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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御花园遭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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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园遭遇
终于走到御花园。
宫里几十匠人齐心合力培育的海棠自然不俗。
“果然是千挑万选的匠人,姿色这样艳美的海棠,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梓汐从没见过颜色这样绚丽的海棠,花瓣上的颜色都像是专门涂抹上去的,似乎不注意间颜色都会溢出来。
宁和姐姐还未回话,只听不远处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传来,“近来开春,宫里的花愈发多起来,这百闻不如一见的海棠也是够艳丽。”
“参见太子妃殿下。”宁和姐姐毕恭毕敬地行礼,梓汐也照做。
“二位妹妹免礼罢。”太子妃白氏并不抬眼看她们,伸着手摆弄着那株海棠。
白氏身后还跟着一个肤白胜雪、容貌极俏丽的女子,细看着与太子妃模样相似,却显得年轻些。
她略福了身,“请宁和公主安。”宁和姐姐得体地笑笑,示意她免礼,又转过身与太子妃说话,“殿下,这是臣妹的表妹,安南将军幺女司马梓汐。她与姨母奉命进宫朝见皇祖母,略在此处停留片刻。”
梓汐端端正正地又向太子妃行礼,“请太子妃殿下安。”
她并不在意梓汐的礼节,只是淡淡地对宁和说,“有几日没见妹妹了,听闻是入冬感了风寒,现在可大好了?”
“太子妃关心,已然好了。”
“痊愈就好。这也开春了,妹妹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我妹妹白芜在宫里也住了些时日,同辈的女眷本来就不多,又都是未出阁的,你们该常在一处玩闹玩闹。”
“白芜妹妹愿意走动,宁和自然欢迎。”宁和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眼角处的余光却扫到了梓汐。
此时,梓汐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太子妃看到她目光触及梓汐处,才缓缓道,“哎呦,我正忙着跟宁和妹妹说话,竟忘了这位妹妹呢。快起来吧,这位妹妹是哪家的来着?名目不熟悉,刚刚未记住。”
“是安南将军司马家,这是宣和翁主的同母妹妹。”宁和笑着说,语调平淡处在“宣和翁主”四字上稍稍加了些力道。
“奥,嗨,原来宣和翁主的妹妹,你看我真是怠慢了。”太子妃巧目流转,“即是宣和翁主的妹妹,便是自幼长在吴中的吧。”
“是。” 梓汐恭谦地应道。
“难怪觉得妹妹身姿袅袅,自有一份风流态度。果然是江南好山水,代有佳人出啊。”
“太子妃夸赞,小女不敢当。”
她也不应梓汐的话,又转过头去看那株海棠。
“这海棠是西府海棠的种,从关外传来的,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不是?可这外来的和尚毕竟是外来的,新鲜劲过了,仔细瞧瞧,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姐姐说得很对,西府海棠长在外处,到了咱们宫里少不得多加调教。”白芜在旁边不紧不慢道。
宁和和梓汐只站在一处,不再讲话。
“你们都仔细找找,好好的珠钗,怎么说没就没了?”没多会儿的工夫,便有一个着嫩粉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一众宫人,颇有阵势地走近我们,来人也不急着给太子妃请安,扬声吩咐着,“昨儿就在这儿赏花略坐了坐,你们都仔细找找,若是再找不到,可有你们受的。”
“诺。”一众宫人诚惶诚恐地应承着,就在放置海棠花的亭子内外一通寻找,有跳起身探寻高处的,也有跪在地上的,更有甚者,匍匐着身子,面贴着地,如跳梁小丑一般,真不知是在找珠钗,还是在演大戏。
而那位英丽的宫娥,这才略福了福身,向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安。”她俏皮的声音言及这四个字,颇为婉转动听。
太子妃仍是笑着,也欠欠身子,道,“皇嫂这么风风火火,知道的是在找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丢了多大的东西呢。”
原来是魏王妃。进宫之前,母亲和礼教嬷嬷已经交过宫里的规矩,等级规制自然也是记在心里的。眼前的魏王妃,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比太子妃更加出挑,想来,魏王一支真的如宫外风传一样,炙手可热了。
