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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民国三观不正篇4 ...


  •   齐盏站在静斋门外,从午时一直等到未时,那老夫人才颤颤巍巍地从静斋里走了出来,红玉原本想要迎上去扶住老夫人,却见老夫人身侧、一道人影渐渐从光影中闪现,那人不是江晟又会是谁?

      老夫人神色哀戚,两瓣苍老的脸颊还现着若有若无的泪痕,江晟神色倒是如常,他双手搀着老夫人,将人扶出了静斋。

      静斋外一众等候的仆人都惊住了,江家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老夫人与江二少爷向来不睦,如今怎的亲亲热热,看这情形,倒是宛如一对亲生母子。

      齐盏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见到这一幕还是不免心惊,江晟真的说服了老夫人,他真的做到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夫人怎么会相信他的说辞?

      他到底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

      这些问题在齐盏的心底越积越深,压得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想要对江晟说些什么,一转身望着江晟那张脸,“我的儿”三个字便压在了嘴边,吐也吐不出来,她实在没办法对着江晟说出那三个字,虽然心里明白江晟的这副皮囊里就是自己最疼爱的独子,一时之间却是怎么也适应不了的。

      江晟自然也看出了老夫人的心思,他一垂首,恭敬道:“娘有什么吩咐,孩儿敬听。”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也没什么,你叫上盏儿,一起去前厅用午饭吧!我胃口不太好,就不随你们一道去了。”

      江晟答了一声是,唤来红玉扶着老夫人,待老夫人一行人走远后,江晟冲着齐盏一笑:“阿盏,咱们去吃饭吧!”

      齐盏愣愣地盯着江晟,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首诗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

      江晟沉思片刻,斟酌着用词:“若说我只是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阿盏你一定是不信的,可要是让我说出真相,那是万万不能的,就像修床的事是属于我和阿盏的,自然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和老夫人本就是母子,自然有旁人不知道的秘密,阿盏你便无须多问,只要信我就行。”

      这一番说辞云里雾里,齐盏虽然听不明白,大抵也知道,江晟一定说了什么只有江家母子俩知道的事,才得到了老夫人的信任。

      齐盏跟着江晟来到前厅,坐下开始用饭,齐盏这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他心里乱糟糟的,想要不去管江晟,却又忍不住总是把目光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只盼着能找出一星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好能戳穿这个人的谎言。

      江晟倒是胃口不错,转眼间便吃掉了大半碗饭,说来真是奇了,江晟吃的那些菜,都是江承平时爱吃的,齐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能安慰自己——江承和江晟二人是兄弟,口味相似也是正常的。

      江晟循着齐盏探究的目光迎了上去,看着齐盏慌忙躲过江晟的视线,江晟失笑,夹了一筷子春笋,放进了齐盏的碗里。

      齐盏望着碗里的春笋,只觉得鲜血直往脑内涌,一阵昏昏沉沉、迷迷瞪瞪的。

      齐盏不爱吃春笋,却独爱吃春笋的笋尖,江承曾经嘲笑他,若按他这只食笋尖的吃法,江家便是家大业大,也早晚被他吃穷了。

      刚才江晟给他夹的,正是笋尖。

      齐盏像是被烫着一般,猛地将手里的筷子甩了出去,却被江晟稳稳接住了,江晟将筷子放在桌角,又对一旁的小厮道:“少夫人失手,你再去拿一双筷子来。”

      小厮答应着去了,齐盏的魂不守舍被江晟尽收眼底,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我只会比你更难过,谁也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进了别人的身体。阿盏,不过是换了一幅皮囊而已,你当真这样介意吗?”

      齐盏咽声道:“我何尝是这样在意皮囊的人?你便是伤了残了废了毁容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片刻,可你……为什么偏偏换成了别人的身子?为什么偏偏是江少帅?为什么……”说到后面,齐盏已经隐约有了哽咽之意。

      江晟一把将齐盏揽入怀中,齐盏也不反抗,只低着头暗自抽泣。

      刚才齐盏这番话已表明了他的心,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的确将眼前的人当成了江承,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来。

      不管齐盏是伤心糊涂了,还是真的接受了换魂这个事实,江晟已经觉得满足了,就算不消多久齐盏又恢复成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只要有这片刻时光,他便拥有了这全世界。

      小厮送来筷子时,见到的便是江二少爷将少夫人揽在怀中的景象,心中不免惊了一下,可又想到这二少爷身子里本就是大少爷的魂,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待齐盏回过神后,慌忙推开了江晟,江晟也不恼,笑笑也便罢了,就在这时,忽听得院子外面吵吵嚷嚷,小厮忍不住探头跑了出去,一会儿回来又是惊又是怕:“少爷,少夫人,围墙外面聚了一堆兵,还有好些已经进来了,个个腰里别着枪,挺吓人哩!”

