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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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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被闷热喧嚣的空气蒸泡了一天的城市沉静下来了,但还是睁大了眼睛盼望着夜里能受到一次狂风暴雨的洗礼。久违了震撼的力量,城市的灵魂都懒惰了。
市郊。夜幕下的第一监狱。高纳灯探照灯把每一个僻静的空间都照耀的恍如白昼,蚊虫嗡嗡,替代了白天里的人声和机器声的混杂。监舍楼的灯光亮着,但听不到一丝声响。只有那岗楼上的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激活着笼罩在监狱上空的死一般的旷寂。
监狱临时追逃指挥部设在监狱办公楼的第四层综合会议室里。几名临时指挥成员正依次而坐。首席坐的是市监狱局局长金鉴,五十多岁,银白寸发,目光炯炯,他的脸拉得很长。刚刚上任半年的主抓管教工作的副监狱长朱正安,端坐在监狱长兼党委书记张绍林的对面,正准备向刚赶来的金局长汇报逃犯的基本情况和初步的追逃结果。
金局长是开了半截子会赶来的,一下车就直奔了监区。张绍林、朱正安几人在金局长察看现场时已零碎地做了汇报,不知是金局长没注意听还是根本就没听,从监区一回来就坐在那个平时只有张绍林才坐的舒适的椅子里,闭目养神起来。张绍林和朱正安等人面面相觑,只以为老头子开了半截子会就赶了过来,可能是太累了,他们不敢打扰他,也不敢吭声。心里都在琢磨着如何应对他可能提出的问题。金局长一睁眼,阴沉着脸说,五个小时了,人都到了边境了。他看看一旁的张绍林,说说情况吧。张绍林立即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朱正安。
朱正安看着金局长那冷冷的神态,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只是限于年龄和身份不好肆意发泄,但朱正安及全监狱系统的领导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批人火冒三丈,爱惜下属有如慈父兄长,办事雷厉风行,处事坚决果断。今天的态度表明了他在尽力克制自己,也许是因为这里在座的还有两三个大队级领导的缘故。朱正安在金局长这一情绪的影响下心里未免有些紧张。他是以敢闯敢干并且以突出的工作业绩才由大队长提拔到这个全局龙头老大第一监狱主抓业务工作副监狱长的位置上的,也只有他自己和张绍林知道,为争取这个位置,朱正安向张绍林实施了一些例行的小动作。朱正安除了工作上的优点之外,还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吃请,在近四百名干警中甚至全监罪犯中都享有着很高的人格魅力。四十岁提拔到这个被人看重又看好的位置,足以让人们再一次看到了他面前的大好前程。然而,当他坐到这个位置上,俯首而视时,心里却随着眼睛麻乱起来。自己原先的一大队有三百多犯人,刚上任大队长时,重刑犯,大刑期,老的少的,不想活的不想劳动的,想天天打架想终日称王称霸的,如乱肚子乱肺缠绕在一起,别说往前推进工作,就是把眼前的事儿理顺了就是能耐了。他凭着自己特有的敢闯敢干的劲头,带着十几个干警,对那些暴露的和隐藏较深的几个大问题,一个个地根治,对那些调皮捣蛋耍威风和总想躺着混日子的,按监狱早就有的规定一个个处罚,又对一些积极参加劳动追求思想上进步的犯人,给以大幅度的奖励,没出半年,大队的改造秩序就出现了根本性的扭转。