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店里的女人们》阿鹏

13、大酒店里的女人们

　　内容提示：酒店副总想当正总未成，却抱得美人归

　　第十三章

　　又听罗玉凤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收下就是了。下次可不能这样啊。”
　　吴咏梅兴冲冲地说：“您看得起我，我给您鞠个躬。”
　　罗玉凤说：“可别，可别。你别折了我的寿……这条项链多钱哪？”
　　吴咏梅说：“我不告诉您。”话音刚落，突见吴咏梅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蓝晓英吓了一跳，刚要躲避，吴咏梅已经背冲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蓝晓英一场虚惊，她转了转眼珠，悄悄地退了几步，离开了客房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有人接了。蓝晓英听出是罗玉凤的声音，就说：
　　“罗经理，齐总向我要这个礼拜的销售情况，你把这两天客源的情况给我说说。”
　　罗玉凤漫不经心地说：“销售情况应该是你掌握的，你怎么问我呀？”
　　蓝晓英着急地说：“客房里有多少客人，你当然比我清楚啦。”
　　罗玉凤说：“那我得问问主管，一时半会儿的，也统计不出来。”
　　蓝晓英说：“这个材料齐总可是要的很急呀。”
　　罗玉凤冷笑了一声说：“切，你拿齐总压我也没有用。销售情况早就应该在你脑子里装着，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来得及吗？”
　　蓝晓英急扯白脸地说：“你怎么不配合呀？”
　　罗玉凤说：“不是我不配合，我的蓝经理！是我一时统计不出来。这样吧，我过半个钟头给你打电话。”说完，也不管蓝晓英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蓝晓英那张彤红的小嘴气得歪扭着，恨恨地说：“好你个罗玉凤，跟老娘叫板，咱们骑骡子逛街走着瞧，好景在后头哪！”
　　罗玉凤放下电话之后，想：“我得先给齐步天打个招呼，别让蓝晓英恶人先告状。”于是，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齐步天的办公室。
　　齐步天听到电话铃响，拿起电话，说：“我是齐步天。”
　　话筒里传过罗玉凤的声音：“齐总，我把这两天客人住店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齐步天很高兴，说：“小罗啊，你工作很主动。上次我跟你发脾气，你可别在意啊。”
　　罗玉凤说：“没什么。我工作没做好，齐总批评得对。要是领导不批评，我们怎么能进步呢。”
　　齐步天听着，大为顺耳，就说：“批评是应当的，不过，我的态度确实是急了一些。有话完全可以慢慢说吗。”
　　罗玉凤说：“齐总，您就别再自责了。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我难道还不知道您是为我好？当领导的没点儿脾气，那还叫领导吗？您说是吧。”
　　齐步天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就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
　　罗玉凤接着说：“齐总，前天的客房出租率是百分之四十二，昨天的是百分之四十九。按我们现在所能租出去的房源来核算，前天租出去九十五套客房，昨天租出去一百二十一套客房，形势向好的方面发展，我看比较乐观。”
　　齐步天说：“好，我知道了。”随口说着，就用笔把数据记在一张纸上。
　　罗玉凤就把电话挂上了。她思忖了一下，对在办公室擦拭桌子的一个服务员说：“我出去一趟。要是蓝晓英来电话，就说我不在；她要是问我到哪儿去了，你就说不知道。”
　　“那她要是呼您呢？”
　　“我的呼机和手机都关上了，她愿意呼就叫她呼好了。”说完，罗玉凤就溜之乎也，在短时间内不知去向了。
　　半个钟头以后，蓝晓英果然来电话了。
　　服务员拿起话筒：“是蓝经理啊，罗经理她不在。”
　　蓝晓英在电话里问：“她到哪儿去了？”
　　服务员硬梆梆地说：“不知道。”
　　蓝晓英疑惑地问：“她刚才不是还在吗？”
　　服务员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蓝晓英问：“我叫她查客源情况，她查了没有？”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服务员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
　　“喂，喂……”蓝晓英喂喂了半天，听对方没有回音，这才明白对方挂断了电话。蓝晓英差一点儿就气疯了。她全身哆嗦着，拍着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好哇罗玉凤！好哇罗玉凤！好哇罗玉凤！……”说了这三个“好哇罗玉凤！”，下面却再也想不起说什么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肚子一鼓一瘪地晕着气。
　　在这种情形下，她唯一的权利就只有生闷气。实际上，她并不能把罗玉凤怎么样了。她和罗玉凤是同级，谁也不比谁高，谁也不比谁矮。恰如两只猫在博战，实在是很难分出伯仲。当然，如果是一只猫和一只虎叫板，那结果就要另当别论了。
