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镜中之空

41、意外的挑战

　　经历了几个小时徒劳无功地在夜晚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动之后，在天亮之前回到卫宫家的凛终于在进门之前爆发了出来：

　　“——啊，真是烦人啊，竟然连那个跑出来袭击人的怪影子都没有出现，这次圣杯战争剩下的Master难道都是懦夫吗，我堂堂正正地拿自己当诱饵竟然都没有敢露面的，真是——

　　——之前明明那样咄咄逼人的。可恶，就不能老老实实出现，让我出口恶气吗。”

　　对于自己浑身散发出想活者勿近的信号丝毫没有自觉，远坂凛因为忙活了大半夜而没有找到出气筒而变得更抓狂了：

　　“那个Lancer上次在学校里出现过一次就藏起来了吗，哼，那么嚣张，如果再看到那家伙，我一定……”

　　——很可怕。——

　　虽然没有前Master那种在内心吐槽的习惯，但看到凛现在的样子，即使是Saber，也有奇怪的感想漏了出来。

　　……绝对不要惹到凛比较好。

　　金发少女在内心这样决定。

　　——简洁而准确无比的判断，不愧是历经十二场大战而不败的骑士王，对于形势的把握令人佩服。——

　　如果某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蹦出以上的感想。

　　但正因为那个绝对会因为被太多人念而得重感冒的某人不在，凛大小姐才会处于这种随时会暴走的状态。

　　总之，睡眠不足的远坂大魔神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之一。

　　虽然不一定有这样“深刻”的经验总结，但金发少女多少也察觉到了，凛现在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因为那个人不在，所以安抚她的任务大概只有自己来完成了。

　　——虽然她也明白凛会变得如此的原因，因为那种不安其实也隐约出现在自己的心头，但——

　　——不管怎么说，这是战场。

　　——圣杯战争的战场。自己原本就是为此回应召唤来到这个时代的，虽然现在的目的产生了变化，但要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这一点是不变的。而在战场上，迷茫和不安都是会导致失败，对于身为骑士王的少女来说，是要排除，或者说一开始就不放在意识之中的感情。

　　——可说到底，她的心底其实也放不下。即使有着会很快见面的预感，但那个从不考虑自己，万事以他人为优先的那个名为卫宫咲夜的少女，根本不是个可以让人放心，会照顾好自己的人。

　　在那个少女的身上，Saber多多少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那种扭曲的自我牺牲精神与那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深深悔恨与自责，也令她对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改变自己成为王的历史这个决定本身，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那样，真的好吗？

　　但Saber以前却从未就此和那个少女好好谈过，那大概是因为，虽然并不是出于主观愿望，也并不是有意为之，但自己毕竟是不经同意，窥探了他人的记忆。

　　但也因此才察觉到，那个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甚至连自身都可以轻易骗过的少女，内心是带着怎样的懊恼，责怪、厌弃甚至憎恨着自己，诅咒自己不该出现在世上的强烈感情。

　　那是连自身的存在都从一开始就否定掉的，将自己的整个人生，以及整个生活，或者说自己存在的历史都放弃的——

　　——怎么说呢，非要为这种想法下个定义的话，那大概是任性吧。

　　看着那样的少女，Saber从中意识到了一件之前作为当局者，一直无法看清的事实。

　　——或许，自己也是一样的——

　　但即使察觉到自己原本的目的里荒唐的地方，但对于身为骑士王，名为阿尔托利亚的这名少女来说，就算那个人自己斩断了契约，就算如今那个人不知所踪，曾经立下的的誓言也没有改变：

　　要成为剑守护那个人，要让她得到圣杯战争的胜利。

　　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完全破坏圣杯，而自己的愿望——

　　——已经和最初不同罢了。
　　“不过，凛，下一步的行动还是谨慎一些比较——什么！？”

　　没来得及向凛进行说明，金发少女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瞬间完成了武装，以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与力量越过了围墙。

　　“——Saber，等一下——嗯？这是——”

　　没来得及询问的双马尾少女通过自己改进过的结界，间接感应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危险气息。

　　“——怎么可能！”

　　凛会觉得难以置信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目前架设在卫宫家房屋周围的结界虽然是以原来的那个为基础，只加强了示警的功能，但作为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相当的自信与骄傲，并且绝对拥有与其相衬的才能与能力的凛来说，结界被如此的力量侵入，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说几乎，大概是因为凛自己受到某人整天挂在嘴边的什么“凡事都不要说得太绝对嘛”那种话的影响吧。——

