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当年辜负之恩》绿梨炖糖

6、第 6 章

　　第6章
　　三个人同时回头，见她没事又转了回去。
　　卫茵睡黎晚对床，是离她最近的，帮她把手机捡起来递回去：“小心点，手没力气的话搁桌上玩吧。”

　　听了这句话，王芷又把头转了回来，狐疑地问：“晚，你不是在反复给渣男发信息吧？”
　　黎晚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王芷说。

　　她哪能一直给陈晓发信息啊，人家正开开心心给女神夹菜呢。
　　黎晚觉得自己烧得头都开始痛了。
　　印象中，她和陈晓一块吃饭的时候，陈晓从没往她碗里放过什么东西。
　　有图有真相的对比总是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给他回复：【病好了一定去。】
　　然后，她打开和陈晓的对话框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上一条消息仍然是那句冷冰冰的“那你睡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不用过来看我”。
　　她没回复，他也没有更多的话，看上去就好像是黎晚不理他一样。

　　她关了对话框，喝完最后一口粥，把一次性打包碗扔进了垃圾桶里，准备回去躺着。
　　爬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黎晚勉强稳住，没敢让另外三个人发现。
　　她们已经很照顾自己了，她不想再给她们添更多的麻烦。

　　病痛消磨人的意志。
　　黎晚想要倔强一点，可惜，在闭上眼睛后，发热再一次来势汹汹，她的体温似乎有升高的趋势。

　　恍惚中，眼前出现了十二岁时的一幕，后座的陈晓手贱，弹了前座黎晚的肩带，黎晚气得转头瞪他，看到少年人青春洋溢的笑脸。
　　他朝气蓬勃的声音犹在耳边。
　　“黎晚，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啊？……为什么逗你？因为你瞪眼的样子很可爱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双眼酸胀。
　　翻出手机，她打开和陈晓的对话框给他发消息。
　　【听说今天有冷空气，你多加衣服。】

　　锁屏闭眼，她强迫自己入睡。
　　不多时，又睁开，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没有消息。
　　失望地放下，再次闭眼。
　　一分钟过去，睁眼看手机。
　　再闭。
　　再看。

　　眼睛更酸更胀了，黎晚咬着嘴唇，解锁手机，给陈晓发了下一句话：【我好像发烧了。】

　　然而，仍旧杳无音讯，石沉大海。

　　这次黎晚终于睡着了。

　　好在陈晓到底没有那么糟糕，等她睡醒，看到陈晓给她回复了一句：【吃药了没？】
　　看时间，是她睡过去后没多久。
　　早知道就多撑一会儿了，黎晚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高兴。

　　是的，高兴。
　　就算内心钝痛，就算知道陈晓不把她当回事，还是会因为他的关心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如此没出息的自己。
　　道理都懂，却完全做不到，辛辛苦苦念的书，大概都读到手上去了。
　　只会誊写，不知变通。

　　黎晚酸胀的眼睛里涌出泪花，被她飞快地眨掉。
　　高兴就算了，喜极而泣就不必了。
　　毕竟心里还是那么疼。

　　【吃了，请了假，已经睡过了。出了一身汗，现在好多了。】黎晚飞快地打着字。
　　【你加了衣服没啊？千万别着凉了。】

　　她满心的欢喜，满心的难过，爱情的滋味就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她心头啃噬，却叫人甘之如饴。
　　几乎是有几分兴奋地回完陈晓难得对她表露的关心，黎晚退回消息列表，打开了和“江悦的追求者”的对话框。
　　随后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整个下午，他发了六七张照片给她。

　　陈晓站着，椅子让给江悦。
　　陈晓穿着短袖吹着风，中午还在他身上的黑色开襟运动衫披在江悦肩上。
　　……
　　对方还在最后说了一句：【他还真是不屈不挠，江悦推了他的外套三次，他硬要给人披上。】
　　【我都看见江悦翻白眼了。】

