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当年辜负之恩》绿梨炖糖

5、第 5 章

　　第5章
　　相互留下号码，黎晚走上了回学校的路。
　　男生大概以为她也是T大的学生，说要送她回宿舍，被黎晚给拒绝了。
　　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没有交换，让人送她走到隔壁另一所大学，有点觍着脸。

　　S大的门禁时间是晚上11点，黎晚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刚好踩着宿管阿姨关门。
　　刚入学的新生从高考解放出来没多久，沉迷社交娱乐，好些人都喜欢踩点回来，宿管阿姨见怪不怪，在她后面象征性地嚎：“哎哟，玩野了吧？下次早点回来！”
　　黎晚匆匆应了一声直接往楼上跑。
　　她太冷了，浑身跟从冰块里解冻出来一样难受。

　　宿舍三个人都知道她今天是去做什么的，虽然没说，但是都在等她。
　　一见她回来就都围了上来。

　　黎晚浑身冰凉，脸色泛青，活像朵风霜碾过的残花。
　　王芷看着她皱眉，张媛震惊道：“怎么回事？脸色那么差。”
　　卫茵也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黎晚抓了抓身上的衣服：“不是……我亲戚来了，好冷，想洗热水澡。”

　　“那你赶紧洗，”张媛微讶，说着就把她往厕所推，“热水器开着呢，洗完好好睡一觉吧，有事明天再说。这回不行的话明天你也别去上课了，我们帮你开假条。”
　　每到生理期的时候，黎晚就疼得要命，上个月那次她在床上躺了五天，把另外三个人都吓到了。
　　“我拿衣服。”黎晚卸下包，打开衣橱。

　　王芷在后面说：“我有红糖，你要不要喝点？”
　　黎晚脚步一顿，想起陈晓让她别忘记买红糖的事。
　　刚在一起那会儿，她觉得会记得她生理期的陈晓万分体贴。
　　但现在想想，空头支票发起来，总是叫人没有心理压力。

　　她回头对王芷笑笑，点点头：“谢谢。”
　　“我给你冲，你洗完先别刷牙。”王芷动了起来，“喝点热的再睡。”

　　等黎晚抱着手机爬到床上，才看见陈晓回了她中午的信息。
　　看时间，应该是在“花田”上跟江悦说完话才发的。

　　【你看人只看脸吗？】
　　【你们S大的女生也这么无聊，天天看这种东西？】
　　“你们S大”，“也”。
　　从很久以前就隐约有感觉，陈晓似乎对成绩好的人抱着轻微的敌意。

　　抿了抿嘴，黎晚一字一字回复：【我没有只看脸。】
　　陈晓：【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黎晚微微蹙眉，喜欢他，就是看脸吗？

　　热水带来的舒适有点过劲了，她觉得自己手脚慢慢凉下来，躯体却缓缓变热，头渐渐变得重起来。
　　总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叫人喘不上气。

　　黎晚答非所问：【刚才姨妈来了。】
　　她抱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
　　如果他能有比催她买红糖更高级一点的安慰……

　　期待瞬间落空，陈晓回复：【那你睡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不用过来看我。】

　　眼睛好像也有点胀。
　　黎晚的字打得很慢，她打到“因为你要去看江悦是么”，标点还没打上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肚子疼。
　　所以不知道心里疼不疼。
　　可她舍不得说这么重的话。

　　算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单手放在肚子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就跟十二岁以后每一次来势汹汹的疼痛那样，扛过去就好。

　　黎晚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第二天有课，在她上床之后另外三个人也都陆陆续续爬上床，很快就睡了。她一个人扛了半宿的疼，期间爬下去上过一次厕所，又换了张小翅膀，这才模模糊糊地睡过去。

　　再睁眼时天色带着昏暗，空气中有潮湿的水气，黎晚吸了吸鼻子，侧头看了眼，发现另外三张床上都没人。
　　隔着紧闭的阳台门传来砰砰砰的雨声，豆大的水滴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砸。
　　下雨了，天一下变得冷。