　　“——真是，为什么会想起那家伙啊。”

　　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一边小心地从正门进入的双马尾少女，对于结界没有发挥作用的原因，并不知晓。

　　——认真说起来，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只有两个——

　　——从某个角度讲，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吧——

　　“——请让开，Rider，”在接近那异样的波动发生源之前，凛的脚步被眼前长发女子阻拦了，即使你是樱的Servant，现在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明白自己身为人类是很难与英灵对抗的少女，说出这种带有虚张声势意味的话之后，就暗自戒备着，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攻击。

　　——虽然那个时候提出暂时休战，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是——

　　——这样看来，或许佯攻之后寻找空隙——

　　“如果你不再前进的话，我是不会动手的。”仿佛看穿了少女的意图，长发蒙眼的女子用凛昨天就听过，带着冰冷印象的声音，声调平板的说道，“我不能让你靠近现在的Sakura。”

　　“——现在的——什么意思，樱她怎么了！？”虽然嘴上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承认， 但此时的确看得出，在凛的心里，这个从小就分开的妹妹，一直在她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

　　——不过，因为两家有着那样的协议，再加上凛又是那样嘴硬的人，所以那份关切的心情，到底有没有让被关心的对象察觉到，就是个未知数了。

　　但与凛的心情无关的，某个在这场圣杯战争中露过多次“脸“的”老朋友“就这样没有任何铺垫地、带着与上次一般无二的麻痹心脏的那种称得上是恐怖的氛围，出现在凛的视野里。

　　——连那摇晃着，匍匐着前进的样子也是一般无二。

　　是因为习惯了吗，对于影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没有感到特别吃惊，反倒是在Rider出现，猜到樱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隐约的预感了。

　　与作弊得到情报的咲夜不同，凛察觉到这一点，多半是出于对之前状况确实的判断与一点点的直觉吧，对于樱可能与那个黑影有什么联系这件事。

　　——但也仅限于此。

　　所以，之后发生的状况，绝对是她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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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这种东西，到底还是和现实之间有很大的差距啊——

　　一边叹息般地将扰乱思绪的那些关于过去的纷乱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一边又无法阻止自己因为眼前的景象勾起更多回忆的银发女子，带着超脱了周围环境与氛围的散漫心境，开始了她主观上感到无聊的时候就一定会进行的活动——走神。

　　虽然知道以自己的情况来讲，考虑时间之类的概念并没有实在意义，但却还是在此时产生了一些类似沧桑感的情绪。

　　对于独立于时间轴之外的现象存在的自己，竟然还会有那种奇特的时间感这一点，她总是觉得没有必要且无益。

　　——但，“现在”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于她而言，对于目前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所抱持的感想，大概是跌入一场令人怀念的梦境之中了吧，虽然，说不上是美梦，但相对于她曾经的经历来讲——

　　——哈，又想起那些事了啊，真是，该说是不会汲取教训吗。——

　　明知道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耽于思考无关问题的毛病有多么危险，银发女子还是毫不在意地继续着这种行为，一点改过的想法都没有。

　　——算了，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早已定型的现象会有什么成长、进化之类的吧。——

　　基本上算是自暴自弃，也可以看作是骨子里的懒散毛病在作怪，以前也是这样，对于那些经常被自家师傅批评为不思进取的想法，她自己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换个角度说，就是脸皮厚。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一直承认，并且以此为荣。

　　“精神防御不够强，怎么能活得自在呢？”如果有人就此抱怨的话，大概会得到这种经不起仔细推敲，甚至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答案。

　　成为守护者，或者说生前，这个人在平日里给别人的印象，也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所事事的废柴人类气息。会感叹“那样的美女，真是可惜了……”的无聊人士也是大有人在。

　　不过她自己倒是极为彻底地不把别人的评价放在眼里。从某方面看，与其说脸皮厚，比如说是压根就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而环绕在她身边那种仿佛生来就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与自然社会环境融为一体的矛盾氛围，也多少为她这个人增添了一些令人不敢真正靠近的神秘感。

　　眼睛看得到，耳朵听得到，但这个人，却仿佛从未存在过。

　　能靠近却抓不住，永远戴着一副温和面具的奇特的人。

　　——这是大多数人对于那个名为卫宫咲夜的女子保有的印象。

　　虽然以上看法大部分是正确的，但如果向她的双胞胎弟弟取证的话，大概还会得到喜欢暗地里捉弄人之类与上面并不算十分抵触的评价。

　　平和、淡漠、偶尔的脱线与小小的腹黑，她的这幅脸孔曾经骗过不少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半身，但实际上，她那种与其说遁世的隐者，不如说是厌世的亡者那种孤寂气氛的由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哈，想那么多还真是无聊啊。”