      他这话一出,齐盏和江晟也就明白了院子里的是什么人了,二人都是眉头紧皱,似乎各怀心事。

      沉默半晌,还是江晟先站起来,对齐盏道:“你就在这里,别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齐盏不答应:“无妨,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江晟苦笑:“你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齐盏不答,径直走了出去,江晟无奈,只得跟了出去。

      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五排兵,为首的人齐盏认识,便是那日守在江晟床前的高个副官,那副官见江晟出来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嘴里念着:“崔炎来迎接少帅回府!”

      他身后的那些兵也都学着崔炎的样子,普通一声跪下:“属下来迎接少帅回府!”

      江府里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江晟面露难色:“这位……兵爷,您快快起来,千万不要折煞了我这寻常老百姓,我哪里是什么少帅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药材商人罢了!”

      崔炎一听这话便知道,这江少帅还糊涂着呢,当即恨不得冲到医院,把那个胡说八道非要大伙配合江少帅演戏的庸医拖出来,打一顿。

      “少帅,医生说您这是大脑受了伤,一时糊涂了,可您不能总是这样糊涂下去啊!咱们这些兵还要靠您带,这仗还要靠您打呢!”崔炎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属下也不知道少帅您这病什么时候能好,但不管好不好的了,咱们一辈子都是您的兵,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绝不让您在这儿受那些人的气,这不,咱们今天都来接您了,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崔炎一番话说的恳切,他身后跪着的一群兵们也都哀声求江晟回少帅府,再去看江晟脸上,却无半点动容,仿佛在看一群与己毫不相干的人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我知道你们是把我当成了江晟,可我不是江晟,而是他的哥哥江承,江家的大少爷,一个普通的药材商人,我不会什么带兵打仗,这儿也没人欺负我,我的娘亲,我的夫人都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你想要我回哪儿去?”

      崔炎急了:“少帅!您当真不记得了吗?这江家当年是怎么欺负您与三姨太太,这江家老夫人当年又是如何害死三……”

      “住口!”江晟喝住了崔炎:“我江家一向是良善之门,怎么会欺负三姨娘,更不用说我娘亲从来吃斋念佛,你若再说这些无稽之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崔炎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那些涌在喉咙边的话再也吐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江晟,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是谁在江家喧哗?”一抹人影缓缓从东边的树丛中移了过来,江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佛珠,慢步走了过来。

      齐盏见老夫人独自一人,身边也没个丫鬟服侍着,赶忙上前搀扶住,江晟也道:“娘,这大中午的热天,您不在屋子里面休息着,出来做什么?”

      老夫人“哼”声道:“我倒要出来看看,是谁在我江家闹事,却原来是这些兵爷。”说到这里,老夫人用眼扫过台阶下跪满一地的兵:“如今世道变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也要畏着你们这些兵爷三分,可也断没有闯进别人家里来闹事的道理!”

      崔炎估摸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被这老夫人听见了耳中,这老人家此刻却还能沉住气,可见往日镇子上传说的江家老夫人为人精明能干,所言的确不虚。

      “江老夫人,我们并非故意上门挑衅,只是……我们是江少帅的兵,他一日不归营,我们便一日不得安生,还请老夫人高抬贵手,让江少帅随我们回去吧!”

      老夫人闻言嗤笑:“你这小子在混说些什么?哪来的什么江少帅?你那江少帅早就与我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了,我又怎么会把他藏在江家?岂不荒谬!”

      崔炎原本还指望着老夫人与江晟水火不容,能将江晟提打醒,没想到这老夫人也是个糊涂人,竟然跟着江少帅一起发疯,愈发急了:“江老夫人,你那亲生儿子江承此时正在医院里昏迷着呢,眼前这个不就是你平日最不喜爱的庶子江晟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呀!”

      老夫人闻言微滞,不知是否想起了还躺在医院里的江承,只是很快又恢复了清明:“上天眷顾我江家,才使了这招借尸还魂,让我儿死里逃生,脱胎换骨,活了下来,我与承儿母子连心,怎会认不出他来?眼前这人自然就是承儿,你休得再胡搅蛮缠。”

      崔炎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垂头半晌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冲江晟磕了一个响头:“别人不信我,可我却知道,您就是少帅,少帅今日不愿认我们也就罢了,等哪日少帅想明白了,咱们再来吧!兄弟们,我们走!”

      说罢,崔炎站了起来,带着那乌压压的一群兵们离开了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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