　　黎晚恍然大悟，难怪昨夜的风异常的大。
　　她拿出手机一看，十点多了。
　　张媛发了条信息给她，说她们三个上课去了，给她请了假，让她注意休息。

　　不休息也不行，她全身跟被碾过一样疼。
　　说来也怪，明明应该是小腹一个地方的事，真疼起来像是把全身的筋都抽紧了，连头都特别重。
　　她摸了摸额头，摸不出什么，但感觉好像是着凉了。
　　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床上下来，黎晚撑着头重脚轻的感觉去厕所换了小翅膀，找了酒精棉和体温计，擦了擦塞进嘴里，又爬了回去。

　　手机安安静静的，陈晓没有和她说话。
　　哪怕昨天告诉他了自己生理期到了，哪怕他知道自己会疼。
　　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有一条来自“江悦的追求者”的消息。
　　江悦的追求者：【第三节课他跟江悦一起参加学生会招新摆摊，你来不来看？】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黎晚等了两分钟，从嘴里把体温计拿出来，对着天花板变换了一下角度。
　　38度2。

　　【去不了了，我发烧了。】她回复道。
　　那头的消息很快回过来：【要紧么？我刚路过T大的医务室，今天好像没开门，你有没有退烧药？】

　　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要刻意说“T大的”医务室？
　　黎晚想和他解释自己不是T大的学生，但转念一想，万一对方觉得她不在T大跑过去不方便，下回不告诉她陈晓和江悦的动向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能有个靠谱的眼线，这人还跟自己是一国的。
　　“棒打鸳鸯”国。
　　虽说这对鸳鸯不是很鸳鸯。

　　想了想还是没说，只告诉他：【没关系，室友有药。】

　　江悦的追求者：
　　【那你注意休息，等病好了再过来看。】
　　【昨天的脸色也太差了，我就说你是生病了，你还非要跟着。】

　　黎晚问：【那你还能给我发他俩的行程么？】
　　【行，这边有我盯着呢。】江悦的追求者说。
　　黎晚：【谢谢。】
　　江悦的追求者：【别客气。不过昨天说那么痛快，果然你还是想追他的吧？】

　　黎晚：“……”
　　这个人自己跟个偷窥狂一样一直跟着江悦，居然好意思看她的笑话。
　　又不能骂他，谁让他是个尽职尽责的眼线。

　　真郁闷。黎晚吸了吸鼻子，转头给王芷发消息，问她有没有退烧药。
　　王芷回复说有，在抽屉里，让她自己拿。

　　拿药又得下床折腾一趟，黎晚把温度计暂时放在枕边，想等下一次上厕所的时候顺便拿药吃。

　　这么一等就又睡了过去，直到中午室友下了课吃完饭回来才被吵醒。

　　张媛进门的时候还在说之前的听见的闲话：“刚你们都听见没？那个江辰今天又没去上课。”
　　黎晚悠悠醒转，听见这句话，怔愣道：“早上不是专业课么？怎么还跟大二一起上？”

　　“嗯，你醒啦？吃药了没？”张媛仰头往她床上看，“不是，刚才上课的那间教室隔壁是大二的在上课，下课的时候我们听他们在说。要我说这人可太牛逼了，听说他大一的时候也时不时旷课，但是期末分数还是很高。啊——要是我能像他这样就好了。”她的语气里满是憧憬。

　　黎晚怀疑她是憧憬人家不需要花时间上课，好多些出去玩的时间。

　　“没吃，睡过头了，我现在吃。”黎晚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王芷一听，打开抽屉抽了盒泰诺放到她桌上。

