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5、第 5 章

　　这个暑假波澜不惊的过了一半，七月底的时候，师繁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她顺利去了一中。周五下午，何书迎打电话约她见面。

　　何书迎也顺利去了三中，收到通知书的那天，何书迎就曾给她报喜，她言语雀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跳起。

　　何书迎家里管她比较严，她找不到借口出来玩，于是和师繁通气两人约在书店见面，说有些学习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她。

　　“我真的快被我妈烦死了，一点儿自由也没有。”两人在书店见面后，何书迎在书架上转来转去，心思一点儿也不在上面，一本书也没有挑到。

　　“还有我们楼上的破小孩也是，成绩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跳级，中考都不参加就去了一中，我妈成天拿我和他对比，夸他这夸他那儿，她简直都想和别人家换个孩子了！我真的是……”何书迎越说越气恼。

　　师繁马上转移话题，“你和你那位补习班男孩进展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何书迎很快忘记目前的短暂烦恼，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我等会儿约了他见面。”

　　“原来请我出来只是个幌子。”师繁佯装一脸失望。

　　“当然不是啦，我是真的想和你见面，然后再顺便去见一见他。”何书迎一脸诚恳看着师繁，她这个样子，就像是捧着猫粮来进献的小猫，眨一下眼睛，无论干了什么坏事，都让人心甘情愿原谅她了。

　　“可惜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单独约会。” 说完这句话何书迎又换上了一脸苦闷，“有很多人一起，都是补习班里的。不过好歹这是我俩第一次在补习班之外见面，也算是一个小进步。”

　　说着说着，她又自我宽慰了。

　　师繁没能理解她的一时欢喜一时愁，她只是有些好奇，“你对他，算是一见钟情吗？”

　　“当然！你知道吗，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真的很特别，而且后来的每一次遇见他，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他整个人就是越来越吸引我，我会不自觉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说的话，在我脑海里会一直回荡，我真的是……”何书迎捧着下巴，“超级喜欢他了。”

　　师繁听着她的话，一时走神，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了一个身影，黑白色干净剪影，夏日里被不断稀释的西柚水，还有山涧竹林的溪水煮出的凉白开，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和缘分，好像就是这么奇妙。

　　会被一眼所见而吸引，抛开此前的种种相遇，两人其实是连对方姓名也不知道的陌生人。

　　和何书迎分别后，师繁又去了那一家咖啡馆，这一次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不至于干坐着显得特别傻气。

　　然而她今天没有碰到他，他或许是不上班，总之，师繁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那些穿制服的人中间，没有他。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驱散了入夏以来的暑气。这场雨下得突然，方秋在医院里，没有带雨伞。

　　师繁接到电话，转头就去玄关那里拿了两把伞。

　　大雨噼里啪啦落在伞面上，风吹起她宽松的裙摆，她穿着夏日的凉鞋踏过雨水。

　　住院部外的花坛里依旧一片绿意葱葱，只是花香比往常淡了许多，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而是栀子的花期马上就要过去了。

　　师繁依旧走的那条楼梯，她安安静静踏上台阶，没有遇见任何人。

　　到达住院部七楼的时候，没有看到方秋的人。

　　身旁匆匆路过几个护士，她无意听到了她们正在说的话。

　　“36号病床上那老太太这两天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看样子是撑不了这个夏天了。”

　　“可惜了那小孩，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家庭。”

　　“别说了，我真的是看到老太太那儿媳妇就来气，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护士又不是奴隶，招来唤去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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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渐行渐远，师繁却在听到那间病房号时顿住了脚步。

　　36号……

　　她抬起头，看向几步之遥的那间病房。前不久，她还曾在门口驻足。那间病房当时只住了一个人。

　　师繁停在原地，走道上行人匆匆，一个接一个的人从她身旁路过。

　　当方秋拍她肩膀时，师繁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怎么站在这儿？”

　　“妈，你……忙完了吗？”

　　“还没呢，换班了。我不是说让你爸爸来吗，你怎么来了。”

　　师繁握紧了伞柄，“爸爸在家做饭，我正好没事。”

　　“走了，快回去吧。”方秋接过师繁手里的一把伞。

　　师繁跟上她，走了几步，快要走到拐角处时，她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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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一间病房里，老人躺在床上醒了过来，眼神却依旧混沌，男孩坐在病床一旁，她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站着一旁轻呿了一声，似乎有些看不惯这一其乐融融的祖孙之情。

　　“妈，您既然醒了，就趁着您还清醒把我们上次的话题谈完，也省得到时候您……”

　　“阿芳！”一个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男人站在角落里叫了她一声，阻止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