　　黎晚捏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汗湿的睡衣被冷意包围。

　　下午没课，三个人都在底下坐着。
　　那边两个戴着耳机上网，只有背单词的卫茵听见了她的动静，回头问：“晚晚你醒啦？感觉好点没？”
　　“嗯……”黎晚回过神，轻轻地说，“出汗了，稍微好点。”
　　“那就好。”
　　“但是头不晕了肚子就好疼啊。”
　　“……”卫茵有点无奈，“女孩子真是辛苦。”

　　可不是辛苦吗。
　　黎晚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那样，弓着身体从床上挪下来，去厕所换卫生巾。
　　这样的日子竟然还要持续好几天。
　　她想和那个人说，以后别给她发照片了，她看着难受。
　　却又被某种说不清楚的欲望蛊惑。

　　想看更多。
　　想看他们恩恩爱爱的片段。
　　想给自己找一个，彻头彻尾死心的契机和理由。

　　她脑补出一个拿着小刀的恶魔小人，是她的样子，却带着她从未露出过的邪恶笑容，在她心脏上一蹦一跳，拿小刀划着伤口。
　　画画似的，鲜血淋漓。

　　黎晚的生理期，最难熬的是第二天，其次是第一天，这回生理期加上重感冒，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虽说身体是双倍的不舒服，但因为发烧烧得头晕脑胀，睡了醒醒了睡，竟然觉得也没那么难熬。
　　让她觉得难熬的是每天雷打不动会发进来的各种照片，主角自然是陈晓和江悦两人。

　　自从从黎晚这里收到陈晓的课表以后，那位盯梢的女神追求者甚至还增加了吐槽的角度，比如说：【他竟然又跷课，脸皮怎么那么厚呢，你看江悦一点都不高兴，完全是盼着他快滚。】
　　还时不时的和她说：【你身体好点没？等你好了多跟他套套近乎，看江悦对他这么冷淡我觉得这小子坚持不了多久，你多关心他几次一定有机会的。】

　　是有机会啊……
　　当年就是这样把人追到手的。
　　黎晚闭上眼，把手机扔了。

　　已经是第三天下午，她的烧退得差不多了，生理期的疼痛也稍微缓解了一点，身体一轻，积攒下来的疲惫便一股脑的卷土重来，困得要命。
　　手机又响，是新消息，黎晚累得睁不开眼，不想理会。
　　没出一分钟，电话呼了过来。
　　这下不得不睁眼了，因为这个铃声是她给陈晓单独设置的歌曲。

　　S.H.E的《我爱你》，十几年前的老歌。
　　曾经她觉得，歌词是她的心情写照，现在听来可真是……

　　她闭着眼睛把电话接起来，声音比之前还要轻：“喂？”
　　烧是退得差不多了，嗓子却开始痒了，今天下午起陆续有些咳嗽。

　　“黎晚？”那头的声音不小，“我记得你上回跟我说过，你们的高数课本是哪个版本来着？”
　　“嗯？”黎晚回忆着，课本的版本她入学以后就和陈晓对过，本来是为了看哪门课用的教材一样好帮他留笔记的，“……忘了哪个出版社了，封皮是黄色的。”
　　“我知道是黄色，我记得。”陈晓说，“你帮我看看出版社吧。”
　　“怎么了，”黎晚话说得很慢，她怕自己不小心咳出声，“不是和你的高数不一样么。”
　　“我知道不一样，你先看看。”
　　“……高数书在床底下。”
　　“那你下去看看。”

　　“……”黎晚长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陈晓，我在发烧。”
　　那边愣了愣，过了几秒钟才说：“不是吃了药吗？”
　　“是啊，”她说，“可是有反复。”
　　这话说的，有谁吃了感冒药能立地恢复健康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个感冒怎么也得至少一星期时间恢复，他以为她是超人吗？