　　说起这个不爱上课的学霸江辰，黎晚就想到自己因为生理期而不得不缺席的课程，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有了隐约的担忧。
　　“媛儿，”她下了床，就着温水把药吃了，想了想说，“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
　　“我买了个录音笔。”黎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纸盒子递给她，“这几天上课帮我录一下吧，上个月请了五天假，后面补课补得太累了。”
　　她的生理期每个月都疼得不成人形，初高中的时候是挪到教室后趴在桌上瘫一天，勉强还能听课，上了大学却不能这样。
　　因为每节课都要换教室，有时候上节课和下节课的教室中间能差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实在经不起折腾，只好请假。
　　但她总不能每个月都拼命补一回课吧，好些老师下了课就不见踪影，她自己给自己补课也太耗神了。
　　“行。”张媛接了，又有些敬佩，“你可真是太勤奋了。”
　　“是你太懒了。”卫茵斜了她一眼，回头跟黎晚说，“别急，这几天我给你做笔记。”
　　“好。”

　　四个人里，学习最认真的是黎晚和卫茵，最不认真的就是张媛，王芷不上不下，学不学全看她心情。
　　这点从她们的高考成绩里也能体现出来，虽然各自来自不同的城市，但按得分和各省总分一合计，入学分数最高的是黎晚，其次卫茵，张媛垫在最底下，王芷居中。

　　三人回来的时候给黎晚带了碗清粥，黎晚吃了药，又换了卫生巾，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喝着粥。

　　江悦的追求者一直在给她转述陈晓那边的动静，也不管她回不回。
　　【团学会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他硬要跟江悦挤着坐。】
　　【下午还要继续摆摊，听说他没课，整个下午都会跟江悦待在一起。】

　　黎晚抬起头，透过玻璃制的阳台门看见外面滂沱的雨。
　　今天周四，下午陈晓没课？
　　她侧头看着自己桌前贴的两张课表中的其中一张，周四下午密密麻麻写满了课程。

　　黎晚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机，“咔嚓”一声，给对方发了回去。

　　江悦的追求者：【这什么？】
　　黎晚：【陈晓的课表。】
　　对方看懂了她想表达的含义：【……靠。】

　　黎晚低头喝粥。
　　下那么大的雨，他还跟这么紧，对江悦的心真是感天动地。
　　为什么不直接上去追呢？光看外表，他的条件也比陈晓优越许多。
　　难道是有什么不能对别人说的缺陷？或者是……什么童年阴影造成的自卑？

　　黎晚话少，相对的内心戏就多，常常自己脑补着脑补着就给别人脑补出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
　　不免对这位“追求者”多了几分同情。

　　江悦的追求者：【对不起，不是故意和你说脏话的。你是睡醒了吗？身体有没有好点？】

　　人倒是个好人，就算是萍水相逢的人也会出于礼貌关心一下。
　　相比之下，陈晓跟她真是不客气。

　　黎晚垂下眼，回复：【发烧哪有这么快好的。】
　　江悦的追求者：【吃了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药吃了吧？】
　　【吃了。】
　　【那就好。】

　　黎晚犹豫片刻，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便多说了一句：【这么大的雨，外面怪冷的，你别为了盯着他们忽略自己……我看你昨天穿的也不算多。】
　　那人昨晚那身，看着一件套一件有足足三层，其实黎晚看过了，都薄的很，风稍微大点就不顶事。
　　好看是好看，可那么累赘的衣服……
　　骚包。
　　黎晚给他下了个结论。

　　长得好看的人骚包似乎是人之常情，只是男孩子年轻火气旺，他未必注意得到“好看”以外的“冷不冷”。
　　等注意到，估计就已经是病中了。

　　江悦的追求者：【谢了，不过没事，我今天加了衣服。】
　　【昨天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有冷空气，这一周都冷。】
　　【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他穿得不多，你正好关心一下人家，撬撬墙角。】
　　消息发过来，没出三秒钟，又附上一张照片。
　　大概五桌远之外，一张足够坐八个人的长桌前，围坐着一群年轻人。桌上放着好几个餐盘，里面打着各式各样的菜，每个人面前按喜好放着份不同的主食，而陈晓正坐在江悦旁边，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开襟运动衫，里面只有一件T恤。
　　他筷子上夹了块肉，看方向是准备放到江悦碗里。
　　江悦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尴尬来形容。

　　黎晚的手一抖，手机“啪”的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