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店里的女人们》阿鹏

37、大酒店里的女人们

　　内容提示：酒店副总想当正总未成，却抱得美人归

　　第三十七章

　　齐步天一边向办公室走，一边思忖着怎么对罗玉凤开口。毕竟在一起同事将近一年了，就这么把她拿下来，还真有点不好见面。可是，事已至此，不好见面也得见面。别的就甭说啦，见了面，好言安慰几句，说点儿场面上的话，只要她不跟我撒泼，怎么也好对付。
　　齐步天这么想着，自觉十分圆全，无懈可击，谁知一进门，倒叫他一愣。就见罗玉凤容光焕发，头面整洁，梳着螺旋发髻，穿着黑呢子大衣，委委佗佗，自在从容，一点儿也没有倒霉落魄的样子。
　　一见齐步天，罗玉凤先开口：“齐总，您叫小米告诉我，叫我在家休息三天，三天之后找您来报到，现在，我来了。”
　　“噢，来了好，来了好。”齐步天走到大办公桌后面，坐在老板椅上。
　　“小罗啊，这叫我怎么说呢？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同志，这次我也是挥泪斩马谡，万不得已……”
　　罗玉凤说：“齐总，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从头干起。”
　　“好，好。”齐步天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大为赞赏，“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同志，胜不骄，败不馁。有了你这样的同志，酒店何愁不振兴。”
　　罗玉凤心里说：“别在我面前装孙子了。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能量，你干吗把我拿下？”脸上却带出愧不敢当的表情。
　　齐步天扬了扬眉毛，故做深思状约半分钟之久，然后说：
　　“小罗，你当个库房保管怎么样？”
　　罗玉凤很爽快地说：
　　“行，只要领导信得过我，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干什么都是为酒店做贡献。”
　　齐步天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罗玉凤不急不闹，不摔咧子不撒泼，几句话大局定矣，真是出乎意料。他为罗玉凤的配合精神所感动，就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等有机会吧。”
　　罗玉凤也不知他所说的有机会何所指，就没吭声。齐步天把小米召进办公室，对她说：
　　“给小罗开单子，调入单位是库房。”
　　罗玉凤跟着小米出去了。
　　齐步天想起自从牛大成来到酒店，范芳已经躲出去四五天了，应该跟她联系一下，告诉她牛大成已经走了，如果愿意的话，她明天就可以来酒店上班了。他拿起电话，拨叫范芳的手机，可是，手机是关着的。齐步天又打范芳的呼机，并叫寻呼小姐连呼三遍。呼过之后半个钟头，范芳也没有复机。
　　齐步天心里纳闷儿，不解范芳何以渺无回音。
　　“她为什么不给我复机呢？”齐步天满腹狐疑，又拿起电话，叫寻呼小姐连呼了六遍，奇怪的是范芳仍旧没有复机。齐步天心里很不踏实，整整一天都在想着范芳的事儿。到了下班的时候，他把张伯涛打发走了，自己驾着车，来到他给范芳借的那座楼房，只见房门锁着，根本就不见范芳的踪影。
　　齐步天回到车里，略做思忖，就开着车向范芳原先住的小屋驶来。谁知到了一看，也是铁将军把门，而且锁上已经生了斑斑的锈迹，显见是范芳已经多日没有开过这把锁了。齐步天绞尽脑汁考虑着范芳所能去的地方，想来想去，想到范芳的母亲张燕影。
　　“她会不会到她母亲哪儿去了？”
　　齐步天又上了车，赶到张燕影的家。
　　“芳芳一直就没有回来过呀。”张燕影给齐步天沏了一杯茶，放到齐步天的面前。
　　齐步天心里一沉，感觉情况有点儿不妙，因对范芳关切备至，脸上不由就露出来不安之色。张燕影见状，连忙问道：
　　“齐总，芳芳她怎么了？”
　　“没什么。”齐步天惟恐张燕影跟着着急，就掩饰道，“我以为她到您这儿来了，就过来看看。酒店里有些事情要和她商量，她不在我到别的地方再找找。放心吧伯母，没什么事情。”他站起身。
　　张燕影见他要走，就说：“喝杯茶再走吧，忙什么的。”
　　“不啦，伯母。我得去找她，酒店的事情比较急，不能耽搁。”
　　齐步天真的慌了神，他脚步匆匆走出张燕影的家，在张燕影的家门口愣怔了好半天，他不知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范芳。他突然想起冉贝惠来。他听范芳说过，冉贝惠是范芳最好的朋友，范芳会不会到她家去呢？可是，齐步天不知道冉贝惠家住何处，也没有冉贝惠的手机和呼机的号码。
　　齐步天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整整一个星期，范芳是踪影皆无。
　　呼机手机，这些最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全都失去了用场。打手机，不通；急呼、连呼、滚动着呼，范芳那边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找了，也不见范芳的影子。
　　齐步天找到李文英，可是李文英也不知道范芳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说，范芳通知她到酒店报到，用的是手机，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范芳。听齐步天说一直找不到范芳，李文英也露出万分焦急的神色，看样子李文英真的不知道范芳在哪儿。
　　齐步天又向丁玉霞打听，丁玉霞也说从牛大成那天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范芳。
　　酒店几个部门的经理，私下在底下窃窃私议，议论纷纷：
　　“范芳可有一个多礼拜没露面了，怎么回事啊？她上哪儿去了？”
　　“那谁知道。八成是齐总派她出差去了吧。人家是齐总的亲信，谁比得了？”
　　“我可是听说她出国去了。”
　　“真的？到哪个国家呀？”
　　“是瑞士。”
　　“怎么好差事都叫她赶上了。我连本市都还没出过呢。”
　　这些人虽说揣七测八，可是，当着齐步天的面谁都不提这件事，揣着明白装糊涂。齐步天急得五内俱焚，百爪挠心，但表面上，特别是当着其他女下属的面儿，还只能把对范芳的关心仅仅局限在一个总经理对一个部门经理的限度之内。他不敢越过这个雷池，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不外露。这叫他心里十分难受，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家吃的感觉。
　　他一个人独自在办公室不停地踱来踱去，用近乎于哭的腔调，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范芳的名字，反反复复地说：
　　“芳芳，你到哪儿去了？芳芳，你到哪儿去了？”

