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6、第 6 章

　　师繁有了心事，这心事却无法与人言说。她的性格不像何书迎那般开朗活泼，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凡事喜欢自己琢磨。

　　这种性格的养成并不是一两天，小时候方秋总是很忙，没时间照顾她，师国怀要在学校上课，他将她带在身边，放在学校图书馆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大学校园的图书馆里，都是些大哥哥大姐姐，他们看的书，也不是她能看懂的。师繁就捧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童话书，坐在在一群大孩子中间，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图书馆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师繁也找不到人说话，她只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从童话故事里漫无目的幻想。

　　今早起床穿衣服时，她不小心撞到了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绵延。

　　即使只是轻微的触碰，疼痛却被放大了数百倍。

　　师繁将手放在胸口的地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方秋曾告诉她，这是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她却不知道，那起于微末，古怪又肆意泛滥的情绪，是否也是正常的。

　　她没有感受到何书迎所说的那种甜蜜和烦恼，她只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企图去窥视、踏进一个陌生人生活的心理变态。

　　她和何书迎最大的区别就是，何书迎和梁闻是有交集的，何书迎也生活在梁闻的世界里，而师繁，从头到尾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幻想。

　　不顺心的事情总是喜欢接二连三的发生。

　　舞蹈班里，师繁今天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尽管她很努力的去尝试，却依然在同一个地方出错，一遍又一遍。

　　老师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她有些生气，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克制自己，平和地说道：“大家先继续练习，师繁你过来一下。”

　　师繁走过去，两人站的离人群有点远了，她才开口道:“最近是因为比赛将近，心理太紧张了吗？我知道你平时这些可以的，今天是怎么了。”

　　师繁想说，其实她不紧张，也许她就是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好。

　　然而也只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道:“有一点儿。”

　　“放轻松一点儿，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参加比赛。”

　　师繁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其它含义。

　　回到练习室，江嫣苒见她走来轻轻撞了下她的胳膊，凑过身子小声问道：“是不是被老师说了？”

　　师繁道：“也没说什么。”

　　江嫣苒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平常也会在一个动作上出错很多次，多练习几遍就好了。”

　　“你是这个动作练不好吗，要不我来教你吧。”

　　江嫣苒说着，将师繁刚才出错的地方做了一遍，她身材纤瘦，姿态优美，一个动作，做的标准又完美。

　　师繁将这个动作重复了一遍，却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无奈笑道：“我自己回去后再练习练习吧。”

　　江嫣苒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江嫣苒看来，师繁是那种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九十分的女孩，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

　　有天分的人，似乎在哪里都是受偏爱的。

　　即使，她在达到六十分以后就会放松自己。这也不妨碍，老师们对她的喜欢。

　　江嫣苒见过许多这样有天赋的人，但她自己却不属于这一类人。

　　谁也不知道，她在镜子面前练习过多少遍，才能将一个动作做到标准又完美。

　　这堂课结束之后，老师宣布了要去参加比赛的名单。

　　最终的人选竟然是三个人。师繁，江嫣苒，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林梦。

　　这个名单选出来让人有些疑惑，明明最终只有两个名额，为什么现在要选三个人呢？

　　那最后多出来的那个人该怎么办？还是，名额变成了三个人？

　　“我知道你们有困惑，最后去参加比赛的名额没有变，还是两个人，距离比赛还有大半个月，这期间变数很多，一开始我也是想直接定两个人，可是看了你们最近的状态，我觉得也许增加一个人会给你们一些压力，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所以姑娘们，要加把劲啊！”

　　师繁此刻意识到了什么，但却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回到家后，师繁将这件事情和这个结果同时告知方秋，方女士果然当晚就在饭桌上对她的吃食诸多限制。

　　晚饭结束后不久，方秋又督促她练习。师繁最近的日子，可以说算得上很苦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练舞，而是在修行。

　　修行的路上，还有方女士这尊大佛压着她，让她逃不出五指山。

　　这段时间，师繁没有再去那间咖啡馆，周末的时候也不曾去过。她顺从方女士，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忙碌起来，企图让自己忘掉那种古怪的，又令自己烦恼的感觉。

　　同时，她也想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结果是，她不见到他，也没有产生过思念。

　　好像，她也不是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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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繁在这边过着修行的苦日子，何书迎也好几个周末没来找她玩了。偶然一次何书迎过来找她，就看到她坐在地毯上劈着叉弯腰去够距离自己足够远的果盘。