　　通过遍布整条街道，刚刚过来的时候顺道做了点手脚的术式，感应到了怒气冲冲的某个红衣恶魔与那名在对她来说是无法触及的遥远过去曾经并肩战斗过的金发少女气息靠近的时候，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从以前经常保持着不雅的蹲姿呆上一整晚的屋顶上跳了下来，迎接从院墙飞跃而入的Saber。

　　“——哟，Saber，晚上好啊。”

　　从打招呼的方式就能看出来，某人是无论如何都难以长进了。

　　“Assassin，你——”

　　因为对方挑衅般故意放出自己的气息，即使不善于感应其他从者的Saber也清晰地察觉到了Assassin的存在，但令她连说明与计划的时间都没有就采取行动的，却另有原因。

　　而那个原因，即使现在亲眼见到了，也仍然难以理解。

　　“这样美丽的月色，又有Saber你这样美人在，还是应该弄点儿酒来喝比较合适呢。”无关紧要的言辞因为某人的恶趣味而出现在了错误的场合，但因为说的人是Assassin，反倒令Saber难以话语里的意图了。

　　但因为和那名红发少女相处时已经习惯了，这种本身意义几乎为无的发言并没有对Saber判断眼前的形势产生丝毫影响。

　　“Assassin，现在的樱，是受你操控的吗？”

　　——不会有错，现在散发出与Servant有着某种相似性的气息，眼神没有任何光泽，甚至能隐隐感觉到某种十分危险力量存在于身上的那名少女宛如牵线木偶一般的动作，并不像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要把依莉雅丝菲尔带到哪里去？”

　　没错，让金发少女这样焦急地冲进几乎已经成为敌阵的此处，并不仅仅是因为Assassin的缘故，而是因为在这几日里，不断产生的，离别的预感。

　　在随着降下的大雨消失的雨云擦的格外澄澈的天空下，将要到来的清晨还未击败黑暗的天色中，Saber看到了——

　　封闭了自己感官的樱挟持着失去意识的银发少女，被一同包围在黑色的影子之间的诡异景象。

　　“——啊，怎么说呢，原本想帮着推一把来着，不过这位小姐却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望来着，所以在她接受之前，暂时接手一下操纵权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依莉雅嘛，是因为有用，所以要带走来着。嗯，就是这样，这个解释，Saber你可满意？”

　　一副“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却从口中吐出近似绝情般冰冷话语的银发女子接下来又说出了绝非必要的言论：

　　“换句话说，我是按照我Master的指示来抢圣杯之器的，只凭Saber你——

　　——阻止得了我吗？”

　　明知道这种水平的挑衅并无法对金发骑士王的判断力产生太大影响，但不知思维又钻到什么奇怪的方向去了，银发女子无论如何也想试试看说出这样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Assassin，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结果，很令人失望，金发少女果然如同预想的一样没有受到丝毫的挑拨。

　　——真的，不愧是Saber呢——

　　不知到底在感叹什么，银发女子还是没有收起戏谑的表情，继续着没什么营养的发言。

　　“——是什么来着呢——啊，不好，我好像也不记得了呢，不过，倒是可以把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告诉你没问题——

　　——呐，Saber，和我打一架吧，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就把依莉雅还回来可好？”

　　银发女子刚刚那些那处处充满了逻辑矛盾和错误话语加在一起，却让人除了怀疑她的精神是否正常之外，感觉到这个人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行为与逻辑混乱的言辞后面，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目的。

　　“——这是正式的挑战哦Saber，你不会不接受吧？”像是为了打断金发少女的思考一般，Assassin抛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她知道，身为骑士王的少女是无法拒绝的。

　　“不过，报上名字之类的步骤还是跳过好了。那么，请——

　　——抛开所有的顾虑来打一架吧。”

　　——这样，我之后的计划也相对轻松一些——

　　“——我接受你的挑战，咲夜，也让我这个剑术师傅检验一下，你的进步吧。”

　　面对着Assassin已然握紧武器，蓄势待发的姿态，金发少女也架起了手中的剑，全然没有察觉到现在好像某人头脑里正在飞速转过其它的想法。

　　——下一瞬间，那剑戟交击的剧烈声响，截断了黎明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