“太子妃说笑了,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那上面钳着的一颗东珠,是沈舅父出征南国时带回来的,今儿一早去给母妃请安,母妃问起来一时之间没了交代罢了。”
“既是沈舅父送的东西,你也应该分外宝贝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沈舅父征战四方,奇珍异宝也不是太难寻得,说不定,过几日回京,又带回旁的送给嫂嫂了。”
魏王妃听得好生满意,垂下眼帘,掩饰着得意,抿着嘴笑起来。
“皇嫂,这位新妹妹你还未见过呢。”太子妃的目光扫到梓汐身上,梓汐只往前一步给魏王妃见了礼。
“小女司马梓汐,给魏王妃请安。”
她向我这边半侧过身,斜睨着恭着身子的梓汐。
“王妃恐是不知是哪家的妹妹吧?”白芜倒插话道,“这位妹妹跟宣和翁主有极大的联系,说起来,跟王妃也颇有渊源呢。”
“哦?”魏王妃那一双丹凤眼微微流转,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朱唇微启道,“二小姐请起吧,咱们虽未见过面,倒真是颇有渊源。”
“魏王府豪门显赫,小女未敢高攀。”言下之意的渊源,其实并不值得一提,若不是白氏姊妹提起,恐怕魏王妃也不愿承认。这是家族中都已经默认的不必去攀就的关系。
魏王妃的父亲与梓汐的父亲,本是同宗族的兄弟,算起来魏王妃司马梓婷应是梓汐的堂姐。司马一族,武将辈出,到她们父亲这代在朝廷效力的叔伯也有八九人,却不知何故,叔伯之间少有来往,下面这些亲辈也并不相熟。而魏王妃的父亲司马恕因为早年便跟随沈泰将军,戎马二十载已然是一品将军,其位尊贵,司马一族已经无出其右,也定不愿与小门小户的亲戚有多少来往。
所以,她听到梓汐的话,也无多少反应,勉强看了梓汐一眼,便转过头去看那些搜罗着珠钗的宫人。
而那厢,一场“搜罗大戏”闭幕,卖力演出的宫人并无所获。
“王妃恕罪,奴婢等已经仔细查过,并未找到那件珠钗。”为首的一个大丫鬟俯着身子道。
“旁的地方都已找过,此处没有,那就是找不到了?”魏王妃面露怒色,语调也加重几分。
“奴婢等办事不力,请王妃责罚。”
“昨儿跟着本宫的都是哪几个?”
“回王妃,是奴婢等。”说话间就有几个丫鬟用膝盖行走,闪出身来。
“尔等办事不力,给本宫掌嘴。”魏王妃高声吩咐,虽当着太子妃,又是在御花园处,也并不忌讳,早有几个内监开始执行命令。
太子妃和白芜全然没有兴趣在此,一边扶着海棠,一边小声说笑着。
掌心与脸颊撞击的声音响彻天际,梓汐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默默地垂下眼睛,双手紧握,抑制着微微发抖的身体。
吴中的人,都很少有这般戾气和劲头,这样暴狂的掌箍,梓汐还是第一次见到。
宁和姐姐似是感到梓汐的反应,伸出手紧紧地握着梓汐的,略转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摇了摇头。
魏王妃当着众人面训诫宫人,她们自然走不得,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妃才缓缓道,“皇嫂便停手罢,教训了这些宫人就是了,若是一会儿引来了母后,场面也不好收拾了。”
魏王妃既然敢当众训诫,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架势,可真提到皇后,她即使心下并不忌惮,也不能不停手。沈贵妃即使位同皇后,上面也有个皇后压制着,她作为儿媳,也不能不知礼。
“罢了,太子妃给你们说情,今日也就到此为止,不过,这样不利的宫人本宫留着也没用,下面的几个小丫鬟,退回丫鬟所;为首的凌霄和琥珀,就降为四等宫婢,在我宫里做些粗活吧。”
说完,她面色一转,对太子妃道,“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宫里陪魏王殿下进午膳了。”
太子妃也只是略笑笑,道,“皇嫂慢走,我们,也就散了。”
魏王妃和太子妃走了好远,梓汐才慢慢回过神来,强撑着对宁和姐姐笑笑。
“妹妹还好吧?”宁和关切地问道。
梓汐勉强笑笑,缓缓地问,“魏王妃不过是丢了一只珠钗,为何要掌箍那些宫人,还要降了几个丫鬟的职?”
宁和的眼光黯淡下来,“宫里的事,妹妹还不懂,主人责罚下人,哪有多少来由?不过是看心情罢了。”
“呶。降职之罪,也未免太重,可怜那些姐姐,熬了多久,才有今日的地位。”我也知道些宫制,知道大丫鬟是二等以上的宫婢,每隔一个等级,都有三年以上的熬头。
宁和听到梓汐的话,登时伸出手抵住梓汐的唇,“妹妹这些话以后可别再说。”
梓汐只转头看看她,竟不知道,几年光阴,单纯如她,也学会了谨言慎行。
她看梓汐疑惑多多的脸色,又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更何况,那几个宫人,凌霄、琥珀,都是半月前太子妃赏给魏王妃的丫鬟。”
一阵微风袭来,杨树上的小花被吹落在地上,一些端着膳食盒的宫人走过,便直直地踩过,却无半点声响。梓汐空落落地看着远方的一处,想到半月前还在吴中家里,看着雪花落在庭院的竹叶上,被佣人收集在竹筒里以备开春煮茶用的情景,总有些恍惚。