后来他又敦促干警们动脑筋对自己所管理的犯人进行逐个的因人施教,及时诱导鼓励上进,狠狠打击冒头的歪风邪气。将那些把心思用在以金钱等形式贿赂干警的人和事公开在楼道的宣传橱窗里。他为橱窗拟定了一个大字标题:腐败影响稳定。他没有忘记拟定这个标题是刚调入不久的内勤林飞的主意。今天做了副监狱长,他反而感到了一种有形无形的压力。他发现几个大队之间的工作很不平衡,并且差距在渐渐拉大,因一些罪犯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积发而成的影响稳定的几起大问题,都明显地反映了干警综合素质的衰弱。想起这些,他心急如焚,束手无奈。几个监狱长各有各的分工,然而却总不能形成一盘棋整体推进,不是散沙一片就是顾此失彼。他不由地感叹,犯人的工作难做,干警队伍的工作更难做。本想上任后大刀阔斧地拓展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很多想法,没想上任不久就被弄得有些心灰意懒了。真想干点事还真不容易,他这样想过。林飞是一块响当当的干监狱警察的料。他始终这样认为。朱正安的心理紧张,一是由于自己刚上任,就出现了第一监狱已经十年没有出现的犯人脱逃事故,直接影响了监狱局向司法部市委市府的“一个不跑”的承诺。责任重大,他无法向上级领导做出交代,他是主抓业务的监狱长,此责难脱;二是今天从犯人脱逃至眼下已经五个小时,脱逃罪犯遗留下的物品已经仔细查验了几次,犯人也提讯了数十人,这名罪犯脱逃前的迹象和脱逃的目的去向竟一点线索也没找到。正如金局长所说,五个小时,人真该到了边境线了。他心里把三大队大队长路德龙恨得牙都疼了,也不知在肚子里骂了他多少遍,最让朱正安上火的是路德龙对这个已入监两个月的新收犯的情况竟谈不出一点沾边的东西来,支支吾吾,云山雾罩,急倒是比谁都急,看他的样子好像死的心都有。真他妈的!
朱正安谨慎地向金局长做着汇报。脱逃罪犯尹峰,今年二十六岁,本市人,汉族,北京现代科技大学毕业,一九九八年到本市威天软件开发公司工作,捕前系该公司公关部经理;一九九九年九月十日被捕,今年四月因伤害罪被判刑七年,六月入监,残刑六年二个月。今天下午五点半左右,两名干警带领包括该犯在内的十名犯人到监号门外监狱大门以内处装运货物后失踪,经查找全监未发现该犯。目前,监狱已向该犯原工作单位、居住地,车站,出市大小路口派出八个追逃小组。那辆拉货的车是三大队外加工单位的,我们询问了司机和那个跟车的工人,他们都一致说车出了监狱后,除了赶上红灯时稍停一会儿,一路都是非常顺利的,车开到工厂大院,工人们就来卸货了,一直把全部货物卸干净,车上车下什么没有发现人,当时天还亮着,车就停在院子当中,正对这几十米远的工厂大门,那里有三四个保安坐在大门里面喝水聊天,车上如果有什么情况都应看得很清楚。我们问了保安,他们说他们在门口一直坐到我们去。罪犯原单位保卫干部说,该犯犯罪与单位及单位人员无任何直接或间接关系。该犯在本市有一所住所,是一处四楼的独单,我们已派干警监控。据大队反映,该犯入监后,情绪比较稳定,外表文弱,不爱说话。六月底时特殊接见一次,是两个青年男子来的,他们说是尹犯的朋友,档案记载,尹犯家中无人,也没有结婚。说到着,朱正安停顿下,看看金局长,又向在座的人们扫了一眼,惭愧地说,那天的特殊接见,是小路向我请示,我同意的,刚才我问了小路,对那天接见来的两个人的住址、身份没有问清楚,他们只是见了十来分钟就走了。
金局长拍了一下桌子,说,接见要查验身份,这是最基本的工作手续,现在那两个人应该成为破获案子的最终的一条线索。他扭头问张绍林,小路是谁?
是三大队大队长。张绍林说。
哼!金局长不满地冲着张绍林哼了一声,又说,一个大队长竟然连这点最起码的工作程序都不懂?
