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何归处》昨夜未归

22、解释

　　微风拂过，带来淡而清新的冷梅香。

　　如此浅显的道理，她怎会不懂，关键在于她懂有什么用，屋内那位懂得才是正理。阮玥一脸苦相，摆摆手：“我与红蕖都劝过，无甚作用”。

　　阿绿闻言锁了眉头，抬脚就要进屋：“我去劝劝”。阮玥慌忙拦下她，眼神转了转，深宫多年，跌爬滚打至尚宫一位，心思自是转的快，在阿绿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满脸欣喜的点点头，推门进去。

　　屋门一关一合，自是惊动屋内人。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虚浮的踏地，显示来人急切的心情。穆云卿端坐在那里，不禁侧目。

　　“姑娘，奴婢阿绿”，阿绿上前开口，跪在了穆云卿的几步远。

　　穆云卿点头颔首，不言它语。

　　阿绿面色难看，有苦说不出的模样，跪了许久，方语句不详的开口：“姑娘，奴婢方才见太后脸色难看，怕是上次病未痊愈……奴婢刚刚想去找沈谷主为太后探脉瞧瞧的，可是找了一圈才知谷主出去了几日后方归来。所以……所以奴婢想请姑娘为太后诊脉……”。

　　四周沉静下来，穆云卿听了不发一言，神色亦是未有丝毫变化。阿绿在那里跪立不安的，这般情形都不能让她动容须臾。

　　其实平静的表面下，穆云卿的心在晃动着，这几日来多种情绪在心中滋生，惶恐，不安，挣扎，此刻又加了一重犹豫。她是不愿与太后相处的，或许是被疼痛折磨怕了……亦或是……她也说不清了。

　　乌黑浓密的羽睫不住的晃动，耳畔好似又响起那人的温声细语：“不用怕，我们回去”，这句话在幼时无数个无人的时候安慰着自己，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点头起身，她终是妥协了，对着阿绿道：“你引我去看看”。

　　喜上眉梢，阿绿忙站起身引着穆云卿前去。二人出了屋子过了一个转角就停下来了，穆云卿心生诧异：她二人住的这般相近？

　　跨过的门槛告诉她，心中的诧异是对的。

　　进去后，阿绿便退了出去，留下穆云卿一人在那里。太后在内室听到声响后，出来就只见穆云卿一人，眉眼稍稍弯起，笑着唤道：“云卿”。虽是好奇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欢喜大过不解。

　　穆云卿闻言侧身看向来人，俯身行礼，解释道：“太后，阿绿说您脸色不好，师傅不在，让我来诊脉看看”。

　　多实诚的一句话。

　　太后为她的诚实而侧目看向门外，苦笑着摇摇头，又看向云卿，心里掠过几分欣喜，惆怅几日的脸色浮现了笑意：“我知晓了”，复又见她茫然的神色，欲上前牵起她的手，又怕她心生惧意，只好开口道：“你眼前右侧走十步是桌椅”，她先走过去坐于那里。

　　阿绿既已说了谎，太后自得将这个谎圆下去。

　　看着云卿伸手搭脉认真的样子，太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空落了许久的心已随之她而被一点一点的填满。做母亲的都愿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的长大，而她亦是一样。在种种阴谋下，眼前的孩子还能活着，着实不易。

　　不知为何，搭于她手腕的指尖总是凉的，太后没有忘记云卿初次帮她诊脉的时候，她的手也是这般凉意渗人。此刻并不适合提及这个问题，太后也不再打算问下去。

　　云卿将手收回袖中，不知为何她的眉头紧紧锁着，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该说，这脉象让她些许不安，嘴唇蠕动：“不久前，我就已经说过，您身上的毒素虽清，大喜大悲于您而言不是好事，再者您忧心过重，这对您的身体都不好”。

　　如此纠结的模样倒是少见，太后仿若不在意云卿的话，淡淡道：“无碍，没你，月前我已不在这世上了”。

　　无碍？什么才有碍，穆云卿脸色青了，几乎是质问的语气：“这一切值得吗？您是一朝太后，论之感情，您养了穆静萱十年；论之血缘，当今陛下为您所出。这都是我骑马也追不上的，您何苦在我这一介平凡人面前低声下气。没有我的十年，您活的很好；以后没有我，我相信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血缘这东西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您何苦这般执着”。

　　穆云卿几欲阖上眼眸，平复了心情，胸腔郁气稍稍散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您回宫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于您而言不值得”。

　　“那你以沈清寒的身份回宫救治我，对你而言又值得吗？”太后柔和的面容上，眉头都未锁一下，这番话看似无情，细细品来还是有几丝担心的意味。

　　踢出去的皮球，又被踢回来，太后如此平静更让她不知所措，云卿顿感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屋外冬日阳光明媚，太后抬眸望去，好似被染上那股明媚的气息，温声道：“云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亦或不愿意。你以沈清寒身份入宫时，心中十之八九想的是我萧瑾华不是你生母，对不对？”

　　不知何意，云卿仍是点头。

　　“那你明知深潭虎穴，我厌你至深，你为何还要回来。你那时的心情，便是我此刻的心情。云卿，你是我的孩子，以前是不知；现在知晓，我不会再放弃你的，深宫后位于我而言，没有你半分重要。陛下与静萱亦是如此”，如此的剖心，于清冷的太后而言是少见的。

　　黯然的双眸微微定住，恍惚间，清冷的香味趋于加深，和声细雨在头顶响起:“再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像极了云卿，你去了冷宫我也知晓；你自幼不喜羊肉，我也没有忘记过，那次共进午膳后，我才真正确定你的身份。苏彤曾以为我疯魔了，问及我理由。当时我也答不出，云卿，那时我才感觉出了血脉相连的奇异。”

　　“自你失踪在地牢后，我一年内未踏出宁安宫，直到你陷入天牢中我才踏出去。你若真的只是沈清寒，我为何出宫相救。那些好意，只因你是穆云卿，与沈清寒毫无关系”，太后觉得口中干燥，唇色也发白了些许，思及那场大火，心中猛地揪紧，深深吐出一口气，解释道：“云卿，那场大火非我所为，不论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让你死”。

　　她从不善于解释，此刻也是。

　　心口再次如压巨石，压得她难以透气，她站起身，眼睛在慌乱下眨了又眨，僵硬的双腿后退几步，和软的语气：“是药三分毒，我给您开些药膳来调养，您……您不必忧虑那么多”。

　　穆云卿欲走出，却被太后一把拉住：“今日除夕，再恨我，也该陪我吃饭吧”，嘴角弯起弧度。

　　云卿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如此亲近，她生疏的很，回道：“我去开药膳”，慌忙而逃，太后不愿逼她，吩咐门外的阿绿将她送回去。

　　上元节，除夕夜后新年里第一个节日。各色各样的灯笼如春日繁花般似锦呈现在眼前。华灯初上间，远观似月悬。晚间更是三五风光，灯火辉煌，坊间叫卖不断，灯谜笙歌交相呼应。

　　太后轻轻推开云卿的屋门，见到她仍是低着脑袋摸着竹简，双目被白纱蒙住，因着敷药的缘故不能拆去，一张小脸显得愈发清瘦。坐在那里与往日相比，多了些孩子般清纯，少了几分淡漠拒人的感觉。

　　缓步上前，轻声唤她：“云卿”。

　　点名的孩子茫然的抬头，正了正身子，指尖仍停留在竹简上，不知太后何意，回应她：“太后”。

　　“嗯，是我，你可要去城中灯会”，太后问道。

　　虐，还是糖，一个个慢慢来，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