　　蓝晓英正在与没在现场的罗玉凤较劲儿，电话铃响了起来。蓝晓英吓了一跳，她想，电话十有八九是齐步天打来的，有心不接，又怕齐步天事后追究；接吧，差着一项最主要的内容，可怎么对齐步天开口呢？电话可不管蓝晓英犹豫徘徊的心理，每隔两三秒就响一次，真有如催命符一样。
　　“他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妥不过。接！”蓝晓英一咬牙，拿起话筒，一听声音，暂时舒了口气，打电话的是小米。
　　小米的声音很急：“哎呀蓝姐，我找了你大半个中国啦。齐总急着找你，你快去吧。去晚了，我该挨磁儿了。”
　　蓝晓英说：“我知道了。”
　　小米说：“你可快点儿啊。”
　　蓝晓英放下话筒，气呼呼地说：“他妈的，自己份量不够，都会拿头儿来压人。小丫头片子，刚来几天啊，也学会这套了。”虽然嘴里发着牢骚，可也不敢再怠慢，就硬着头皮向齐步天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齐步天的办公室外面，见小米正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着报纸，蓝晓英笑眯眯地问：
　　“小米啊，齐总在里面吗？”
　　小米悄声说：“在，你快进去吧。我看齐总的脸色可不大好呢。你要小心一点儿啊。”
　　蓝晓英说：“小米，谢谢你啊。”说完，镇定了一下，就敲了敲门。
　　“进来。”齐步天在里面说。
　　蓝晓英推开门走了进去，见齐步天坐在大办公桌后面，脸色很平和，并不像小米所说的那样。蓝晓英心里就骂：“嘿，臭丫头片子，唬我啊！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齐步天见蓝晓英进来，就说：“坐吧。”
　　蓝晓英坐在齐步天对面，把手里的一份表格递给齐步天说：
　　“齐总，这是这个星期的销售情况。”
　　齐步天在表格上浏览着。见上面各项内容记录得比较翔实，只是缺少前天和昨天的统计，因为罗玉凤已经向齐步天先行汇报过了，齐步天就没有再问，点着头说：
　　“很好，你的工作做得比较细致扎实。”
　　蓝晓英暗暗松了口气。她本来心里早有准备，一旦齐步天问及到这两天的情况，她就给罗玉凤告上一状。说罗玉凤没有群体观念，只顾自己，简直就是酒店内的地方保护主义。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就应该提出批评。可是，齐步天没提，倒叫蓝晓英有点爽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你们销售部有什么打算没有？”齐步天的目光落在蓝晓英红扑儿扑儿的脸上问。
　　蓝晓英说：“国庆节这几天有一些散客已经预定了十八套房间，大型的会议目前还没有。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到了国庆节，举办大型活动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这不行啊！”齐步天沉吟了一下，“你们销售部还得抓紧工作，所有的人都放出去，别总在家里坐着。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蓝晓英说：“齐总说得对！我马上执行。”
　　齐步天说：“你可以走了。”
　　蓝晓英站起身，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她有点儿不大甘心，这一针儿要是不给罗玉凤扎上，她这一天都舒坦不了。想起罗玉凤对她玩的阴招儿，她怎么想怎么心里窝火儿！就这样便宜了罗玉凤？叫她老是那么得意？往后更不把我蓝晓英放在眼里了。不行！我手里就有现成的材料，要是不用，那不是太傻了吗？于是，蓝晓英装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身，迟疑着说：
　　“齐总……”
　　“你还有事？”
　　“齐总，我有几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话就说，不必藏着掖着。”
　　蓝晓英走到齐步天身边，以示亲近，说：“齐总，我常常想，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应该是领导的耳朵和眼睛。如果看到有损于领导声望的事情，而装做看不见，那可就太对不起领导的信任和栽培了。”
　　齐步天看了她一眼，用鼓励的口气说：“你说的很对。有话就大胆说。对的我一定支持，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蓝晓英两眼闪着光，说：“齐总，您说，要是一个服务员平白无故地送给部门经理一条项链，这算什么行为？”
　　齐步天说：“你指的是谁？”
　　蓝晓英说：“就在刚才，一个叫吴咏梅的服务员，送给客房部经理罗玉凤一条项链儿。”
　　“吴咏梅？”齐步天不由想起那天请他接岳秋明电话的那个女孩儿来，“是不是那个眼睛挺大，脸色挺白的服务员？”
　　蓝晓英说：“对，就是她。”
　　齐步天说：“她送给罗玉凤一条项链儿？”
　　蓝晓英说：“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齐步天思忖着。
　　蓝晓英看着齐步天的表情，心里揣测着自己的话能否在他心里发生作用：“这年头，谁不图利谁也不早起。吴咏梅不送我项链儿，也不送您项链儿，单单送给罗玉凤。这里的深分大了，您琢磨琢磨是不是？”