　　那样的距离，何书迎目瞪口呆，看着她艰难的下腰，小腹贴着腿，伸出细白的胳膊，呼气又呼气，终于拿到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复又坐直身体，吃掉那颗葡萄。

　　“这种变态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啊。”何书迎收掉自己惊呆的下巴，又走过来摸了把师繁的腰，“果然要身体软才下得去。”

　　“我妈。”师繁吐掉葡萄皮答道，“还有比这个更变态的方式。”

　　“真是辛苦你了，还好我妈没逼着我学舞蹈。”何书迎摇了摇头，简直不敢想象。

　　何书迎这次过来，与其说是来找师繁玩，倒不如说是来向人分享她的喜悦的。

　　她和梁闻的发展速度，就好比火箭升空。前不久，师繁还记得她懊恼两人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而现在，她说他前天晚上亲了她。

　　两人现在的关系，距离捅破窗户纸，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儿。

　　前天上完补习班，梁闻约了何书迎去玩，何书迎以为还是有很多人，离开补习班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他们俩。

　　何书迎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即使只有两个人也玩得很开。

　　两个人玩到很晚，一直到日暮西山，何书迎才想起来要回家。

　　梁闻提出来送她。两人在等红路灯时，何书迎站在前面，灯变绿，她走出去，手被人从身后牵住。

　　她转过头，身姿挺拔的男孩对她灿然一笑。

　　暖色的霞光照在他脸上，他一手插在口袋站在她身后，另一手牵着她，那一刻，何书迎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过完马路，那只牵她的手也没有放开。

　　何书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

　　她没有想要挣脱的意愿。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条影子，靠的很近，手臂交叠重合。

　　走完一段路，梁闻问她地址，打算坐车送她回去。

　　何书迎说：“不是很远，我们走回去吧。”梁闻笑着看她，她又补充道：“正好刚才吃多了，消消食。”

　　“好。”梁闻很配合地说道。

　　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多小时，只是简简单单的牵手压马路，何书迎竟然觉得十分开心，她甚至希望路可以再长一点。

　　梁闻在离开之前，吻了她的额头。

　　他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明天见。”

　　何书还沉浸在喜悦里，“怎么办，我竟然有点遗憾他亲的不是我这里。”

　　她的手指，点在她的唇。

　　听完故事，师繁收回腿，交叉叠坐着，又将果盘拉回来放在自己面前，“那你之后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何书迎睁圆了眼莫名其妙。

　　“小心怀孕。”师繁吃一颗葡萄，淡然说道。

　　难得见到何书迎瞬间涨红了脸，语音羞怯，“你在说什么啊。”

　　这个下午，师繁终于停止了苦修行，和何书迎窝在房间里看剧。

　　忙碌生活里偷来的空闲。

　　电视上正在放着《恶作剧之吻》，最近很火的一部台湾偶像剧，师繁一直没怎么看，她觉得男主性格太酷，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何书迎却很喜欢。

　　电视上，女主告白失败后和男主住在了一起。

　　她偶然走神，眼睛看向窗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听不到鸣蝉了。阳台上的栀子，这两天也没有再开花。

　　这个夏天，好像马上就要过去了。

　　师繁突然转过头问：“你想不想喝西柚水？”

　　“嗯……现在？”何书迎从电视面前转过脸。

　　“你先看，我出去买两杯。”不等何书迎回答，她已经起身，光着脚走出房间。

　　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何书迎一个人。

　　她好像也没有特别想喝西柚水……

　　等到师繁再回来，已经到了傍晚。

　　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书迎正和师国怀聊着天。

　　“你怎么买西柚水去了这么久啊。你爸爸刚才回来，我一个人在你家真的尴尬死了，你没回来我又不好先走。”两人在房间里，何书迎抱着怀里的抱枕有一下没一下揪着，超级郁闷。

　　“抱歉，走远了一点。”师繁给她道歉，又将西柚水贴在她脸上，“你的最爱。”

　　何书迎倒没有生气，毕竟师怀国也不是那种古板又偏见的家长，他很平易随和。

　　何书迎走后，师繁看着桌子上的西柚水。

　　透明塑料薄膜外沁着一层水珠，摸上去还有一点点冰凉。她坐了很多站公交，买回来的西柚水。

　　淡淡的橙红色，味道酸而涩。

　　她想，她好像骗了自己。

　　她知道思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