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12、第 12 章

　　那张从桌角翻出来的证件照片，真实地印证了师繁和他之间的交集。

　　照片上熟悉的蓝白色校服，同一张书桌听课的痕迹……也许还会有更多。

　　图书馆五楼放置着学校历年的校刊报纸和一些刊物书籍，成了师繁的常驻地。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翻遍这里的期刊校报，也没有找到关于那张照片之外的更多痕迹。

　　上帝喜欢和人开玩笑，他展露礼物的一角，吸引诱惑着你前去，可是，当你真正找过去时，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漂亮的礼盒而已。

　　里面空空如也。

　　那张蓝底的证件照片没有给到她任何的指引。

　　反倒是忙碌的学习生活推着她向前走。

　　高二的暑假是师繁人生中最短暂的一次，只有一个月。为了迎接让人惶恐的高三，连学校也偷偷补起了课。

　　何书迎就读的三中，暑假就更短暂了，不到一个月。

　　教育局的电话被人打爆，补课停了又上，虽然最后还是被停掉了，但是这中间折腾的过程足够让人心烦。

　　暑假补课的间隙，何书迎总跑来找师繁玩。

　　何书迎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个消息，兴冲冲跑过来和师繁分享，说向毅在被一个小学妹追，轰动全校，上了学校贴吧热帖。

　　“你不知道吗？你跟他一所学校你竟然一点都不关注？”

　　“不知道。”

　　“就算你对他没有感觉，好歹你们也同桌半年，为什么你听到这个消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书迎失望极了，想捉弄师繁的心理落空。

　　师繁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就好像天气预报报道明天多云一样，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师繁笑了笑，“他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

　　“也是。” 何书迎翻着手机贴吧里的照片，忍不住感叹：“话说向毅真的越长越好看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师繁被何书迎一脸遗憾的样子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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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有没有做好准备，高三的生活还是如期而至。

　　偶尔在学校师繁也碰到了向毅，两人像普通朋友那样，笑着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走到哪里身边都是跟着一群人。

　　人缘一如既往的好，人气也一如既往的高。

　　偶然一次，师繁在路上撞见一个学妹横空出现拦住了他。

　　平日里做事沉稳又自来熟的大男孩，竟然也会变得不知所措。

　　像是遇到了好几次这种事，没有多少惊讶，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红着脸磕磕碰碰地，一句想要拒绝的话，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到底是怕大庭广众之下，伤了人小姑娘的心又伤她的面子，太不厚道。

　　后来，又遇到他几次，身后总能看到一个小尾巴。

　　当向毅转过头时，她会立马躲到人群后面，可惜，总是藏得不太高。

　　又或许是故意想让他察觉看到她。

　　向毅甩不掉，又十分无奈。

　　师繁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小学妹很可爱，像个小兔子一样充满毅力和活力，又洋溢着朝气。

　　很多人和事，都会改变。

　　毕竟生活在继续着。

　　十二月份的时候，全国各地开始了各种大考小考，联考，自主招生考，期末备考……

　　何书迎也开始准备美术艺考。她一有空就埋头在画室里。两人自读高三后，就不常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考试氛围所感染，方秋某一天在饭桌上对师繁提起，要不要去参加艺考。

　　不像是随口一提，她甚至选好了几个学校和方向。顶尖的几个舞蹈学院和传媒学院都在她的罗列范围之内。

　　师怀国却有了分歧，两人争论了一会儿，没争出高下，又把目光转向了低头吃饭的当事人，师繁。

　　师繁目前的成绩，在整个一中只是偏上，而非拔尖，想读重本有点难度。

　　这些他们都知道。

　　如果可以走特长生的路去那些顶尖的学校，方秋觉得自然是好的。

　　“那也得她真的喜欢才行，你不能为了上好学校就把她以后要走的路都给固定死。”师怀国骨子里文人的那股较真劲儿在此刻显露无遗。

　　“我怎么就把她的路给固定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死板。”方秋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眼看着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师繁赶忙说道：“我好好想想。”

　　战火暂时熄灭。

　　方秋在周末的时候，带着师繁去剧场看表演。

　　方秋记得师繁小时候特别喜欢舞蹈，别的小孩在舞蹈班里因为压腿拉练哭闹着要回家时，师繁从来没说过一句不想练了的话。

　　教过她的老师，都称赞她是块学舞蹈的好料子，方秋心里一直没放弃过让师繁走这条路的想法。

　　剧场的表演还没开始，在排队等候时，师繁看到了一个人。

　　身影从她面前经过，师繁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

　　女孩感知到她的注目，侧过脸来。对上师繁视线，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月牙弯弯，师繁记起来，她是初三那年暑假在舞蹈班里有过短暂相处的林梦。

　　记忆中害羞腼腆的女孩如今变得有些不一样，她主动和师繁打招呼，朝她走来。

　　陌生感消除之后，两人聊了起来。

　　“你和江嫣苒……还有联系吗？”林梦在说了几句日常后，突然提起。

　　这个名字如果从其他地方听到，师繁也许还有些陌生。
　　但见到林梦，她自然也在脑海里对上了江嫣苒。

　　师繁想了想，回答她：“其实那年暑假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师繁读高中后再没去过舞蹈班，也就没见过林梦。而江嫣苒，那年比赛完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联系过。