　　齐步天有一个主导思想，他一向认为，当领导的，就应该有下属随时往上给打小报告，揭发同僚的不轨言行。下属要是联合着算计领导，那这个领导就得累死。可要是下属之间有矛盾有摩擦，经常在领导面前相互打个小报告，那这个领导当着就省心多了。对于下属的小报告，有价值的，可以给予重视；没有价值的，只当做耳旁风就行了。不过，齐步天始终掌握一个原则，无论小报告有无价值，他在口头上总是予以充分肯定，说一句：“你汇报的情况我会认真考虑的。”以资鼓励。
　　蓝晓英汇报了第一件事以后，见齐步天挺有兴趣，就趁热打铁，又向齐步天挪近了一步，回脸向门口看了一眼，显得挺神秘的样子，把声音减少了五个分贝。齐步天对她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有着少一半的反感，但毕竟还有多一半的不反感，这多一半的不反感使他耐心地听着。
　　蓝晓英说：“齐总，小米是个好孩子，虽说来的时间不长，可工作挺好……”
　　齐步天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就在我身边，好不好赖不赖，我难道不知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但脸上仍是一副专注的神态，表明他在听。
　　齐步天的脸色，鼓励着蓝晓英把话都倒了出来：“……可是，谁也不是神仙，还能没个小小不言的毛病？小米呀也不例外。要说呢，小米这孩子只有一个……咳，怎么说呢？也不算是什么毛病吧，就是太爱打扮，打扮得都有些出圈。不知您看见没有，今天她把十个手指头染得花哩胡哨的。咱酒店的规定我知道啊，我又是个'老人儿'，我能不告诉她吗？谁知我刚一开口，您知她说什么，她说我干涉她的私生活，她说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染指甲的自由。齐总，我算是尽到责任了，您可得跟她好好谈谈，这样下去影响办公室的威望啊，也影响您的威信啊！你说是不是？”
　　齐步天说：“你汇报的情况我会认真考虑的。”
　　蓝晓英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汇报该结束了，就适时地止住话头，告退出来。见小米还在孜孜不倦地看着那份报纸，就招呼道：“小米，我走了啊。”
　　“白白。”小米用英语把蓝晓英送出了齐步天的办公室。
　　齐步天望着蓝晓英走出去的背影，长长吁了口气，自我解嘲地说：
　　“齐步天啊齐步天，你也够不容易的，愣有这耐心烦儿听这女人说了这么一大套话。人家都说蓝晓英碎嘴唠叨，今天可算是领教了。这女人真是老娘们儿中的老娘们儿。”
　　他把蓝晓英说的两件事捋了一下，认为第一件事不必多费神思。吴咏梅送罗玉凤一串儿项链儿说明不了什么，两个人要是关系处的好，一个愿送，一个愿收，到哪儿都说的出去，与别人有什么相干？小米的事倒是应该跟她谈谈，给她提个醒儿。这孩子刚来没多久，表现得不错，可别沾染上不好的毛病。想完之后，他忽然又想起好象缺了点儿什么，今天一上午他都没有看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范芳。
　　齐步天拿起电话，把小米叫了进来问：“看见范主任了吗？”
　　小米回答：“没有啊。好象今天没来吧。”
　　齐步天郑重其事地说：“小米，以后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不能说什么好象、可能、没准儿、大概之类的词，要回答准确，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小米乖觉地说：“是，齐总，我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手在身前来回摆弄。
　　小米十九岁出头，年轻的女孩子，总爱赶个潮流，领导穿衣打扮新走向。昨天，刚染的指甲，自觉很美，又得到蓝晓英的称赞，孩童的稚气未脱，心气正高，便欲得陇望蜀，想进一步获得齐步天的夸奖，她哪知道，就在五分钟以前，蓝晓英结结实实地给她奏了一本呢？知底儿的人避之犹恐不及，小米却是自觉往枪口上撞。
　　齐步天在处理小报告的问题时，很能替报告者保守机密，从不向被报告者直言斥问，以免使报告者被人怀疑，影响团结。现在，见小米一个劲儿在自己面前晃动双手，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现出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问：
　　“小米，你的手怎么是花的？”
　　小米一见齐步天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手了，眉开眼笑地说：
　　“齐总，我染指甲了，你瞧多好看啊！”
　　齐步天可以对几个部门经理发脾气，瞪眼，但对更下面的从业人员却从不假以颜色，特别是像小米这样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小姑娘，就更不能把脸搭拉下来了。他微笑着问：“小米，你到咱们酒店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小米眨着眼说，“怎么了齐总？”
　　齐步天说：“你呀，真是个小马虎。酒店从业人员不能染指甲，在咱们酒店是有规定的，你知道吗？”
　　“哎呦，我不知道。”小米慌急地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齐总。”
　　齐步天心想：“蓝晓英到底对她说过没有呢？看小米的表情，蓝晓英没说实话。这个女人……”他温和地说：“那好吧，不知者不怪罪。我给你半天的假，你想办法把它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