　　范芳一直住在冉贝惠家里。
　　那天，她从酒店出来，就关闭了自己的呼机和手机。她决定暂时和外界断绝一切联系，也包括齐步天在内。第二天，冉贝惠陪着范芳去妇产医院做检查。在路上，冉贝惠愤愤地骂道：“齐步天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把你的肚子弄有了，也不说来陪你检查。”
　　范芳说：“我没告诉他。”
　　冉贝惠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怕他着急。”
　　“你对他可真是一往情深啊。你是不是叫他给迷糊住了？”
　　“可能吧。”
　　“我真没法儿说你。我就不明白齐步天到底有什么好儿？”
　　“你要是也看着他好，不就麻烦了吗？咱们俩还不得打起来？”
　　“歇着你的吧，仨小帅哥追我，我都不往眼里夹，齐步天？一个半大老头子？我会看上他？他凭什么？”
　　“小惠，你别当着我的面说齐步天不好，我不愿意听。”
　　“那好那好，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你一向是蔫有准儿，也不会听别人的，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就说史友财的事吧，你为什么不跟你妈说呢？”
　　范芳反问道：“说了管什么？”
　　冉贝惠有冉贝惠的道理：“不管什么也得说。你老把你妈蒙在鼓里也不是事儿呀。”
　　范芳说：“我妈自己的事儿还烦不过来呢，我还能再给她添烦？”
　　冉贝惠同意范芳的观点：“这倒也是。要我说，你和你妈都老实。要搁我，我非找几个人揍他妈史友财一顿不可。”
　　范芳叉开话：“得了，别说他了，影响情绪。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第二天，做完人流手术以后，冉贝惠陪着范芳回到自己的家里。她叫范芳躺在床上，自己到厨房熬了一碗参汤，端到范芳的床边：“把这个喝了，补气的。”
　　范芳接过碗喝着参汤。
　　“真不知道你为齐步天做的这一切，值不值？”
　　“我喜欢他！”
　　看着范芳执拗的神情，冉贝惠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范芳，给自己这个两小无猜的挚友泼泼冷水：“可是，有人不喜欢他！”
　　范芳没有理会冉贝惠的话意：“我一个人喜欢他就行了。别的人最好别来捣乱。”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冉贝惠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赵总裁就不大喜欢齐步天！”
　　范芳把刚送到嘴边的勺子停住，愣愣地望着冉贝惠：“真的？”
　　冉贝惠点着头。
　　范芳问：“小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冉贝惠摇摇头：“不知道。我从赵总裁的言谈话语当中，觉得他对齐步天不大信任。”
　　范芳进一步追问：“有什么具体的事例吗？”
　　冉贝惠：“没有，我只是一种感觉。”
　　范芳指着桌上：“把烟递给我。”
　　冉贝惠把烟递给范芳：“芳芳，要是齐步天当不上总经理，你和他……”
　　“我还没有那么市侩。”范芳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当我决定跟他好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因为他是总经理，我就图他什么，相反，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当上总经理。”
　　“那就是说，你对他完全是感情的而不是功利的了。”
　　“我自信是这样。”
　　“我倒是很欣赏你这种敢爱就敢做的风格。”冉贝惠笑着说。
　　“这有什么呀？你也可以做到啊。”范芳也笑着说。
　　“我？我可不行。”冉贝惠摇着手否认，“我喜欢小白脸儿。年轻、活泼，充满生机。”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三打一啊？”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嘛。”
　　“我的事你倒是挺果断，到了你自己的事情上，你就没了主意？”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芳芳，你一直囚在这儿，难道你就不想齐步天？”
　　“怎么能不想啊。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见他。”
　　“你把手机呼机都关了，你的齐哥没法跟你联络，要是急出点儿毛病来，可全是你的罪过。”
　　“他要是真的为我急出毛病来，就证明我没有白对他一片真心。”
　　“他要是急出病来呢？”
　　“我看护着他。”
　　冉贝惠目光烁烁地望着范芳：“你看护着他？你是什么名分呢？齐步天的老婆干吗？”
　　冉贝惠这几句话，把范芳从火焰山扔到了南极。是呀，她和齐步天到底算是什么呢？没有法律承认的爱究竟有多大的活动的天地呢？爱一个人，却不能公开，只能在暗中进行，有如一部美伦美奂的电影，在黑暗中五彩缤纷，生气勃勃，可一拿到室外，就成了一片白影，什么都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了。自己和齐步天的爱，难道就是这样一部不能在阳光下展示的电影吗？
　　范芳陷入了沉思。