　　“……你先帮我看看，”陈晓顿了顿，补上一句，“帮个忙，晚晚，我晚上来看看你？哦不，今晚不行，班里有事……明天中午吧，我来……陪你吃个饭？”
　　总是这样，求她帮忙才会语焉不详地撒撒娇，再给她示个好。
　　黎晚睁开眼，往下看，屋子里只有张媛还在，卫茵和王芷出门上课去了。
　　“媛儿，”她轻声喊道，“你手头有高数书吗？帮我看一下出版社。”
　　“……”张媛的语气古怪，“我们学校自己出的。”
　　“嗯。”黎晚应了声，又跟电话里说，“S大的出版社出的。”
　　那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不太确定地问：“是黄色封皮吧？……高数书有几个版本是黄色封皮的？”
　　黎晚闭了闭眼：“你们是不是快期中考了？”
　　“啊，”陈晓说，“嗯。”
　　“要笔记？”
　　“对。”
　　“知道了，我过几天拿给你。”她压着声音，“明天不用过来，我没力气下楼，等病好点吧。”
　　“哦，那行，你好好休息啊，记得吃药。”陈晓说，“谢谢你了。”
　　黎晚扯了扯嘴角，一句“客气什么”说不出口。
　　没等她想个回应，电话被挂断了。

　　哈哈。
　　她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晚晚，”室内安静了片刻，确定她没再打电话了，张媛略带凝重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几天总抱着手机，是在跟陈晓发消息？”
　　“没有。”黎晚忽然觉得很累。
　　除了身体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
　　“那你刚才……”张媛说。
　　“刚才是陈晓打过来的。”黎晚正要解释，忽然喉头一阵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生理期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咳嗽，她压着肚子想让自己咳嗽的动静小一点。
　　然而事与愿违，这串咳嗽来势汹汹，等终于停下来，她觉得自己又该去厕所换小翅膀了。

　　张媛一脸懵逼：“不是，我也没兴师问罪啊，你别激动……”
　　“没有，不是，”黎晚咳得嗓子疼，只好越发轻声细语地说话，“烧差不多退了，所以有点咳嗽。我这几天没怎么和陈晓说话了，就第一天……还给他发过消息。刚才是他突然打过来的。”
　　“劈腿不说，你病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难得打个电话过来居然是为了要笔记？”张媛说不出是鄙夷还是震惊，“卧槽他脸怎么这么大呢。”
　　黎晚语气平静：“应该是替江悦要的。”她记得陈晓的高数书是绿色的封皮。
　　“帮小三问原配要笔记？？？”张媛这下是真的气着了，声线高高扬起，“你不会真打算给他吧？”
　　“不是小三，他们没在一起。”黎晚说。
　　如果这样也能算小三的话，小三应该是当年补习班里那个隔壁班的女孩子。
　　江悦大概……

　　设男友第一次试图偷吃，偷吃对象为小三。
　　那么第七顶绿帽的发布者为？
　　y=x+2，x=7，解得y=9。
　　硬要算，江悦也是那个小九。

　　“劈腿没劈成是人家女神硬气！但你男朋友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晚晚，不是我瞎劝分，这男人真的不能留着。”
　　“我知道，”黎晚闭了闭眼，“……也许快了。”她现在听见陈晓问她要笔记都气不起来了。

　　“不过笔记可以给啊，复印一下就好了。”她又说。
　　张媛差点说了句脏话。
　　黎晚轻轻笑：“你别激动，我问你，我们的高数课全称叫什么？”
　　“……高等数学，A？”张媛好像明白了什么。
　　“听说艺术学院学的是高数D，”黎晚说，“陈晓的高数书我翻过，内容比我们的简单点，那你觉得江悦一个学播音的，能和我们用一样的高数教材吗？”

　　所以说陈晓还是那么傻。
　　大概是在江悦出现之前一直在小区里和学校里无往不利，凭着班草的身份吸引了不少追求者，撩小姑娘也没失过手，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应该怎样正确地讨好另一个人。
　　连对方用什么教材都不知道，就两眼一抹黑，找她要笔记。

　　那就给吧。
　　他想要，她就给，哪怕这东西根本没用。
　　黎晚想，十几年，给过他那么多东西，不差一本复印的笔记。
　　就当是个谁都不知道的仪式，给完这一次，她再也不想给什么东西出去了。

　　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找一首中心思想为“我爱你”的歌。
想起这一首，顺手一搜。
看到发行时间2004年。
2004年是个神奇的一年，华语乐坛涌现过无数好歌。
我是这个团路人，不粉不黑，不过她们有不少歌还挺好听的。
不知道年轻的朋友们有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