起兰花指将发上的一支步摇按了按。
      众人看着他,身上同时一个寒颤。
      “老土,怎么今天,看着你有点不对劲?”破的眉头有些冻结。
      老土揉起兰花指,有气无力地瞥了破一眼:“请叫我甜甜。”
      破啪地一个耳光,狠狠地扇歪了老土的脸:“你他妈抽疯了是不是?”
      “你他妈才抽疯了!你知不知道,被耳朵里那么个到处乱钻乱扭的鬼玩意折磨得满地打滚,是个什么滋味?!那种痛,根本就不是人受的!”老土像是突然间被破打醒了,猛然间爆发,冲着破直起脖子叫,脸上的粉扑扑直掉,脑袋上的花儿簌簌乱晃。
      众人不禁相视一眼。
      正无语中,忽见老土又直直扑到了破的身上,眼巴巴看着他,红红的嘴唇就像一条没水的鱼,在绝望中张合哀求:“臭小子,无论他有什么条件,都快答应了吧,老子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他一边说,一边悲惨地扯住破的手,不放。殷子枫却在那不放中,突然瞥到了一角写着字的帛布。
      破,将眉一皱,脸色阴冷地将他一把推开,再扭头,向门口低喝一声:“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有倒茶的丫头立刻现身。
      “把他带走!”破冷冷地指了一下老土。
      丫头连忙作揖领命。
      “破老弟,破老弟你救我啊!一定要救我啊!”老土一边被拖出去,一边泪汪汪地哭喊着。
      破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而那角帛布,早已不知在何时,被他收到何处去了。
      落花楼外,阳光,正暖暖地照耀在房檐瓦砾之间,街道边的明沟里,活水清流,几片黄色的银杏树叶飞落其间,转眼,就顺水而逝了。街上,拥挤着各种小摊、竹器店、酒坊、当铺……。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生意,忙碌又似安逸,清贫又似繁华。几个垂髫的孩童在阳光下来回嬉戏,一个老者正弯着腰,在沟渠旁洗菜,似乎,这明媚的天地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杜公子的死,也没有落花楼里那些诡秘暗藏的阴谋。
      踩着一路的青砖街石,殷子枫与破并肩走在殷咛的身后,看一眼她正在意趣盎然地逗弄着的那只笨鹦鹉,殷子枫放慢了脚步,向身边低低地问了一句:“这个落花风,信他几分?”
      破神色清冷地看看天:“一半。在澹台吹柳的记忆中,有关面具卸取的方法虽然与落花风所说的不同。但他们每更换一位界主,有关面具卸取的方法都会有所变更。中秋月圆之说,应该是真的,满月时,月球的引力能使地球的磁场出现微变,人体也会因‘潮汐’而异动,巫针会在那时被拔出,理论上讲,是可能的。”
      “难道,仅仅是要挟我们,帮他盗取面具那么简单吗?”殷子枫的眉间凝起一个思索:“还有,那只鸟,你不觉得奇怪?就算是用来监视我们,他也该弄只机灵点的吧?”
      破斜瞟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那只鸟?还以为你想更想问我,老土的布条上都写了些什么。”
      殷子枫低头,咳嗽了一声,脸上浮起被人说中的浅浅尴尬。
      轻一挥手,破抖出了帛布,上面是几行细小的鬼画符似的“豆芽菜”。殷子枫疑惑地冲它瞟去一眼,心说没这么夸张吧?南赵还有自创的文字?
      “他说,要不是偶然从落花风那里听到筮甲面具这四个字,他早就溜之大吉了,眼下,为了不让落花风起疑心,还得将计就计地留在那里。任务要紧,不用管他。”看看帛布上的文字,破的脸上是早已知晓的淡然。
      “溜之大吉?那落花风吹进他耳道里的吸阴蛇呢?”
      “知道老土的外号吗?诡技妙手。”破扬起眉峰,看看殷子枫:“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假他造不了,没有什么毒他解不了,上下五千年,只要是有史记载的,无论哪一类的怪异玩意,他都有办法玩弄于股掌之间,两条小小的吸阴蛇,不过是他暂时养在耳里的宠物罢了。”
      “原来如此。”殷子枫这才暗自释然。
      两人正自并肩前行,井然有序的大街上,却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暴喝的叫好声,人流立刻开始了骚动,都在引颈眺望着什么,再,湍急地涌向东市门垣。
      “噫?好象有热闹看噢。”正在地摊前左挑右捡的殷咛闻声与公公对视一眼,问它:“不看会比较吃亏吧?”
      人和鸟的目光同时在交汇中一闪,刹那间,一个斗转星移,殷咛己没入了层层涌动围观的人群,在里面敏捷躲闪地穿越着,而公公则在她的头顶上一边扇翅疾飞,一边冲着人流不住乱叫:“哇咔咔,哇咔咔!本宫来啦!让一让让一让!杀人啦!放火啦!天要下雨啦!娘要嫁人啦!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没仇没冤的赶快闪一……”
      “啪!”公公突然一顿,发现身子已无比扁平地撞在了一根门垣石柱上,只得翻个白眼,坚持吐出了最后一个字:“边……”再直溜溜地滑落下去,倒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公公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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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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