　　很难想象，她们三个人还曾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日子。

　　有些人，一旦生活中再没有交接的轨迹，好像就会就此断了联系，渐渐地，越来越远。自此，就像是存在于两个世界的人。

　　林梦笑了笑，“我也没见过她了。”

　　她说：“有件事情，你知道吗？”

　　师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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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繁有些心不在焉，整场舞台表演也没有看进去多少。

　　出了剧场方秋和她说话，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妈，我……不想考舞蹈学院。”

　　方秋没想到师繁在看完演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那传媒学院呢？”

　　师繁摇了摇头。

　　“真的不想考了？”

　　师繁顿了顿，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的重量，她发现，她其实还承受不起。

　　她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可以把它当成一生所求，永远去追随的热爱。

　　如果选择了，却没有尽全力，那还不如不要选择。

　　方秋没有多说什么，“那回家吧，晚上想吃什么？”

　　话题很快转移。

　　和林梦在剧场的相遇仿佛一块石头投进无波的湖面，短暂泛起涟漪后又归于平静。

　　一切看似沉寂，可是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又是一年夏日，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陆续下来。

　　师繁如愿考上北京的一所语言学校。分数还不错，也选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方秋听到消息的时候，高兴坏了。如果不是医院忙，她是要当场赶回来看看录取通知书的。

　　自从师繁决定不考舞蹈学院后方秋担心了大半年，每每想要说点什么，在看到师繁努力的样子后，又害怕给她压力。师繁备考的日子里，方秋的一颗心也跟着揪着，现在终于放下心来。

　　师怀国倒是不像方秋那么夸张，可是却把师繁带去大学城好几回，说是让她提前感受一下大学校园的生活。

　　走在路上遇到学生和老师，和人打招呼，无意中就要提上那么一句，“这是我女儿，今年刚高考完。”

　　等着人家看出他春风拂面的笑容，接着问考得怎么样了，他好再把女儿夸上那么一夸。

　　师繁都不知道，师怀国是什么时候学会方女士那套的，还运用得炉火纯青。

　　八月底，以前的班级组织了一次聚会，地点在学校附近。

　　师繁提前到了，见时间还早，绕道去了学校。

　　才过去两个月，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树木常青，校门口墙壁剥落的漆层也还没有刷新。

　　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只有偶尔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到教学楼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郎朗读书声。

　　原来新一届的高三生，这个时候就已经入学了。

　　师繁没有上楼，又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一二班”的牌子出现在她眼前。

　　她停住脚步。透过玻璃窗，看到教室中后排。教室里木质的桌椅排列整齐，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

　　但师繁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桌面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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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级聚餐定的时间是傍晚。师繁到的时候，二楼已经坐了很多人，原以为是自己迟到了，走近了才发现是撞上了其他班级的聚会。

　　聚会到后半段，隔壁桌一些男孩子酒喝多了，玩起游戏。

　　师繁是在文科班，班里一大半都是女孩子，班长为女生准备的，也都是果汁。

　　没见过隔壁那么大的阵仗，啤酒瓶空了好几箱，桌上酒杯碰撞，乒铃乓啷地响。

　　不知是有人怂恿还是输了游戏，旁边桌嬉闹了一小会，有个白白净净的男生被人推了出来。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被人推出来后，顺手摘了眼镜。

　　他双颊有些许泛红，眼神却还清醒，一双眼睛明亮又黑。

　　带着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小期待，停到了师繁她们这一桌面前。

　　“许嘉铭，上啊！不要怂！”

　　男生还是有点害羞，但仍然鼓起勇气，又向前走了一步，准确地停在了他爱慕的女生面前。

　　“师繁同学，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周围起哄声更大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事件的女主角——师繁。

　　师繁也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这个场景。

　　被所有人目光盯着，她没有太大感觉。

　　开口表白的男生，许嘉铭，却反倒低下了头。等了一小会，没听到人说话，又起抬头，看向师繁。

　　有些期许，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谢谢你，许……许同学。”师繁站起来，端起桌上的果汁。
　　朝他的方向举了一杯，仰头喝完。

　　许嘉铭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低垂着头，有些失落。但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庆幸师繁没有让场面太难堪。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早有准备的。

　　等冷静下来后，他在庆幸之余又多了一丝高兴，她还记住了他的名字。

　　这些都让他的心又暖了起来。

　　聚会散场的时候，还有人对这件事津津乐道。
　　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问师繁，“我感觉许嘉铭挺真诚的呀，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可以交个朋友嘛。”

　　为什么？当然有很多理由。

　　比如，她不认识他，比如，他们已经毕业了，以后不会再见面，又比如，她没有和他做朋友或者交往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他。

　　当然，这些话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师繁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合适。”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有人对这个问题要更感兴趣。毕竟师繁在高中三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给她们一张这样的脸，高中三年肯定是不会和试卷、考试、以及背不完的知识点“纠缠不清”的。
　　怎么也要轰轰烈烈的，留下点美好记忆。

　　师繁盯着前面，车流穿梭而过，一时没有回答。

　　等待答案的时间过于长久，反倒是勾起来一众好事者的八卦之心。

　　“没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从口中说出来，似有余音，在空气中绕了一圈后，消散在夏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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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师繁收拾好行李，独自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蓝色的学生卡拿到手上那一刻，师繁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启。

　　也是在这一天，一个叫许宁的人，火遍了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