朱正安看张绍林被问的一时无话,赶紧接过来,说,路大队长当时是大队内勤,半月前才被任命大队长。
那,当时的大队长呢?金局长问。
朱正安犹豫了一下才说,当时的大队长叫林飞,因有问题被免职了,今天休息,处于……处于各方面考虑,我们没有招他回单位。
金局长问,他的问题很大吗?金局长把目光对准张绍林。
张绍林干咳了两声,欠起身子解释说,哦,这位同志与外面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女人有不正常的关系,因这他爱人也和他离婚了,这事前前后后在单位传了十来天,他和那女人的照片都让人贴到监狱办公楼里了,狱党委对这件事很重视也很谨慎,叫让他把事情说清楚,他否认自己认识这女人,并说他说不清楚,加上此同志平时骄傲自大一付眼中无人的样子,党委认为不能让这样的人在我们的工作中挑大梁,有损于警察队伍的形象。
金局长对张绍林的话未置可否,却淡淡地一笑,紧绷的脸上的肌肉舒展了。把照片都贴到了监狱里?他自言自语道。脸上迅而又严肃起来,张监狱长,现在的任务是,力争在二十四小时内把罪犯抓回来,防止其在外流窜作案,还不算是事故,这是有规定的。但对造成事故责任的领导和干警必须处理,决不姑息,这是我给你给你们党委定的调子。
张少林忙表态道,请局长放心,我们一定扩大线索,及时把逃犯抓回,把损失和影响减少到最低的程度。
金局长身后的秘书将一部手机递给金局长,并用手捂着对金局长的耳朵小声地说,市政法委刘副书记过问这件事。
金局长一愣,问,谁汇报的?
秘书也满脸疑惑地摇摇头。
朱正安坐在金局长的一侧,目睹着金局长脸上愣怔的反应,看着金局长迟疑地接过那似有千斤重的电话,自己心中也咯噔一下。他蓦地忆起张绍林任副监狱长时,犯人齐大双和胞弟齐小双互换角色脱逃的事。当时那也是一起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事故,主抓业务的张绍林上下到处活动只求把事情压下来,否则,他这副监狱长就算干到头了,但后来,谁也想不到,林飞就此事做起了文章,把已经沉入海底的污水又折腾出来,让张绍林多少天睡不着觉。张绍林反复斟酌上报材料的每一句每一字,上班下班一个劲地往局里跑,总归是没白付辛苦,因祸得福。沽名钓誉也罢,不择手段也好,张绍林最终是没有被那件事掀翻,还成了一个不光彩的功臣,并顺利地由副监狱长爬到了监狱长兼党委书记的位子。朱正安心里清楚,张绍林是为了当官而求官,对公对私他都不想有太大的动作,过把瘾而已;而自己呢,把一个大队搞得稳稳当当,之后又有了要这个监狱的工作在向上推进一步的想法,便想起了要做这个已经有几个人在虎视眈眈的副监狱长的位子。自己曾给自己定下过何时何地何事都不收也不送的原则,可是,后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光有工作上的成绩没有用,工作是给国家干的,单位的荣誉是集体的,谁也拿不回家,不进行物质投资情感移靠,张绍林这一关是很难过的。张绍林要的是人们要同他站在一条线上。张绍林也爱人才,人才对他舒舒服服坐稳自己的位子起着稳固的作用,哪一个当领导的真的喜欢一些酒囊饭袋,不能干活不能顶事,还总要这要那。朱正安知道张绍林有意使用自己,他朱正安来拉车,张绍林躺在车上省心,即使拉车的绊倒了,坐车也不会怎么样,只要是他不有意拉进沟里。因此朱正安的立场问题路线问题忠心问题也就摆到了一个突出的位置。朱正安及时地发现了这个重中之重,有着从前工作上的接触和一些上下级之间形成的默契,他对张绍林开始了进一步明确自己立场路线忠心问题的情感攻击。总算张绍林心领神会,从心里接纳了自己。这次事故,自己有着脱不掉的干系,现在可不是从前,轮到谁谁就很可能玩完,这是大势所趋,别人输得起,那是为自己,他朱正安输不起,因为不仅自己的理想还没有个开始,为了坐上这个位子,自己把人格都快卖完了。事情刚发生几个小时,就被捅到市里,他预感到未来的结果不妙。
金局长把电话握得很紧,声调也显出急促和不安。刘书记,我是想把情况搞清楚再向领导汇报,对,是叫尹峰,你了解的很清楚,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对,对,我们保证,保证尽快抓回来,是,随时联系,是,……