　　这天，下了当年的第一场雪。
　　片片雪花在铅灰色的天底下飘飞着，没有风，酒店的院子里嗅无一人，宁静如死。天公像一个勤快的老婆婆，不停地、极有耐性地用它那无形的手，把整个世界染得一片洁白。
　　蓝晓英又带来了一个四十多人的会议，她把客人领进酒店大堂，交给客房部的经理李文英。
　　“李经理，”李文英上任以后，蓝晓英对她十分客气，甚至显得有点恭敬。她不大知道李文英是什么来路，对她说话的时候就格外谨慎。“一共四十二个客人，我全交给你了。”
　　李文英也很客气地说：“蓝经理，您辛苦了。”
　　蓝晓英说：“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嘛。再有一个会，我的指标就差不多了。你忙吧，我回办公室，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是有叫必来呀。”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就走了。
　　李文英指挥着手下的服务员，帮客人提包的提包，登记的登记，拿钥匙的拿钥匙，进房的进房，忙而不乱，紧张而有序，十分钟以后就把客人全部安排妥当，看来真是管理客房部的行家。
　　齐步天因为不了解李文英有多大的能耐，因而对客房部的工作不大放心，就领着小米过来看看。到了总服务台，就见李文英正在向服务员一件一件地分派任务，真个是有条不紊，镇静从容。齐步天心里暗暗感叹：
　　“有了一个丁玉霞，又来了一个李文英，范芳的朋友确实非同一般！个个能干！”
　　李文英正在与客人周旋，无意中扭脸看见了齐步天，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齐总。”
　　“怎么样？还适应这里吗？”齐步天带着寒暄的口吻问。
　　“挺好的。”李文英略显拘谨地说，“刚才蓝经理领来了四十二个客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齐步天赞许地说：“我都看见了。你干得不错。确实是个行家。努力吧，我这里会有你施展才能的天地的。”
　　“谢谢齐总。”
　　“蓝晓英、苗雨萍她们跟你配合得怎么样？”
　　“配合得很好啊？怎么了齐总？”
　　“没什么，没什么。这就好，这就好。”
　　齐步天又问了问客人的情况，李文英一一做了回答，既详细又精到，话语不多，内容却很丰富，齐步天大为赞赏；又夸奖了几句，就带着小米回办公室了。
　　到了下午，有客人提出晚上要玩保龄球。李文英叫吴咏梅开好通知单送到娱乐部。苗雨萍接到通知单，即刻叫服务员做准备。自从罗玉凤被免职以后，对苗雨萍的触动也不小，她诸事小心细致，考虑得特别周到，生怕因一时的疏忽，落到罗玉凤的下场。
　　苗雨萍亲自带着领班和服务员对保龄设备逐一进行检查，并没有发现问题，只是有三个保龄球磨损得比较厉害，需要更换。苗雨萍叫服务员拿着保龄球，亲自到库房去更换。
　　走到销售部门口时，正碰见蓝晓英从门里走出来。
　　“苗雨萍，你干什么去？”蓝晓英问。
　　“到库房换几个保龄球。”
　　“正好我也到库房去领几支签字笔，一块儿走吧。”蓝晓英说。
　　外面的雪已经有半寸厚，整个院子里，一片素白，千树万树梨花开，百尺白缎盖地来，弥漫着轻纱似的、半透明的、白色的氤氲，真不亚于神话中的仙境。
　　三个服务员各抱着一个保龄球走在前面，苗雨萍和蓝晓英走在后面，雪花不急不缓的飘洒在漂亮的蓝晓英和不大漂亮的苗雨萍的身上。
　　“苗雨萍，”蓝晓英悄悄地问，“罗玉凤到了库房，干得怎么样啊？”
　　“干得还算可以，可是心里能好得了吗？咱们拿的都是职务工资，不在经理的岗位上，要少拿差不多一千多块钱哪，谁不别扭啊？”
　　“苗雨萍，我怎么琢磨这里都有点儿事儿。”蓝晓英神秘兮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