　　女人朝他看了一眼，一脸嗔怪。

　　男人憨笑了一下，搓了搓手，也看向病床上的老人，“妈……阿芳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她就是最近医院家里两头跑，太累了，才一时犯糊涂。”

　　女人瞪了他一眼，男人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女人话语才委婉起来。

　　也没承认自己的过失，就顺着男人的话随意咕哝了两声嗯。

　　“舅妈既然这么累，就回去吧。”许宁突然开口道。

　　“嘿，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是一片好心来看看妈，怎么就许你待在这儿我就不能来了？”

　　男人连忙走过去扯了扯女人，让她少说几句。

　　“妈，您先休息，我出去给您买点吃的。”

　　“不用，我让小徐姐姐去买了。”许宁拒绝他去买饭的请求。

　　女人又想说话，男人拉住她，“那我俩出去转转。”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女人没好气的扯回自己的手，“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错什么了，谁知道老太太还有几天活，不趁着她清醒的时候谈，难道等她没办法说话了，房子什么的都落入你那白眼狼外甥手里你就高兴了？”

　　“你昨天说那些话都把妈给气倒了，今天再提咱妈也不会松口啊。”男人给她解释道：“那老房子是在咱妈名下，咱妈要是去了，顺理成章也是咱们继承，肯定不会是阿宁的，你现在提这些有什么意思。”

　　“那老太太要是万一立遗嘱了呢？把房子什么的都留给你那外甥，这也不是没可能啊，老太太那么偏心。”女人还是一脸不高兴。

　　“我也不是说不提这事儿，咱平平还是老太太亲孙子，她也不会不为亲孙子考虑的。就是现在提不是时候，咱先把妈哄高兴了，再提这事儿不是顺利成章吗，你急什么。”

　　“你说的啊，过几天我再提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再拦我。”

　　“好好好，不拦你，都听你的。”

　　——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一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

　　师繁照例每日去补习班和舞蹈班，这几日，连续几天舞蹈课结束后她都去了咖啡馆，每天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连续几天下雨的缘故，咖啡馆今天里没什么人。

　　几个小妹在吧台那边闲聊。

　　师繁结完账之后，没有离开，踟蹰了许久。

　　她们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请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人辞职了？”师繁想了很久才斟酌好的措辞。

　　“没有啊，最近没人辞职。”

　　“那……请假呢？”

　　“请假？你是说许……”收银女孩刚想说出口的话，突然顿住了，她笑眯眯地看向师繁，“小妹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认识他？”

　　“不是……我，随便问问。”师繁说完这句话就跑出了咖啡馆，步履匆匆。

　　她走后有人打趣道：“许宁也太招女孩子喜欢了吧，这是这几天第几个打听的了？这个是最委婉的。”

　　“谁让他长得好看呢，我要是有钱，我愿意天天来这儿喝咖啡看他。”

　　“你现在不也是能够享受这种待遇吗？”

　　“那不一样啊，花钱享受和给人打工能一样吗。”

　　“话说许宁到底请了几天假，我怎么感觉他不会再来了。”

　　“不知道，他跟经理请的假，我哪知道请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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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繁再次见到他，是在三天之后，依旧是这家咖啡馆。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清俊眉眼下的一片青黑，他今天带了一副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沉闷。

　　师繁点了一杯拿铁，依旧没有和他说上话。

　　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或许只是，想和他有些交集而已。

　　师繁静静地，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雨。还好她早上出门看过天气预报，书包里有一把伞。

　　师繁走出咖啡馆时，看到他也换了衣服走出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

　　雨水顺着屋檐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空气中有淡淡的咖啡豆的清香，和夏日里雨后灰尘的气息，师繁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眉头皱起。

　　师繁注意到，他两手空荡荡，没有带伞。

　　她握紧了手中的伞柄，走近了一步。

　　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和他说话的机会。

　　如果她能借给他一把伞，那么下次他来还伞给她，一来二去，他就会认识她了。

　　虽然她手里只有这一把伞。

　　当她准备开口时，咖啡店里走出来一个穿制服的短发女孩，手中拿着一把伞。

　　女孩走过去站在他身旁，肩并着肩，两人离得很近。

　　她笑得很甜，声音也很甜。

　　“你没带伞吗？我把伞借给你吧。”

　　他转头看了女孩一眼，往前走了一步，两人拉开了距离。

　　“谢谢你，不用了。”他声音有些低，听上去带着不宜察觉的疏离，但他却直视着对方，礼貌地让人挑不出错出来。

　　女孩拿着伞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已经随手扯了衣服后面的帽子盖在头上，走出雨幕。

　　师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

　　她想，如果刚才递出伞的是自己，那么被拒绝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