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千年》童梦同

29、王后披战袍

　　王后问，“哦，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疯了吗？自己把自己毒死？就算陷害了美人，她自己也死了呀？她这是为什么呢？”

　　王后的质问让大王无言以对，自己的女人宁可毒死自己，还略微伤到些孩子，也要嫁祸给自己的另外一个女人，说起来，也够丢脸的。

　　“因为她害怕。”王后替她说了，“之前的几个月里，美人数次，对她的孩子下手，虽然都没有得手，却让她心生恐惧。怕自己护不住孩子，她先是向我求救，然后又舍命相博，只为除掉可能危害孩子的人。因为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她和孩子很可能都保不住，美人不会放过他们。听说，之前美人对付王子祖戊的那些事，红蛾知道了，也曾向大王哭诉，但是大王不耐烦地拂袖而去，还警告她不许污蔑美人。甚至还踢过她。”

　　大王似乎在回忆，他每天忙着大事，哪里记得后宫琐事。

　　“她绝望了，作为母亲，她要救孩子。大王不理会，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最终出此下策。红蛾欺骗大王，在宫中造成恐慌，是可恶。但是，其情可悯。她也是走投无路。而且，臣妾查实，红蛾所述之前美人对祖戊的恶意，也是事实。大王看……”

　　大王转头不语。

　　王后看看大王面无表情的样子，“大王一心袒护美人，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所以，臣妾离宫，红蛾离世。因为我们都发现，大王保护不住我们的平安。”

　　大王有些生气了，“妇好，你要讲理，你难产一事，那是天命，占卜过的。”

　　“哦，占卜啊，那么请教大王，大王对美人那么喜爱，有没有占卜过，她有没有王后命数？还有美人所生的王子孝已，有没有帝王命数？”

　　王后半开玩笑地说着，大王猛然转头看她，张口结舌。

　　“看来是占卜过了。”王后微笑，“那好，臣妾该识趣些，腾个地方。至于祖戊，既然是臣妾的儿子了，臣妾得护着他，宫中不太平。美人似乎也不喜欢祖戊，为了免得美人算计的辛苦，祖戊，我带去封地。”

　　“胡闹！不是都说了嘛，不是美人下毒！”

　　“下毒的不是她，可是逼得人下毒害自己的却是她！这宫里不太平，臣妾不敢住着了。”王后声音轻描淡写，但是意思很坚决。

　　“王后不必多虑，区区一个御妻，何足挂齿，王后大度，何必与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计较。”

　　“不敢，不敢，有大王抬举着，再卑微的人也尊贵了。连大王都怕她，臣妾可不敢惹。”王后行礼，告辞而去。留下大王在原地叹息。

　　这半天的事情，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女人为了保护儿子，毒死自己，嫁祸他人。被毒害的人变成下毒的人。大王似乎是因为占卜，才对美人和她的孩子格外好，可是，我不敢去猜测，占卜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不过，好在王后当机立断。趁大王不在宫中的时候，带着我们这些贴身侍从和新认的儿子祖戊，一起赶回封地。

　　王后走了一条旁人不太知道的路，星夜兼程，赶到封地。

　　当大王从宫人那里得知王后带着儿子回封地去了，他也派人追过，但是没追上，走岔了。
　　我想，大王一定又气又无奈，因为他保证不了后宫的平静。

　　真的好奇怪，对我来说，怎么样想不通，在其他方面英明神武的大王，为什么在后宫的事情上就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呢？

　　王后虽然一直看起来平静，但是，我知道，她对宫廷彻底失望了。甚至，连话都不想跟大王再说了。

　　一对曾经患难与共的恩爱夫妻，终究分崩离析。群臣还在赞颂大王有个能干的王后，百姓还在羡慕大王和王后这一对天造地设的夫妻。确实，大王和王后都是骁勇的战将，这可真难得。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大王和王后已经成了劳燕分飞的，貌合神离的夫妇。

　　王后派人告诉大王，宫中有人害王子祖戊，王后为了保护他的性命，带他去封地生活。王后还说祖戊成年前不得回宫，这是占卜的结果，是天意。

　　其实，我知道，王后根本没有占卜。我心里很惊讶，萌生出一个念头，难道，王后，她，已经，不信占卜了？

　　不过，有了占卜这种说辞，王后安然地带着名义儿子祖戊，在封地上生活。大王再没有提让祖戊回去的事情。

　　大王后来再让王后回都城主持国家祭祀的时候，王后以伤病为由拒绝了，大王倒是没好意思再搞绑架事件，但是派人来了一次又一次，旨意传了一回又一回。

　　王后被逼急了的时候，就写了自请废后的文书。声称大王如果非要逼迫回都城，王后就不做王后了。

　　这一招真有用，反正王后凭着军功已经有了封地了，这名义上的王后不做也罢。况且，祖戊也很开心，在封地人人都护着他，他也不用担心被欺负，王后也没有怎么拘束他。而且，深宫是他生母死去的地方，祖戊提都不想提。

　　王后把封地管理得越来越好，远近的商人都到这里做生意，封地越来越繁荣，更多的人口迁来这里。

　　一年又一年，王后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祖戊也长大了，成了一个少年，他像母亲一样眉清目秀，但是，他不够健康。

　　起初没有察觉，就算祖戊有时候显得体弱，大家以为是毒素刚刚清除，过段时间自然痊愈的。可是，后来，王后发现祖戊很容易生病，稍微气候变化就病了。冬天也是，感了风寒，一病一个月。王后想了很多方法帮他改善体质，可是收效甚微。

　　后来，连祖戊也自己也明白了，当年的毒还是伤到了他。

　　我曾悄悄问他，“下毒的事，你还记得谁干的吧？”

　　“知道，当年父王母后都跟我说过的。那时，我还小，但是这件事情，是记得的。”

　　“恨你生母吗？她可能以为你只喝了一点点，会没事的，却没想到这药这样霸道。”

　　祖戊想了想，摇头，“不恨，若不是这样，我可能早被人一次次害得命都没了。现在，至少活着。”

　　是啊，活着，很多时候，活着就赢了。

　　红蛾的事情对我也触动很深，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在别人眼里活得好好的人，自己不想活了。

　　虽然很佩服红蛾为了孩子，铤而走险的决心，可我还是觉得太惨烈了。她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儿子认到王后名下，值得吗？

　　我不知道。只不过，那时候我是贪恋活着的，尤其是战场上，想尽办法要活。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吃穿不愁的时候，却不要活了。当多年后，我自己体会到求死不能的滋味的时候，也曾想起当年的红蛾，也曾羡慕她，求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