金局长把电话放在眼前的桌子上时,目光却仍久久地停留在电话上,涨红的脸上填满了不解和焦虑。在场的人们都深深地感到他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老张啊。金局长说话了,话语里带了些颓丧和哀怨,你我可都是干了一辈子这个工作了,我不想再说什么,本想这一年过去,平平安安,也能在兄弟省市面前吹两句牛,这下好了,事儿还没怎么着市里就知道了,市里过两天要承办一个全国北方十八城市招商引资工作经验现场观摩会,市委市府非常重视,要求政法部门先彻底清理治安环境作为会议保障,这件事情早不出晚不出,正出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也没用了,刘书记说,已经有市领导关注此事了,他建议我们把这个案子定为重大恶性脱逃案处理,限二十四破案,清楚吗?
张绍林噌地站起来,像是要表个态的样子,他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朱正安知道张绍林的心里现在要比自己难受很多倍,可是,他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业务的事他张绍林本来都是依靠自己的,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过问管教方面的事。张绍林连表个态的勇气都没了,足以见到他内心的惶恐和无奈。
金局长扫一眼张绍林,接着说道,你我可都是立了军令状的,目前的任务是什么,怎么去完成,用不着我怎么教你吧?退一万步讲,我们不为自己一世的声名考虑,不为人民群众的利益考虑,还得为第一监狱已经十年不跑人这个光荣历史考虑考虑吧,这可是大家用心血一点一点堆起来的!金局长一脸的阴云向着张绍林散去,把话已经说得够难听了。
张绍林自己坐下,显然又觉得自己在几个中层干部面前有些处境难看,但他心里仍在感谢金局长没有当着大家的面骂他。他咬着嘴唇,一脸的羞愧和焦躁。
葫芦还没摁下又起来瓢。刚才还是一起普通的罪犯脱逃案因一个电话就变得迷离复杂起来。一个监狱出现罪犯脱逃,充其量是属工作上的严重失误,况且该罪犯尚未发现脱逃后有重大作案嫌疑,几个小时,市里怎么就通过非正常渠道得到了消息?这不得不使金局长既难堪又恼火,但因市里重要会议的召开,限期破案,这是让人最头疼的躲不过去的大事。重大恶性脱逃,就是活见人死见尸,弄回来就行。金局长又单独向党委成员作了几点指示,说明天再赶回来。临上车时,他用力地握了握张绍林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回到指挥部,朱正安抬腕看看表,十点半,明天下午五点半为罪犯脱逃二十四小时的界定时间,所剩时间仅有十九个小时。他偷偷地看了张绍林一眼,张绍林正闭目在椅子里,大概在回忆自己工作这几十年所经得风风雨雨。
时间在一秒秒地过去,朱正安从没觉得时间对他是这样地宝贵,每一分钟的流逝,都使他的神经紧绷一阵,在领导的强压命令面前,在对当前事情没有一点一丝踪影的情况下,他突然感到了自己的临阵无措。他意识到自己从事的工作原来是这样的艰难。眼前的突发事件,横在他面前犹如一道山梁,使他举步维艰,可他的性格他的位置又逼着他必须越过这道山梁,越过去他的一切才有生机才有希望。他从事了二十多年的管教工作,这些年,被改造的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青年犯农民犯暴力犯增多已成为监狱里押犯的特点,涉枪涉毒涉黑“三涉犯”在监狱里已是司空见惯。犯罪现象突出,是每一发展国家社会市场体制转型之际都不能避免的一个大问题。发展是硬道理,稳定是基础。国家为保障发展的政策和法律正在逐步做着调整,以求完善。新出台的监狱法为全国监狱场所的稳定奠定了法律基础,实施以来已初显威力。然而,押犯的年龄结构犯罪形式和类型、由此而显示出的监管改造中的新问题不断地给监狱干警工作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政策上的,法律上的,知识上的,尤其是做好这项工作更需要的崇高责任感和社会使命感,似乎较之于社会每一职业或事业更要求之深刻和首位。但在这诸多新问题面前,占监狱干警队伍主要和中坚力量的青年干警,执法意识淡薄,工作粗心肤浅,随意性惰性很大,思想早于行动腐败。去年,就有六、七名包括大队级科级领导在内的干警因向犯人和家属索贿受贿或打骂体罚犯人受到行政追究,这恰恰反映了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极度衰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改造客观世界,首先要改造我们的主观世界,改造罪犯的同时,首先要改造我们自己。他认为,这些理性的格言对以改造人为宗旨的监狱警察这个职业尤为适用。上任半年,他有意识地比任大队长时稳重踏实了很多。他将“个别谈话记录”的工作在各大队推行,这是他在大队时收效很大的一项工作手段。他当时发现了林飞那几大本东西时,不禁为之惊讶。林飞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全大队近三百人的基本情况和心理趋势,是我自己的个人分析,一家之见。他拿过一本略略地翻了翻,里面都是描述与犯人交谈时的原始记录和对犯人当时内心分析,把当时谈话的犯人的语言和反应都记录的很详尽,冷静而带有职业性的分析都很深刻。他把林飞用了近一年时间写的几大本“天书”用了几个晚上翻阅了一遍,全大队近三百号犯人的表情和内心描述、行为趋向,都获得他的认可。任副监狱后,他建议党委提拔任用林飞,他多少知道些张绍林对林飞心存偏见的原因,但第一监狱的中层领导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太需要林飞这样的人才充实进来。他不顾一切地在党委会上提议让林飞出任大队长时,却遭到张绍林以外的几位领导的消极反对。他们的主要说法是,大家都不太了解这个人的思想,从表面看倒是很自傲,目中无人。也有人说,林飞善于搞这些东西,那几本东西说明不了他对监狱工作的忠诚,都是些流水账似的东西,谁都能写出来。几位领导对在这里工作了十来年的林飞的偏见之深,朱正安很感惊讶和意外。他对监狱长兼党委书记张绍林说,我是做管教工作的,深知全面了解一个犯人的思想活动对做好改造工作的至关重要,林飞同志把工作做得很超前,应理解为他对所从事的工作有一种虔诚的态度,他的工作方法和思路很合乎我们工作的性质和发展,我也不否认他身上是有那么一点傲气,但他对工作是非常执著的;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让人不顺看的毛病,因为对方不是自己,但林飞非常适合在这个时候进入我们的中层队伍。最后,张绍林表态,我们任用干部,一要看他的工作,更要看他的政治素质,我们毕竟是头顶国徽的国家机器,林飞同志我们就用一用,能者上慵着下吗,看他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对了,林飞同志还没入党吧?有人回答说,申请十来年了,总是有争议。然而,他也竟没想到,林飞的大队长才干了半年,便因经不起“考验”落马了。
路德龙敲门进来,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被一时间当作是罪魁祸首的人,不知他要干什么,但无论干什么,人们对他都已产生了兴趣。他低着头来到张绍林身旁,吞吞吐吐地说,张监狱长,我有个想法,您看……
张绍林惊喜地抬起头,说吧。
我想。路德龙说,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一点情况。
谁?张绍林睁大了眼睛。
林飞,我记得他好像曾经提讯过尹峰四五次。路德龙说。
张绍林听罢,翻了路德龙一眼,缓缓地拿起桌上的烟,自顾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你去吧,这里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